28 醋坛子(1 / 1)
看着鲜红晶亮的山楂果,独孤笑微微皱了下眉,还是张开嘴咬下一颗红彤彤的果子。
沈如侠回头,随即笑脸顿时僵在脸上,“我只是让你帮我拿着,你怎么吃了?”
……
尴尬到想死是什么感觉?
独孤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沈如侠不理他,自顾自地逛街,有意无意地找话题,“你以前和大少奶奶也经常出来逛街吗?”
闻言,独孤笑的眼睛顿时变得亮灿灿的,“你在吃醋?”
再看,人已经不见了。
他张望着,发现沈如侠已经进了一家成衣店,他摸了摸鼻子,轻叹了口气刚想跟上,便被一旁买玩具的小贩吸引住了视线。
等沈如侠出来时,就看到独孤笑身为江湖第一号杀手,竟然在玩拨浪鼓,并且玩得不亦乐乎。
悄悄把买好的东西藏在身后,沈如侠扯了一张笑脸,洋装无意地走过去。
独孤笑付钱给小贩。
“你买这个干吗?”他还有童心未泯的时候?
“给小格。”
沈如侠在脑子里迅速搜寻了一遍,最后确定需要玩这个玩意的只有一个人选,“你大嫂的儿子?”
独孤笑点点头,将拨浪鼓收入袖中,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这个做二叔的,总要送些礼物吧。”
“二叔?”沈如侠皱起脸,怎么也没办法将他与“二叔”这个慈祥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他若有所思地抚着她额角的鬓发,“做二叔总比做爹好吧。”
沈如侠蓦地冷下脸,本就白皙绝色的脸上更是染上了一层冰霜,“怎么?你还想取你哥而代之?”
独孤笑的手一顿,眼巴巴地看着她,“你是吃醋了吗?”随即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地说着,“以后咱们家再也不怕缺油少醋的了。”
沈如侠本来想骂他的,可是听到他的话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醋坛子啊。”
……
沈如侠努力地用目光杀死他,杀死,再杀死!
“你又买的什么?”他注意到她一直藏在身后的包裹。
沈如侠一僵,然后不自然地将背在身后的东西藏好,“没什么。”
“给我看。”他伸手。
沈如侠乐呵呵地赔笑。
独孤笑的手任然伸着。
沈如侠继续笑。
独孤笑的手不动。
直到沈如侠都笑僵了,独孤笑的手依然纹丝不动,她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就在独孤笑以为她要把包裹拿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推开他,然后飞快地消失在人群中。
“沈如侠,有本事别让我抓到!”他咬牙,飞身越过人群追去。
“你轻功不如我,抓不到的。”沈如侠带笑的声音自很远的地方传来。
果然,一直回到独孤山庄,独孤笑都没有抓到她,对此他非常郁闷。
独孤家二少奶奶却是非常开心。
于是造成了一个郁闷一个开心进府的局面,对此,大管家也很郁闷,夫妻不和,下人遭殃啊。
独孤远夫妇抱着儿子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后院是沈如侠回房间的必经之路,除非她从房顶上飞回去,否则她必定是要经过后院的,而她如果大白天地干起飞檐走壁的勾当,怕是独孤山庄的家丁就最先不放过她吧。
权衡利弊之下,沈如侠决定拉着独孤笑一起走,反正天塌了他比她高,可以帮她顶着。
不知情的某杀手还以为她改了主意不再疏远他,乐颠颠地乐得开路。
“小格。”
独孤笑兴冲冲地冲过去,自独孤远手里接过吱吱呀呀的独孤格。
于是躲在他身后的沈如侠随着他的叛变,暴露出众人视线中。
她在心底骂了声没义气。
看到他的出现,陈思月低下眼,若有所思,沈如侠突然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今天他们今天一定会经过这里,故意等着的?
捏了捏独孤格肥嘟嘟的小脸,独孤笑将袖子里的拨浪鼓放到他手里,拨浪鼓摇啊摇的,发出脆生生的声响,很是悦耳。
“叫二叔。”独孤笑本来没抱希望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他这个二叔对于他而言还是个陌生人。
“二叔,嘿嘿。”独孤格张大嘴巴唤出声,接着就是一顿傻笑,虽然他咬字不是很真切,那一声却是真真实实的“二叔”。
独孤笑手一僵,一种叫做亲情的暖流从心底滑过。
他,从来没想过,他还有家人。
还能,做二叔……
“二叔。”小独孤格明显是对这个词语异常新鲜,在嘴里反复嚼了好几遍,一声一声地唤着。
身为杀手,独孤笑的思绪随时都是警惕的,包括睡觉时也是一样,可是现在他很没骨气地走神了。
小独孤格似乎对自己叫了这么半天,对方非但没反应还走神很不满意,撅着自己同样肥嘟嘟的小嘴,在他脸上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
独孤笑慌地回神。
看着他脸上的口水印,沈如侠莫名觉得一阵心烦,不止烦,而且有点……酸!
她吃醋了,还是吃一个三岁孩子的醋?
沈如侠也不开心了。
她无声地在独孤笑诧异的目光下,从他怀里抱走独孤格。
独孤格明显对突然换人十分不满,大大的眼睛瞬间盈满水雾。
沈如侠凑近他,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就看她慈爱地在亲昵他一样,实际上——
沈如侠恶狠狠地瞪着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威胁,“没有人告诉你不随便亲人吗?要想短袖去找你爹去!”
接着,她摆出一张慈爱的笑脸,笑眯眯地亲了他的肥脸一下。
独孤格撅了好久的嘴,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陈思月一慌,忙过来自她怀里怀里接过儿子,刚想投去不满的一眼,沈如侠先发制人地瞪着她,有些指责地用眼睛瞄了眼自己衣服上的鼻涕眼泪,倒叫陈思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不好意思只是表面,心底怎么想,只有她自己知道。
独孤笑不明所以,只是隐约看出了些不对劲,他凑过来,撞了下她的肩膀,“你刚刚和小格说了什么?”
“说你的脾气越来越好了啊,”沈如侠瞪着他刚被亲过的脸颊,阴阳怪气,“整天二叔长二叔短地挂在嘴边。”
听了她的话,独孤笑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的脾气还真的变化诸多,他轻笑,带了些宠溺,“还不都拜你所赐。”
沈如侠翻白眼表示不信。
许是听到独孤格的哭声,独孤父赶来,一身正服还来不及换下。
想到被囚禁多年的流硕,沈如侠潜意识看到独孤父没有好脸色。
“爹。”独孤远和陈思月站起身恭敬地叫道。
“爹。”独孤笑低头轻唤。
独孤父一僵,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也在这里,他正了下衣襟,对着独孤远二人点了下头,然后绕过独孤笑伸手就要去抱独孤格。
独孤笑不动声色地后背一僵。
沈如侠却看到了。
“孩儿还有事,先告退。”独孤笑微行了个礼,然后离开后院。
其实即使他不说话,也没有人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自讨没趣,难道是因为小格的那句“二叔”吗?
沈如侠没有立即跟上他,而是回头看着独孤父若有所思。
明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独孤父却被她看得一阵心慌,仿佛那双眼睛会说话一样,甚至夹杂着无尽煞气。
独孤父被她看得神色一凛,“你看什么!”他语气不善。
沈如侠突然笑了,“在我的家乡,像你这样的人会受到神的责罚的。”
独孤父忽地一震。
这样的反应似乎在沈如侠的意料之中,她猛然想起流硕被关的那间暗室,和雪域一样也是用水晶石照明的。
她敛了下眸,“庄主可知道我姓什么?”
独孤父稳下心神,“不是姓沈吗?”
沈如侠笑着摇摇头,“我姓流。”
独孤父又是一震,脸色猛然煞白,血色从脸上褪去,“是文刀刘还是流星的流?”他颤抖着声音问。
独孤远奇异道:“自然是文刀刘,哪里有姓流星的流的?”
沈如侠没有理他,而是兀自对着独孤父笑了笑,“你猜。”
不等他猜出答案,沈如侠已经施施然走了。
入夜。
独孤山庄虽然不在江湖,可是在杭州也是第一大户,有钱有势不容小觑,白天也许还能看到偶尔有家丁侍卫在偷懒,可是入了夜,家丁们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巡逻着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只怕会不慎溜进来一个宵小之辈。
每个院子里都布满了家丁,唯独独孤笑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倒不是手下家丁们对他有意见,只是他实在不需要人来保护,与其在他院子外面转悠巡逻,那样反而打扰了他休息,倒不如在外面,只要不要太远,稍有声音能听到即可。
不过现在,家丁们很刻意地无视二少爷房顶上不断传出来的破碎声响。
独孤笑躺在房顶上,望着异常圆润的明月,突然觉得越看越不顺眼,他大口喝了口酒,然后丢一个空坛子下去。
啪!
又是一声,家丁们假装没听到,默默收拾。
房顶上还摆着十几坛酒。
沈如侠坐得离他很远,抱着其中喝得正香,管他黯然伤神。
望着那轮明月,独孤笑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有意无意地灌酒。
沈如侠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月亮,想了想,问:“你不会真的想奔月吧?”
他侧头看她。
她双手高举,“当我没说。”
他回过头。
“还是你又在想陈思月?”
他又侧头。
沈如侠这次做了个在嘴上拉封条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