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话说当年(4)(1 / 1)
心头不由想起来那日玖刖说过的话。
“他不会告诉你,他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可你觉得,一个全心全意要成为巫师王者的人,会爱上你这个突如其来的妖物么?你只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一旦哪日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就会赶你走,甚至会不动声色的杀了你!”
整个人顿时被恐惧吞没,转而又坠入逐渐蔓延开来的黑色深渊,无论如何也攀爬不上来,好像心也随之坠落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的话哪些是真的,又有哪些是假的,或者说,全都是假的。
可他为何要骗我?
既是觉得妖物恶心,又为何要娶我?
他这汪潭水实在太深了,以至于我溺死其中才知危险。
我浑浑噩噩地放下帖子,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这里已经不再欢迎我。
不对,是从未欢迎过我。
我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一阵迷茫过后,便是决心要离开这个伤心地,也便毅然地朝着山谷外飞了出去。
岂料刚刚飞出山谷,便被几道巫力乍然绑住。
因我脑中一片空白,又是飞得极快,这才没注意到有人躲在了暗处。
还未来得及惊愕,便又是几道攻击打落在身上,自从将巫力转让以后我便所剩无几,这些日子虽然背着尹希偷偷修炼补给了些,但还是比较匮乏,所以身子也有些虚,在他们几次攻击之后,便是意识弥留了。
似乎是被几道巫力拉到了地面上。
在神智将近涣散的时候,却听见有道声音走了过来:“她晕了。”
接话的是个更为冷漠的声音:“高层说了,杀!”
然后,便是一把白刃凌厉地钉入了我的腹部,另一把又从胸口钉了进去。
隐约觉得双眸的焦距已经对不准,也看不清他们的相貌,只觉得喉头先是一甜,接着便开始大口呕血,终于变得意识全无,昏死过去。
他们以为我死了,便将我丢在了几十公里外的老林子里,想让林子里的乌鸦将我蚕食。
那夜的雨很凉,一直凉入了我的心。
心下不由嘲笑自己的生命是如何顽强,只独自躺在泥泞的雨水里,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出来,就这样在死亡的边缘来回游荡,麻木得没有神情。
在我消失的那半年里,妖兵团的团子们一直四处找我,除了一些被占据的地方不能踏入,他们几乎找遍了各个地方。
大概过了将近一天,出来寻人的团子们终于发现了我,便慌忙将我带回了根据地抢救。
回到妖兵团的时候,我的心早已化作了死灰。
就这样一会儿昏厥,一会儿清醒,反反复复十几次,将救治我的团子折磨的很痛苦。
过了六日,我终于能在较长的时间里保持意识,左膀右臂——豆芽告诉我,我已经睡了六天了。
我消失的那些日子,一直都是豆芽帮我照管着妖兵团的事,即便是现下我回来了,可是也因这样低迷的状态而劳烦他继续帮忙管理。
“你流了太多血,巫力也几乎消失殆尽,还被刺中了腹部。”豆芽坐在我的床边,沉默地望了我许久。
我望着屋梁,脑袋一片混沌。
他见我没有反应,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孩子没了。”
脑中一片嗡嗡作响,有点儿耳鸣。
原来还有孩子?
没了也好。
这个世界太肮脏了。
“这半年你究竟去哪儿了?”豆芽忧伤地问道。
可是他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我回答,便只好叫我放宽心了好好的养伤,然后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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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膝盖靠在墙边,将脑袋深深地埋了起来,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休息不说话,把眼泪流了干净。
三天后,等到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豆芽又来看我,于是便让豆芽把我这半年来的记忆尘封了,并且还告诉他,等我记忆被封以后,只需要告诉我,我要毁了这天下!
豆芽向来很听我的命令,便也就如此做了。
没了那段记忆的我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只是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例如,突然变得喜欢心字沉香,还有在梨花纷飞的时候,会莫名欢喜。
豆芽说是我伤到脑袋所留下的后遗症,不必太在意。
我便又问豆芽,为何我会伤成这样,他说是我带着一个小分队夜袭飞伦山的时候被伏击了。
所以后来我便频频与飞伦派作对,也便连唯一的巫师门派都不屑于与妖兵团有所瓜葛。
豆芽说,在我脑袋没伤着以前总说要毁了这天下。
所以我越来越猖狂,越来越不安分守己,也任凭团子们杀进北清皇城烧杀抢掠,时不时也会去别国闹一闹,又将各方游离的妖物集结,势力也越来越大。
不过我还是保持着那个老习惯,就是出去干坏事的时候,一定会用巫术变换成另一番模样。
两年后,众多陌生而强大的巫师剑客集结北清,对妖兵团进行剿灭。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也想不到哪个门派会有这样的阵容,便猜测是贞安说服各方强大的巫师剑客,来合力将我诛杀。
但今日却晓得,那都是拜琨雪所赐,那个自诩为天下王者的组织,要进行一场垃圾清理。
之前,我养伤养了好几个月,团子们知道我已是巫力零星便说要度给我,但却被我拒绝了,所以两年后的我巫力水平也是一般,两只手臂还是黑不溜秋的。
那样阵容的组织来势凶猛,妖兵团远远不敌,所以没多久便已溃不成军。团子逃的逃,伤的伤,我也被轻易地送上了绞刑台。
当后来与北夕师傅比试的时候,不巧梦到君幽谷邂逅而落下泪水,我便猜到自己很爱那个梨影似的人,但却如何也没有猜到,原来也恨那个人。
年华似水流逝,却总被水底的流沙割得满身伤痕。
如今世事变迁,再看着眼下这个不一样的他,我不知他还想埋下多少伏笔,但是胸口却还如当初一样,穿针引线般来回的疼。
有那么一次,我曾想,若是一切重新来过,他是不是还会无动于衷的杀了我?
我很想,追求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