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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话说当年(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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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尹奚,本名尹希,希取同音奚,又在姓名前冠以母姓。

四年前,万俟尹奚从父亲手中继承了家业,成为琨雪派的新任掌门。然而这个琨雪,也并非是什么没落的老门派,而是一个可怕的组织。

几十年前,在五大巫师门派还是六个的时候,稳居龙头多年的琨雪却突然隐退,进而成为五大巫师门派的背后操控者,也是这个天下的实际掌权组织。琨雪的弟子不是很多,但几乎都是天才人物,再加上族中秘术了得,它的地位也一直不可动摇。倘若世间没有爆发巨大规模的战役,琨雪的弟子是不会打着组织之名出现在世间的,所以几十年之后,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还知道它的存在。

当年我会认识琨雪,全赖于万俟尹奚。

然而当初的他也不似今日这样,而是个藏在深山里死命修炼的疯子,也是个表面温和,却心底冷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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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伦派是个以雇佣和被雇佣,以及嗜钱如命而名闻天下的门派,他们的祖师爷便是一个“洗心革面”的强盗,拜师学了一身的法术回去以后,又重操旧业,只是由原本的自己抢,变成了去帮别人抢,堂而皇之的带着若干小弟做佣兵。

两年前,我和飞伦派掌门狼狈为奸共盗古墓,结果被守墓巫师发现了端倪,飞伦派先得知了,却因为碍于同行面子上说不过去,便慌忙逃脱炸毁了出口,好让妖兵团独揽罪恶。他们的人倒是出去了,却不管我团子的死活,我听得回报以后,心下气不过,便带着一方小队夜袭飞伦山,想着将他们惩戒一番,莫要让他们以后再欺负我妖兵团。

岂料飞伦实力强大,跟随我而去的小队全部阵亡,独留我一人苟延残喘,又被逼进了君幽谷,飞伦派的掌门知道那是琨雪的地盘,觉得我是逾越雷池必死无疑,所以便悠哉的领着部下回去摆宴了。

但那时的我却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只是本能的疯狂逃跑。

人间四月尽芳菲,漫山遍野的梨花,皆簇拥在枝头嬉闹。

身上鲜血淋淋,就如同脸上的妆容那般艳丽妖娆,血渍污衣,却又映合着那如血的唇色,让这一抹腥红书写着别样的遭遇。

这是我第一次来君幽谷,漫山遍野的梨花让人迷了路。

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就只管往前狂奔,喘息急促,却还是坚持穿过重重梨树林子。

脚下一未作留意,便狠狠地栽了个跟头。我本就是体力枯竭,全靠意志力支撑才跑了这么久,这一跟头栽倒在地上,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也弹不起来。只倚着一棵梨树,合上了眼眸,又以最快的速度自我调养。

周身缭绕起一股巫力,缓缓盘旋于身侧,就好似湖面蒸起的烟气,沉在一处化为阴霾。

方稍稍缓了一些,便忙收回了巫力,准备起身继续奔命。

却不料耳际突地响起温和一问:“你还好么?”

我猝然抬首,如雪梨影下,他的面容看上去那样亲和,整个人干净清爽得就如同丹青勾勒一般,棱角分明,却又在润色时给予修饰,便显得不那样气势凌然,也便不会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可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一见他靠近,便还是甩过去一道蓬勃的巫力。他猝不及防的被狠狠击中了胸口,沁凉唇角溢出一缕血丝。

见他被击中以后,原以为他会与我一战,这便慌忙起身逃离,却不料还是被他拦了上来,淡雅的梨花香味清新绕鼻,他的嗓音很平静,仿佛并不在意刚才的袭击,而且竟还略带了一点关怀:“你受伤了,总该要先疗伤吧?”

“不用你管!”我又狠狠一掌打在他的胸口,旋转一圈,躲开了他的束缚。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恶狠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是个人类,且还不是个一般的人类。与我而言,这便构成了是我敌人的条件。

“别怕。”他的嗓音被胸腔里溢出的血气呕得发哑,咳了咳,又依旧是温柔似水,静如月华。

“……”眸光微微一颤,不可不说,他的举动很让我惊愕。

此时的我对一切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只觉得心下抗拒,不愿被靠近。

“别怕。”他缓缓地走了过来,身上好像披了一件华光流溢的霓裳羽衣,闪人眼目。

那道光华竟让我顿时忘记了他正在一点点的靠近,只是知道,他就如安抚一只暴躁的狮子一般,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耐心。

这也正是当时的我最最渴求的东西,甚至是能够以命来换的东西。

经历过父母相继而亡,平王府受虐,以及与各方政权打得满身伤痕以后,我已经忘记了生命的意义,但却一直知道,有一种呵护便是温柔与耐心,就像爹爹对待娘亲那样。

似乎就是从那场相遇开始,心中残破不堪的孤城,失守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走错了一个误点,傻气地认为呵护便是喜欢,所以才会那样快缴械投降。我竟都没有来得及去想,他是谁,出于什么原因要救我,以及他内心的想法又是如何。

就像是遇到车祸一般突然,所有决定都在一瞬间,而所谓的火花碰撞也不过那一瞬间,就这样傻傻地,一厢情愿地托付了自己。无暇思考,也无心思考。

最后,却终于在觉悟的那一天,追悔莫及。

所谓良人并非良人,任凭自己一江春水如何混乱,也不过是可笑的南柯一梦。

他只是我的劫,一个渡不过的劫。

可惜,那时的我并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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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安抚下来的我随着他去了一间小木屋,木屋前也是大片的梨花,微风轻擦,便就像下雪了一般,银装素裹,漫天飞白,又如洁云袅绕根根枯木,累垂枝头慵懒闲适,十分得好看。

我不由一怔愣,默默地停顿下步子,望着风中摇曳的枝头呢喃道:“就像雪一样。”

却不料简单一句话却引得他撇过头来,一缕眸光冰冷慑人,全不如方才。不过,也就仅此一瞥,而后又搀扶着我进了木屋。

心下一片困惑,觉得会不会是自己看走了眼。

可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因为我触碰了一个忌讳。

一个躲在深谷独自哀伤了两年的人,伤口却还未愈合。

他把梨花当作雪,又把雪当作娘亲,梨便是离,未能复仇以前,他便是这样与母亲告别,又是这样来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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