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侯门深似海（4）（1 / 1）

众人便一齐愣在了当处，待陈蒻香和九如气喘吁吁赶到了跟前，沐云昇的视线自她们身上划过，挥手遣散了众人，“这般兴师动众，成什么体统？都给本王散了！”待到众人散去，他低眉浅浅冲着陈蒻香点头，“姑娘放心……”

陈蒻香惊魂未定，纯净一双眼，如受惊的小鹿，只一个忽闪，便是两行清泪。沐云昇略微蹙了一下眉，待要出声安慰，却听得殿中传来贤妃冷厉的声音——

“旸儿好生无礼，离宫只是十几天，竟把宫中规矩悉数忘了？！”随着这样清冷无比的一声，一个冷若清秋的女子慢慢自屏风后步了出来。她装束简单，只是一袭天青锦褂配月白长裙，清冷得好似秋夜的月辉。

那一刻，沐云旸脸上所有的情绪都褪尽了，转瞬便洋溢起无数戏谑和张狂。他挑了眉，好整以暇地看着贤妃娘娘，唇角挑出微不可见的弧度，竟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拱手行礼，那直视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恭敬，“儿臣素来无状，一时忘记宫中规矩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怎么才十几天不见，母妃倒连基本的道德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话音中满是讥讽，直令那冷淡的美人怒红了脸，一个甩手便掀翻了手边小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对本宫这般无礼？！”

“娘娘息怒！”一屋子奴才便都悉数跪在殿中抖成一团。可沐云旸却依旧笑着，整个人越发地放浪形骸。他慢慢踱过去，凑在贤妃身边，“母妃不守信约，怎的还埋怨孩儿无礼呢？您不是答应过儿臣不动念儿么？”

贤妃冷冷地站着，待遣散宫女太监，才冷淡淡倒了一句：“本宫不曾见过念儿，甚为思念。”

“哈哈！”沐云旸笑出声来，“母妃真会说笑！既不曾见过，又何言想念？母妃既然已经见过他了，还是让他出来，随儿臣回府的好。”

“他不在这里。”贤妃冷冷地别过头去，语气越发冷硬起来。

“不可能！”沐云旸挑唇而笑，撇开贤妃大步朝内室走去，“念儿，快出来，爹爹接你回家！”

“爹爹？不过是个小杂种，竟敢对你称爹爹？！”贤妃冷冷笑出声来。

沐云旸也不反驳，只是回身看着贤妃冷笑。

殿中空荡荡没有旁人。只有这一对母子冷冷对峙。那气氛，说不是紧张还是压抑，只觉得迫人。

便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之声，一个六七岁的男娃自内室转出，缓步踏进大殿。他一袭白装，头戴冠玉，一张脸粉雕玉琢般煞是可爱。他缓步前行，目不斜视，竟有着一脸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和认真，待离贤妃还有二丈远时，他一板一眼地行礼，“念儿叩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不等贤妃出声，沐云旸已经笑意盈盈地一个箭步冲上来，躬身抱住那孩子，高高举过了头顶，“念儿，爹爹回来了！”

那孩子晶亮的大眼睛看定了沐云旸，抿唇露出一丝笑来。他伸手摸了一下沐云旸的脸，径自挣脱开来，躬身垂首双手端平，像模像样行了一个大礼，“孩儿见过爹爹。”

沐云旸笑出声来，扯了他的手臂，将他抱起来，“走，咱们回家！”说完，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站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妃么？！”

沐云旸神情一黯，却在转瞬间又变了神色——唇角含笑，眉目温和，语气却满是不屑和质问，“那么，娘娘，您什么时候多了我这么个儿子呢？”

贤妃一张脸顿时毫无血色，身子摇摇欲坠，她闭眼深深叹一口气，伸手紧紧握住了贵妃榻的扶手，半晌，方叹息道：“旸儿，你不惹我生气，行吗？”这一句话说到最后，话音里已然有了泪意。

沐云旸怔了一瞬，立刻微笑起来，“母妃何苦与我生气？咱们互利双赢，不是很好么？”

贤妃抬头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出声。她失神跌坐在贵妃榻上，笑道：“好一个互利双赢！”下一瞬，她目光冷硬如剑，直指那六岁小童，“你先把这小杂种处理了，再和本宫来谈！”

沐云旸刚刚收敛的邪气应声暴涨，他紧紧抱住那孩子，冷言道：“云旸好似跟母妃说过了，这小杂种正是云旸骨肉，将来必定要进宗庙上朝堂立于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