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 章平生多灾厄（4）（1 / 1）

九如躲不开，也不挣扎，死一般的静寂。

“哈哈！”沐云旸看着九如的脸，又看着手中的帕子，忽然大笑出声，一把将那帕子甩出去老远，又回手猛地打翻了几上木盆。那厚重的木盆打在九如额上，又滚落在地上，发出低沉压抑的一阵乱响，而那些冰冷的水，更淋淋漓漓、劈头盖脸地浇了九如一身。

九如睁眼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没说话。她的脸庞、眉眼，头发，到处都是湿答答的，连同她泪湿的眸子，一起水灵动人。

“王爷——”陈蒻香惊呼出声。

沐云旸回身看着陈蒻香，伸出一指点在九如面上，“你来看……”

陈蒻香看着沐云旸脸上那个似有还无的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她抬起头，怔怔地盯着九如湿淋淋的脸——

那块印记！殷红的印记——竟然，消融了大半！

陈蒻香惊得瞪大了双眼，茫然地向前踏了一步，又无比疑惑地对上了沐云旸的眼睛。

“守宫砂。”沐云旸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来，脸上的笑容却依稀带着无尽的残忍。他伸手，一把握住了九如凌乱的青丝，俯身凑到了她的脸前，笑道：“你当本王是死的么？本王早就跟你说过这东西是我的，是我的，你听不懂吗？”他将九如甩出去，回手一掌打在她脸上，“下贱东西！”

九如却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似乎眼前跳脚的人不存在，似乎那疼痛不是施加在自己身上，只是茫然地，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摆布。

“起来！让本王也见识见识……”沐云旸笑着，伸手一把掀开了九如身上的棉被。

“不——”九如痛苦地昂起头，声音嘶哑不堪，就觉得有无数的痛苦自四肢百骸直逼心尖，痛得她不停颤抖，“不啊——”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令沐云旸蓦然呆住。

她颈上有一圈青紫的指痕，身上的衣裳几乎撕成碎片，裸露出的稚嫩的身上满是凌虐的痕迹，青青紫紫的痕迹不停漫延，就连那小巧的乳尖都肿胀不堪，伤痕累累——她双手竟还被紧紧地束缚在身后。

沐云旸愣住，只觉得瞬间里失了呼吸，一颗心闷闷发疼。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触到了她盈着血珠的乳尖。

疼痛自那一点迅速向内里漫延，直深深地刺入心肺。九如痛苦地呻吟出声，昂首落泪。

沐云旸怔怔地看着九如，“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回头，笑容冷峻狷狂，“人都死了吗？本王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蒻香却只是跪在地上埋首哭泣。

沐云旸伸手握住九如肩膀，猛地将她提起来，“混蛋！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动作太过于冷硬，令九如更痛苦不堪。可那呜咽还没有溢出来，就觉得随着这忽然的动作，身下黏腻腻的涌出无数潮热湿滑的东西——九如整个人愣住，哭不上来、喊不上来、甚至喘不上来，一口气哽着人就愣住了，只是昂首软软地任沐云旸提着。

“你说……”沐云旸狂躁的话语吐了半句，便生生地哽住。他低头看着九如身下的那一片狼藉，忽然回头吩咐道：“备水，热水。”

许是被眼前之人突如其来的温和蛊惑，九如那失神的眸子竟闪过了一丝光亮。就是这一丝光亮，令沐云旸怔住，任由她疲软的身子无声倚进了自己怀里，“说，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依旧冷酷逼人，可他怀里温热的气息却丝丝缕缕地传递到了九如身上。贴得近了，她甚至又闻见了他身上龙涎香后面的松柏香气。那哽着的一口气这才慢慢地缓了过来，她紧紧地握住他身前的衣裳，哇的一声痛哭出声，“我以为是你……是你……”

夜更加的深沉。房门没有关紧，冷风便丝丝缕缕地灌进来，烛火不停地挣扎跳跃，明一时、暗一时，越发不分明起来。

水来了。还备了柔软的棉布帕子。

沐云旸依旧将九如抱在怀里，只是腾出一只手拧干帕子，细细地擦净了她的手，又慢慢擦她苍白的脸、纤细的颈、小巧的乳。

他指尖停在她胸口狰狞的伤痕上，“怎么回事？”

她却只是闭目痛哭。

他的手探下去的时候，九如猛烈地挣扎了一下，痛苦、恐惧、委屈、无望纷纷蔓延上来，像这无边的黑暗一样包围住她，几乎要夺了她的呼吸。她再次哭出声来，宛若是破了洞的天，无休无止地倾倒出漫天的风雪，在苍灰的天空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沐云旸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紧紧地将她近乎赤裸的身子抱在怀里。没有私心杂念，没有欲望需求，只是想单纯地抱着、抱着。

天边隐约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九如在哭泣中隐隐地睡去了，一双手，仍紧紧地抓着沐云旸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