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七章 诱因（1 / 1）

这事儿闹到最后，还是让黎简又跟着王又曾母子回了家。王又曾没法儿出声拒绝，彭孙逸倒是不介意代劳，叶燮却轻轻托了托她的手肘。

就像王又曾算是黎简的控制阀门，叶燮也称得上彭孙逸的制动闸，她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接收到叶燮的眼色。

两人站在医院门前看着黎简三人上了王又曾那辆小小的福克斯，黎简当仁不让地坐到了驾驶座上，副驾驶座上不是王又曾，而是自觉地把自己固定进儿童专座的阿奇。

小小的福克斯驶离停车场，彭孙逸望着车屁股后面的烟尘，又回头望了望叶燮，忍耐地道：“说，到底为什么不让我教训那混蛋？”

叶燮看起来还有些怔怔的，喃喃道：“难怪我觉得他眼熟，原来他就是黎简……”

“嗯？”

“华尔街的中国神童，”叶燮的脸色古怪，说不清是惊喜还是偶像破灭的失落，“打败过索罗斯的黎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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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斯上路不到五分钟，王又曾和阿奇母子同时发现不对劲。

阿奇面无表情地朝驾驶座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扯了扯安全带确认。

“黎简，”王又曾则直接叫，声音出口才发现喉咙好像恢复了，她顿了顿，又叫道：“小简！”

黎简明显对后一个称呼比较满意，回头问：“什么？”

“转回去！”王又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惊恐地大喊：“你在开车！”

黎简挑起一边眉毛，想要置疑“开车不能回头”这个逻辑，但王又曾的脸色实在白得过分，那一长串术后并发症的名称和症状从他脑中滑过，他不愿意将其中的任何一个和王又曾联系到一起。

他听话地回转头来，只要这能让王又曾好过一点。

福克斯几乎是擦着一辆别克疾驰而过，降下一半的车窗外刮进来风声和别克司机的咒骂声，黎简恍若未闻——王又曾深信他是真的没听进耳里，镇定地继续踩油门。

“黎简！”王又曾不得不再次出声，然后赶紧补充道：“你别回头，就听我说。”

黎简没有回头，但出于正常逻辑，他举起右手挥了挥，示意自己听到了王又曾的话。

王又曾盯着他留守方向盘的左手，已经无力再对此多说什么。她试图深吸呼，却想起鼻孔里还塞着一根傻兮兮棉条……好吧，手术看来并没能根治她的病，因为她又开始头疼。

“黎简，”她抚着额角，有气没力地道：“把车速降下来，你开太快了。”

三十秒后，车速依然、仿佛、好像缓了那么一点点。

“再慢一点！”

……几乎感觉不出变化的降速。

“降到60！”王又曾话音刚落，福克斯飞掠过一个摄像头，她在幻觉中看到强光疾闪……或许那不是幻觉。

她的完美记录……王又曾□□一声，忍不住把双腿抬到座位上，脸埋进膝盖。

车速终于完美地降了下来，在她确定会领到超速罚单以后。王又曾沮丧地想，是她的错，她明知道黎简的大脑进程没办法处理过于模糊的指令。

……譬如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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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可怕的驾驶技术，黎简认路的本事意外靠谱，足以傲视全北京的出租车司机。

他顺利地找到一条最近、且不堵的路线！小小的福克斯比王又曾预想的提前半小时到达小区的单元楼口。

王又曾和阿奇先下了车，站在原地等着黎简把福克斯驶进停车位。他在倒后镜地看着那对母子的身影，心脏再度抽搐了一下。

不过这次的感觉似乎是好的，黎简抬手按了按左胸的位置，说不清那随之而来的酸酸涨涨究竟算怎么回事。

他心不在焉地倒着车，决定不等回美国，明天就去医院预约体检。

回美国……这还是见到王又曾后他第一次闪过相关的念头，这不合逻辑，因为他肯定是会回到美国的，那里有他习惯的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但，回美国=离开王又曾=见不到王又曾=再次抛弃她。

不！黎简摇了摇头，对自己厌弃地皱了皱眉，为什么会想到“抛弃”这个词，他不应该受到王又曾的影响。她和周非利相似，都过于戏剧性。

他下了车，远远地望过去，王又曾正低头和阿奇说着什么，阿奇乖乖地被她牵着小手，王又曾用另一只手抚弄他的头发，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的微笑依然闪闪发光。

那不是照片上她一个人爽朗欢悦的大笑，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微笑，却让黎简胸腔内的酸涨愈加严重。

黎简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他又皱了皱眉，慢慢地一根一根松开手指，脑海中浮起一幕类似的画面：年幼的自己和王又曾站在一起，她也是这么柔软地微笑着，带着一点点无可奈何，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头发。

他不忘记任何事，但他却不记得这一幕发生在何时何地哪分哪秒。

黎简呆呆检视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发现这并非偶然，而是全部——他所有关于王又曾的记忆都是一团混乱！

黎简的记忆库从来都是一座分门别类清晰编码的图书馆，他不遗忘任何事，随时能从图书馆里查阅任意一段记忆。而标记着王又曾那间藏书室却仿佛飓风过境，满屋堆满了碎纸残片，不再留有完整的记录。

黎简震惊了，他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呼吸声，他怀疑自己将要过度呼吸……他的大脑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发生？为什么他之前都没有察觉？

等等，第三个问题，黎简想，当他发现自己反常地忘掉了王又曾整个人时，他就应该察觉记忆系统出了岔子……可他说服了自己：因为王又曾不重要，所以他的大脑自动清空了垃圾信息……但事情的发展证明这一逻辑不成立，他所有的情绪反应都证明：他并不认为有王又曾的记忆无关紧要。

王又曾……很重要。

黎简被自己得出的结论二次震惊了，他恨这些陌生而激烈的情绪，同时又恨自己居然会“恨”。

他正在变得不像自己。黎简判断，目光依然不能从王又曾身上移开——而她是一切的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