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八章 搜索（1 / 1）
Albert拎着装满日用品的购物袋，用钥匙开门进去，第一步就被地上的网线绊到。
“WHAT THE——”购物袋摔到了地上，几只苹果滚了出来。他撑着墙壁稳住了身体，腕骨却被杵得生疼，差点爆出一句粗口。
黎简头也不回地道：“你的无线网坏了。”
“又坏了！？”Albert揉了揉手腕，喃喃诅咒不靠谱的无线路由，抬眼看到黎简在做什么，那句粗口终于还是蹦了出来：“FU*K！Jan，你对我的墙干了什么？”
黎简正背对门口站在墙边，餐厅里那张条形的餐桌被拉了出来，上面并排放着他和Albert的两台笔记本。他不时转头查看屏幕上的数据，然后用一支签字笔在墙上书写计算。
Albert张口结舌地瞪着黎简在墙上写的一串串数字和公式，渐渐地看出味来，也顾不得再追究他毁了自己的墙，问道：“这是什么公式？”
“你原来的计算公式太复杂，”黎简依然没有回头，耸了耸肩，“我换了个简单的。”
“你……”Albert吞了口口水，艰难地把话说完：“你发明了一个新的公式来核查盈利模式？”
黎简又耸了耸肩。
我的天！Albert觉得双腿有点发软，靠着墙慢慢地走到沙发旁边，一屁股陷进软绵绵的垫子里。他扶着头傻傻地看了一会儿，又问：“如果用你的公式……能在两个小时内完成数据对比吗？”
黎简书写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他，Albert被他冷冰冰的目光盯着，情不自禁又吞了口口水。
“Bert。”
“……是。”所以他都已经有昵称了吗？虽然他深刻怀疑黎简是懒得发完他名字的音。
“我还是人。”
“啊？哦。”Albert尴尬地猛点头，眼巴巴地瞧着黎简又转了回去。
如果黎简这样的天才都做不到，那家上市公司更不可能做到，Albert完全肯定自己是被坑了。他抹了把脸，咬牙切齿地想着，可惜他得罪的人太多，随便排查，嫌疑对象就有长长一列。
他又看了片刻，没发觉有什么自己能帮忙的地方，干脆起身绕回门边，小心地避开脚底下两根东摇西荡的网线，捡起购物袋，打算先去准备两人的晚饭。
Albert躬下腰辛苦地捡回几只苹果，刚拎着购物袋直起身，赫然见到黎简出现在面前，距离近得他差点一头撞上他的鼻子！
Albert往后仰了仰，惊讶地发现黎简还挺高，只是他长着一张比真实年龄更小的少年面孔，容易让人忽略了这点。
“王又曾，”黎简微微皱了皱眉，像是每说一次这个名字都会令他不适，“找到没？”
“没、没有！”Albert叫屈道：“这才两个小时！我要托的朋友都还没联系到，你让我怎么找？Google？”
黎简怔了怔，真明显，Albert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清晰明显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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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搜索框里输入王又曾三个字，黎简盯了闪烁的光标许久，却始终不肯点搜索键，直到旁边的Albert看不下去了，抢过鼠标重重地按了下去。
出乎两人意料，先出现的不是搜索结果，而是Google的黄色提示：“请注意在中国大陆搜索[王]很可能导致用户与谷歌的连接暂时被阻断。此阻断并不受谷歌控制。”
“我操！”Albert迸出一句字正腔圆的中文国骂，“我真是受够了中国这个网络管制！”
黎简没有理他，重新在地址栏里键入百度，然后不再犹豫地直接搜索了“王又曾”。
这次结果顺利出来，除了清代那位诗人，还有一个台湾的色狼通缉犯，剩下的便都是设计师王又曾。
设计？黎简记得王又曾大学专业是法学，但她确实从小就爱画画。他挪动鼠标，尝试着点开一个设计师王又曾的页面。
那是一副银耳坠的照片，像是一对星星串在一起，旁边的介绍是“设计：王又曾；材质：99纯银；工艺：编丝（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
http:///?product-326.html
黎简不感兴趣地关掉页面，又点开另一个链接。
这次是一组灯具，下面的支撑柱乍眼看去像极了白杨树的树干，还做出了树皮剥落的效果，顶上的灯罩是白色的圆柱形，非常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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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Albert不由地出声道：“这灯不错。”
第三次的页面展示是一张藤制的沙发，浅木色，从右至左有一个浅浅的坡度，大约是方便躺在沙发上的人头枕得舒服。除此之外也没有多余的累赘，而展示沙发的人在上面堆了些五颜六色的垫子，反而画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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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啧啧”赞叹，自来熟地碰了碰黎简的肩膀：“不管这位设计师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帮我留意一下联系方式，为了你毁掉的那堵墙，回头我得找她重新把房子装修一次。”
别说，第四个链接还真是房屋装修，看面积是一套二层的小别墅，大约是为了迎合房主的需求，这次的底色比她惯用的多，有深黑色、胡桃木色、米色。整体风格仍是简洁，添加了一些硬朗的线条和中国化元素，能看出房主是一位中年成功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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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看得目不转睛，酝酿着刚要大声发表意见，黎简已经关掉了页面。他注意到四次链接都是不同的网站，不同的设计作品，似乎这位设计师王又曾涉猎广泛，称得上全才。
会是她吗？黎简盯着电脑桌面，那是张黑色的系统自带图，倒映出他的脸，眉心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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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黎简曾经疑惑过Albert为什么从美国跑来中国，那当他见到蒲家珍的时候也该有恍然大悟之感。
这是说如果。
黎简见到蒲家珍，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还带着打扰了他运算的不耐烦，直到Albert开心地宣布：“家珍是个高明的黑客，她一定能找到你的王又曾！”
黎简背转身的动作半途停住，又回过头来，深深地盯了蒲家珍一眼。
蒲家珍下意识地挺了挺腰，等待接下来的奚落——她已经习惯了，甚至有人曾当着她的面嘲笑：“就这胸大无脑的女人，黑客？”
黎简却只是看着她，没有表现出惊艳，也没有用眼角偷瞄她傲人的上围，那目光带着无性色彩和感情/色彩的研究性质，像是用显微镜观察细胞切片。
他又点了点头，道：“谢谢。”
声音单调平板，依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他再转向Albert，认真地说：“她不是‘我的’，她只是王又曾。”
Albert没听懂他的意思，蒲家珍也没有，黎简却像是完成了一次成功的交流，背过身去继续他的工作，黑色的签字笔毫无滞碍地在墙壁上书写出一长串计算过程。
Albert苦笑了下，冲她摆摆手，做了个手指在太阳穴钻洞的手势。蒲家珍明白他的意思，心想，怪道说天才和疯子只是一线之隔。
她打开带来的专用电脑，熟门熟路地先登陆几个肉鸡，让自己的脚印在世界各地转了一圈，留下一堆似是而非的痕迹，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黑进公安系统的数字化户籍档案。
她建立一个搜索，先输入“王又曾”，想了想，加上“北京”。
Bingo!
北京户口的王又曾只有一个，蒲家珍点出照片来，眼前一亮：哟，美女啊，即使证件照都显得眉目如画，难怪这面瘫的小子念念不忘。
她得意地瞟了眼黎简的背影，偏不知会他，拉着滚动条继续读王又曾的档案。
TOP2啊，想必进了个解决户口问题的好单位……等等，肄业？
蒲家珍往下再拉，越看眼睛瞪得越大，Albert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她猛抬头，拼命朝他打眼色。
Albert凑过头来看了看，眼睛也立刻瞪成牛眼，两人默默无声地用眼神交流。
怎么办？
你告诉他。
Albert清了清喉咙，道：“Jan，家珍找到王又曾了，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那个。”
黎简应声回头，蒲家珍转过电脑，将屏幕朝向他。
隔着数米的距离，黎简一眼看到王又曾浅浅微笑的脸，就像回到了昨天，他在街尾与街头的她遥遥相对。
“是她。”黎简开口道，除了他自己，另外两人都听出那声音略带沙哑，相对于他依然无表情的脸，泄露出真实的感情。两人同情地对视了一眼。
“Jan，”Albert又干咳了一声，谨慎地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她是你的……前女友？”
黎简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问？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王又曾。”
这是Albert从他口中听过最长的句子，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没发觉蒲家珍还在冲他杀鸡抹脖子地使眼色。
“那就好。”Albert开心地笑道：“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位王又曾不但早就嫁了人，连儿子都八岁了！”
“啪！”蒲家珍狠狠地飞掌击在他背上，Albert痛得缩了缩，莫名其妙地看向她，后者加赠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再回过头，黎简依然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王又曾的照片，清秀的少年脸孔仍是毫无表情，但那双眼睛……
Albert扭头不敢再看那双像被遗弃的狗仔一样的眼睛，终于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