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part 46（捉虫）（1 / 1）
“默菲斯托，你在这里干什么？”
“嘘，你看。”
罗弗寇往默菲斯托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喜欢莉莉丝？你怎么和弥卡尔那个毛头小子一样。”
默菲斯托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不是，是她旁边那个！”
罗弗寇眯了眯双眼，恍然大悟道：“哦，你说茵蔯。”末了又加一句：“啧啧，你比弥卡尔那小子的品味更独特。”
默菲斯托瞪他一眼，“别人都说她是苦毒的天使，叫我们别接近她，可莉莉丝不是好好的吗？”
罗弗寇接道：“这就是我刚才说弥卡尔品味独特的意思了。”
默菲斯托低下头，“之前我在考核主天使那一关作了弊，茵蔯看到了，可她没有揭发我。”
罗弗寇冷笑，“因为这样你就爱上她了？”
默菲斯托：“也不是，而是经过几天的观察，我觉得她人挺好的。就是除了莉莉丝以外没有别的朋友了。”
罗弗寇弹了弹落在肩上的雪花，“劝你一句，还是离她远点好，据说亲近她的人都没有下场，你还是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根羽毛吧，还有，你要在这里蹲到什么时候，都快成雪人了，蠢死了。”
默菲斯托却不理他，“等等，我再看会，你没发现其实她开怀地玩起来也挺可爱的嘛。”
罗弗寇用翅膀重重地打了他的脑袋一下，“行，我只有一个要求，别跟别人说我们是同学。”
临走的时候余光瞥了一眼，此时的茵蔯身量和莉莉丝差不了多少，莉莉丝小一些，八九岁的样子，而茵蔯大概是十三四岁，据说莉莉丝刚刚获得了一对翅膀，所以这会玩得正开心。可是比起开心的主人公，似乎不关她什么事的茵蔯也笑得如此……嗯……灿烂。
罗弗寇摇了摇头，跟默菲斯托在一起久了，连审美观都要被他颠覆了么？噢，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嘿，听说了吗？主神的造人计划成功了！现在第六天正举行庆典呢！”
“听说表演优秀的人可以获得破格升阶的殊荣！”
“我对升阶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见见俊美无双的路西法大人！”
“路西法殿下恐怕是没那么容易让你见到的，但这样的盛会一定有很多美人！”
罗弗寇心不在焉的在路上走着，时不时与阶位高的天使打招呼，偶尔也应付一些低阶位的天使，他对升阶也没什么兴趣，但他依然准点出现在第六天的原因是——敛财。
这样难得的盛会不赚点钱真是太可惜了，他扭了扭头，又掰了一会手关节，就在路边，摆起了地摊。
虽然药水和一些加速魔法以及第六天浏览图都很司空见惯，但对于很多只是匆忙赶过来的人来说还是非常有用的，罗弗寇在开卖前就已经为自己做好了所有的预算。稳赚不亏。
“麻烦给我一张地图。”
声音挺好听，就是显得有些刻意的疏离，罗弗寇抬起头，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后把原本将要递出去的地图收了回来，“我不卖。”十足无赖。
茵蔯并没有相像中的恼羞成怒，而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不远处莉莉丝朝她招着手，她慢走了几步又快步跑过去。
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罗弗寇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变得很不好。
他收起摊，顺着人群一起走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选择飞行的人很少，大家都在走走停停，脸上都是喜悦的笑脸。
想来是天界无聊的太久了，好不容易可以热闹一下，大家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罗弗寇在人群盯着茵蔯的背影看，她移动了一下，他跟上，身旁的莉莉丝突然欢呼雀跃起来，茵蔯也跟着笑。
罗弗寇突然有点讨厌莉莉丝，尽管他和她都没有什么过节。
茵蔯是苦毒的天使，经常都是一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人见到过她展露笑颜，还和气温柔地与你交谈。
罗弗寇开始思考莉莉丝是不是研制了什么新药水或者新魔法，能让原本像苦瓜一样的茵蔯瞬间变成哈蜜瓜。
就这样注意了一会儿，天国副君，神的右翼，俊美无双的路西法大人就驾到了，按理说像路西法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从第七天下来和这么多平民天使会晤的，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还是评委之一。
基本上只要获得他的一票，其他评委都是浮云了吧。
果然，不一会儿，莉莉丝获得了升阶的资格。
看来传闻她傍上了路西法大人是真的，只是没想到举世无双旷古烁金的路西法大人审美观也出现了偏差。
和默菲斯托那小子一样，好可怕，最近的审美趋势已经发展到我不能理解的地步了吗？罗弗寇叹息一声，注意到茵蔯开始往人群外围走，奇怪，莉莉丝都参加了庆典，她反而不参加吗？看过去，她的实力应该在莉莉丝之上才对。
身体配合大脑一边思考一边紧跟不舍，应该回去继续卖剩下的东西才对啊，不然就达不到原先的预算了。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着，但罗弗寇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直到茵蔯在这个地坛前绕了五圈后，罗弗寇才终于忍不住出现了，他提醒道：“如果你不是在研究这个花坛的构造的话，你已经绕着它走了五遍了。”
茵蔯像是被吓了一跳，很快调整好表情，“你是谁？”
罗弗寇有些窝火，想他以贪财闻名天界七个天，而眼前这个身量都只有他一半的小女孩竟然不知道他是谁，虽然他也大不到哪里去。
“我叫罗弗寇，将来的有钱人。”
茵蔯用无法理解的表情看着对面的天使，几番思考后她还是决定闲人少理为妙，所以自顾自地走开了。
罗弗寇却没有让她离开的打算，“你叫茵蔯，苦毒的天使，天界有名的人。”
茵蔯的眉头皱了皱，“如果你想出名，这个称号白送你。”
“嗯，谢谢，不过我还是宁愿默默无闻，也好过被人嫌弃。”
茵蔯原本向前迈的步子收了回来，在罗弗寇面前站定，敛着眉毛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罗弗寇闻言作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做什么？我只是好心地想提醒你你迷路了而已啊。”说罢摊了摊手，挺无奈的样子，“现在都流行□□别人的好心么？”
茵蔯仰头看了他一会儿，给出了一个终极评价：神经病。
被评价为‘神经病’的罗弗寇微弯了弯嘴角，像是在看一只有意思的小猫，“哎你知道么？最近天界的审美趋势越来越诡异了。”
再一次见到茵蔯是在路西法殿下的光耀殿，当时他已经在为路西法大人记帐，也知道莉莉丝与路西法大人来往越来越亲密，茵蔯出现在大殿外面，宣称来给莉莉丝送枕头。
而路西法殿下竟然没有觉得这种事有多荒唐，淡定地让人去通报她进来，再淡定地接过枕头，最后淡定地嘱咐他领茵蔯去拿奖励。
原谅我无法理解恋爱中的男人——罗弗寇的内心独白。
事故是在两个的双脚一起踏入库房开始的。
原本运转好好的石门“砰”的一声突然关上，而门的开关在外面，也就是说，从里面是完全没有办法打开的，真真正正的插翅难飞。
罗弗寇恼怒地咒骂了几声，发现茵蔯还是相当沉着地在浏览库房里的一切。
于是忍不住问她：“你一点也不担心出不去的问题么？”
茵蔯视线不改，只是盯着架子上的一瓶蓝色药水问道：“这是什么？”
罗弗寇倒背如流，“改变形体的一种药水，适用于一些弱小的天使借以改变自己的形象威慑敌人。”
“意思就是会变得强大是么？”
罗弗寇回答：“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不过只改变形体，并不增加任何神力。”
茵蔯想了一会儿，又把它放下，“那我用了也等于没用，还不如不用换一种用。”
罗弗寇被她绕的有点晕，“你真是个怪女孩。”
茵蔯这下终于看了他一眼，又拿起一瓶新药水，“嗯，很多人都这么说，只有莉莉说不是。”
罗弗寇来了兴趣，双手抱臂挑衅地看着她，“你就没想过，莉莉丝也许并不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也许她只是在利用她，也许是刚好她也没有朋友。”
茵蔯看药水的动作钝了一会儿，随即说道：“不会的，我知道谁真正的对我好，我看得出来，另外，没有谁会愿意接近苦毒天使的，利用都不愿。”
“你没有抱怨过为什么你会是苦毒的天使吗？”
茵蔯淡然地看他一眼，“有过。不过抱怨了就能改变这个事实了吗？抱怨了你的残翅也会好吗？”
被人戳到痛处，罗弗寇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也许，上帝是不公平的。”
茵蔯拿起一瓶新药水，“这种话劝你以后少说，对了，我就要这个药水。”
中途被转了话题的罗弗寇也只得顺着对方的话接下来，“你要这种药水做什么？”
“……你管真多，财务大人。”
如果给你一次随心所欲变成别人的机会，你会变成谁？
“我以为你想变成一个更加美丽漂亮优秀的大天使，而不是……”
茵蔯头也不回地说道：“幸好当时门开了，不然我不能保证会做出怎样凶残的事，要知道，我最讨厌多管闲事的人了。”
罗弗寇闻言却扬起了嘴角，再次强调，“你知道么？最近天界的审美观真的扭曲的很厉害。”
茵蔯不耐烦地，“你要是看不惯我变成的丑样，可以自捅双目。”
罗弗寇：“你没听出来么，我是在说你漂亮。”
茵蔯听完没有半点愉悦的感情，“谢谢你，现在轮到我想自捅双目。”
其实茵蔯只是变成了一个有着普通相貌的普通天使，而且阶位还是最低的那种，然后从第一天逛到第六天，偶尔用翅膀飞行，累了直接坐在地上，渴了直接喝圣池里的水，一点天使该有优雅也没有。
罗弗寇隐隐猜出了茵蔯这样做的原因和目的，心里哪里一块凹了一点下去，哪里又像空了一点。
“可以给我一个你一直跟着我的理由么？”
“检测下药水的实用性以及有没有因为过期而产生副作用。”
“……过期？”
“嗯，忘了告诉你，好像是过期了。”
“……财务大人，需不需要让我把您挂上这生命之树的顶峰？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第四天，耶路撒冷，生命之树生长的地方。
“谢谢，不需要，反正死了以后也要通过它复活，不用将日子提前了。”
茵蔯瞪他一眼，“据说堕天使是没有资格进入生命之树的。”
罗弗寇点头应承，“你说的对，可我不是。”
茵蔯：“哦？是吗？我觉得以大人您这样的性格，堕天使更符合您的形象。”
“为了符合形象我不要命了吗？开玩笑。”话峰一转，“你来这边做什么？”
茵蔯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静静地凝视着生命之树，过了一会儿她用翅膀飞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开始吟唱。
吟唱是会消耗神力的，除了炽天使们会在朝拜耶和华时进行吟唱，其他的天使尚且还没有达到可以吟唱的资格。
而且只是神力越高的人，吟唱得才越好听。
像路西法、撒麦尔和加百列大人们。听过他们吟唱的人短期内会无法接受同他们交谈，因为没有更优美的声音能超越他们。
罗弗寇甚至做好了耳朵要被残害的准备。然而——
浮在半空中的茵蔯缓缓启唇，优美动听的声音像化面一串串音符慢慢在空气中流动中，她双手抱拳，虔诚地低着头，药效渐渐过去，褪出她原本的样子，而此刻，她的样子又似乎比先前长大了一些，头发长至腰间，吟唱时配合微风流动，长发扬起，脚尖轻点，刹那间生命之树泛起金色的流光，这是生命的召示。
罗弗寇惊住了。
这是他所没有见到过的茵蔯，他所不了解的茵蔯，那个总是假装冷漠其实内心渴望交朋友的茵蔯，又或者是明明优秀却又低调与世无争默默忍受骂名的茵蔯，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我只是有一个愿望，希望生命之树有一天能为我流光溢彩而已。”
哪里松动了一点点。
“这样哪怕我是施毒的天使，也没有遗憾了。”
呆愣在原地的罗弗寇看着茵蔯转过头对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其实我拿了两种药水。”
“一种是改变形貌的，一种是，改变声音的。”
如果你拥有别人引以为傲的优点，那么你也可以很动人。
哪怕只是假象，哪怕只是短暂的虚幻，哪怕下一秒就是现实。
然而那一瞬的光华，已经被打动的心，不是短暂的。
但是无论内心坚定要走多长久，天长地久都不算久，这段感情注定只能成为短暂的过往。
预言是最无能为力篡改的东西。
“罗弗寇，你明明很想抓住她。”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你的好与不好的标准都是针对她而言的吧？”
“……你想说什么？”
“我啊，以前真的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选择让别人讨厌自己的方式活着。尤其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
“你宁愿被她怨恨也不愿意让她知道真相么？呵，搞得自己这么伟大干什么，你不是一直号称自己很有钱吗？怎么？这种事用钱做不到吗？”
罗弗寇看着茵蔯渐渐走远的方向，眼睛似乎有聚焦又似乎在看着更远的地方，“是啊，世界上也有许多钱办不到的事情，比如它无法改变预言。”
“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预言你才更应该珍惜和茵蔯在一起的日子不是么？可你为什么还把她推向别人的怀抱？”
“你不明白。”
“我确实不明白，先前路西法为了让我避免战争就看着我跳下红海，人们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会做些违心的事情，可是你们在做之前问过当事人了吗？这样擅自决定别人的人生很有意思吗？”
“……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有权利知道。”
“不，我不想她越陷越深，对我的感情太深没什么好处，而且，我也不希望到最后变成同情的感情。”
“你真自私。”
“等你理解陛下的时候就会明白，自私也是一种爱。”
“你会后悔的。”
“嗯，我一个人后悔就够了。”
“不行，我不能欺骗茵蔯。”
“莉莉丝陛下，你必须做到。茵蔯会嫁给默菲斯托，他们会生活在一起，他们会生活得很好，会生一堆小孩，最后幸福的终老。以后年老回忆起来的时候，我只是她生命不小心爱过的一个人渣而已，人渣不值得被怀念，时间会让她忘了我的，为了她好，莉莉，别告诉她。”
罗弗寇倒在地上时回想起当时听完茵蔯的吟唱后自己所说的话。
“你有没有多拿了另一种药水用在别人身上？”
茵蔯好奇地，“什么药水？我只拿了这两种，你别冤枉我。”
罗弗寇严肃地“嗯”了一声，“那好，你不要动，我来验证一下你有没有用。”
茵蔯难得顺从地站定不动。
“不行，还得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后世界一片金色流光在黑暗中窜动，茵蔯心想，那是生命之树被自己的吟唱所打动的证明。
罗弗寇看着闭着眼睛的茵蔯，睫毛像要飞舞的蝴蝶，轻盈地落在脸上，手指轻轻抚过，在茵蔯睁开眼睛的同时，他轻轻地吻了上去。
凝结在眉角眼梢的轻吻，算不算初吻。
“有一只蝴蝶刚好飞过，我吻住了它。”
茵蔯一脸的错愕在片刻过后渐渐变成窘迫。
罗弗寇大笑，“都告诉过你天界最近的审美观异常扭曲的啊，所以我也被影响了可能。”
心脏再次传来沉重的钝感，看不清是谁再一次将尖枪插入自己的躯体，身下汇聚着一淌血，罗弗寇握住停在自己胸口的尖枪然而用力拔了出去，最后冲向敌人的阵营念了一串咒语，不消片刻，地动山摇。
大地传来久久的震感和叹息声。
我确实后悔了，茵蔯。
然而，也来不及了。
停留在枝头的最后一只蝴蝶，抖了抖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