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痴缠苦,不过浮华掠影(1 / 1)
白天的那场淋漓畅快,把朱玉眉儿折腾的疲惫不堪。人们不是在报复后会得到快感么,为什么自己却满心得到倦怠。那个纤弱的身影被抱在雨风的怀中破水而出时,那一瞬间自己竟然浑身僵硬。
“你还是想想怎么向父亲交代吧。”
雨风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交代”,只怕是……
“夫人,上床休息吧,您也累了。”染夕轻柔为她脱下衣衫,换上了一件柔软的长袍。
“是啊,我累了,你先下去吧。”抬起手轻轻地挥了挥,便靠在椅背上,重重的吐着气。
染夕看着这个从小伺候的小姐,怜惜的摇了摇头,缓缓地转身把房门掩上。
朱玉眉儿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双瞳散漫。发髻已经拆开,乌亮的长发在桌子上铺开,她把头枕在手臂上,像一只没有生命的木偶。
她沉浸痛苦的回忆里,花容惨淡,如同残暮。泪水顺着眼角融入衣衫,晕开一片。
烛火闪动,一个身影慢慢的在眼前凝聚,发丝飞扬,黑眸坚定。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着,退去了平时的娇憨,满眼都是执着的沧桑。
“他是我玄夜色的男人,你休想染指分毫。”玄夜色迎着狂风定定的看着自己,没有退让、没有激烈,只有浓浓的眷恋和深入骨髓的等候。
“难道你要罔顾伦常。”自己那丝讥讽在她的决绝面前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伦常?我只知道,天涯海角,只要他愿意,我就至死不渝。”风忽一下刮来,把她的头发全吹到脸上,只有那黑漆漆的瞳孔,永远的那么亮,那么灼眼。
“你难道要累的他也和你一样,身败名裂。”
“我陪他一起承担。”
“哈哈,承担?那我就睁着眼睛看着你们落得个如何下场。”想想自己当时听到玄夜色与白其宇私奔,是多么的畅快,这就是海誓山盟,可是那一夜血光冲天,却让自己的幸灾乐祸显得那么可笑与无知。
爱之深,恨之愈深。我到底是要羡慕你的执着不悔,还是应该悲叹你的不幸。
闭上眼,再睁开。眼前依旧是昏黄的灯火,哪里还有别人的影子,转动眼珠看着冰冷空旷的屋子,缓缓地勾起嘴角。
前尘事,
往昔伤,
恨痴缠苦长。
缘起缘灭,
万般皆流沙,不过是扰了个浮华掠影。
清泪滑落,口中喃喃自语
“玄夜色,终究你们生死相隔,终究你不得好死,终究你伤了那么多人,终究你现在不过一培黄土。”
“所以你就拿心儿,来抵你的恨。”
面前悄无声息走来一道青色人影,缓缓地,静寂地。
朱玉眉儿,失神的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两颊迅速消退了血色,颤抖出声:“萧”。
心中不安,看见他寒冰似的双目,颤抖着大呼:“萧……这完全是个误会,我不知道……”
“误会?绿竹怎么会到禁地?又怎么会有人去通知重病的心儿?……你当我死了吗?”
青萧,走到她身前站定,伸出手掌掐住朱玉眉儿的脖颈,身影不动,手指渐渐收缩。
“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学聪明了。要不是当年悠然的请求,你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可怜吗?那些解不开的情结,困住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看着那张脸涨的通红。
猛然用力一甩,摔倒了地上。
“不要背着我,再做这些不堪的事,那些债与孩子无关。”闭上眼,疲惫的对着那个匍匐在地的身影,冷冷的告诫。
“无关?可我就是不想看到那张脸。”尖声的喊道,泪水模糊了容颜。
“是谁千方百计不让我加入玄家?是谁害我被那个魔头看中?是谁害的我武功尽失,还怀上那个孽障?……”
“够了,你一意孤行,又能怨得了谁?惹火烧身,是你自食恶果。”青萧,冷冷的、无情的喝止了朱玉眉儿的嘶喊。
“哈哈,惹火烧身,我现已经体无完肤了。”朱玉眉儿趴在地上咯咯的笑着,头发凌乱,周身萦绕着无尽的哀伤。
“旧事不要再提了。”
青萧提步向门外走去,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你呢,为了他付出一生,你可怨过?”
“无怨无悔。”闭着眼,重重的回答。
“无怨无悔”
青衣纷飞,消失在夜里。
“哈哈,哈哈,你们都不怨,都不怨,只有我一个人,受尽煎熬……我好恨,好恨呐”
夜风吹不散这浓稠的气氛,只能打着旋儿,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发泄心中的郁结。
那个女子舞着一条白绫,在江湖上行走,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那个女子有着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睛,闪着坚毅果敢。
她站在自己面前,一字一句的说“他是我的,只是我的。纵然背负满身罪责,我亦无怨无悔。”
风吹起她的长发,发尾妖娆的伸向远处。
她眸子雪亮,扬起嘴角,风中弥漫着那个声音。
“我就是个疯子。”
朱玉眉儿,趴在地上,想着那个张扬的人影。
紧紧的抓紧衣衫。
“我们都是疯子,全是疯子。”
青萧面色疲惫的回到书房,坐在椅子上慢慢的抚着额角,他不是不知道朱玉眉儿的不甘与恨意。
墙壁想起规律的敲击声“扣扣、扣扣……”伸手轻抚一扇门从书架的后面慢慢显现出来。
所有的不堪和阴谋,都会在夜里粉墨登场,装扮这个清冷的夜空。
一个女人的哀怨还没消散,另一场纠葛又在蠢蠢欲动。
“最近他有什么动作?”
“后天,钟山的梅花正是极盛时期,他打算携家眷到钟山观梅”
“如此,卖弄风情的事情也只有这个伪君子做得出来”
“那主上打算如何?”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扮演好你的角色就好,青萧啊青萧,咱们也该算算账了”
“是,那……”抬头一看那还有来人的踪影。
而另一间房内
“主子,……”来人一生黑衣,脸也蒙着,伏在椅子上的人耳边密语几句。
“嗯”一抬手,那黑影便消失无踪。手指轻叩桌面,嘴角缓缓勾起。
两天后,一队车马便浩浩荡荡的出发,踏着未知向钟山而去。
水心很是郁闷,因为这就意味着又要面对那些伪善的嘴脸。大冬天,不待在家中,非要长途跋涉去看什么梅花。一路上兴趣缺缺只是靠在厚厚的垫子上漫不经心的吃着绿竹剥好的松子。
反观车上的另外一个,却兴奋异常,从窗缝里往外瞧,还一直念叨着,“我的家乡,总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早就听娘亲说过中原有各种花草树木,娘亲的名字就叫梅香,她说梅花在冬天开放,很坚强。又给我起名字叫绿竹,希望我像竹子般坚韧的活着,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大草原上看看那里的骏马,河流”说着便黯淡了脸色,不过一瞬就又恢复了过来,拿着桌上的松子一颗颗的剥了起来,没注意到水心抬起头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只觉得有只手轻轻地摇晃自己,“二小姐,二小姐,咱们到了,快醒醒,要下车啦。”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一瞬间竟然反应不过来什么状况,呆呆的样子惹得绿竹咯咯地笑起来,忽然一股寒气吹的水心打了一个寒战,顿时清醒过来,眼中寒光一闪,气呼呼的盯着那个立在那一动不动手还拉着车帘不放下的青雨风。
而此时的青雨风从刚才一拉开帘子便没有反应一直看着水心的脸,因为他居然看见了如此生动的景象,水心一张刚睡醒的小脸微微仰着,神情也处于迷糊的状态,看着绿竹的笑脸又不明所以的歪着脑袋,寒气跑到车里冷的她一激灵,人也清醒过来,瞬间便转头气呼呼的盯着自己。
“啊,大少爷,您这是干嘛呀,大冷天的,快放下帘子”
“水心妹妹,没睡醒啊,特地来给你吹个凉”
“哼”水心又回复成了万年不变的神情。
“那,你们也快收拾吧”说完便放下帘子走开了,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绿竹也开始拿着衣服给自己穿。
确保捂的严严实实,才被绿竹扶着下了车,前世的水心便是个怕冷的人,来到这里依旧怕冷。
冬日的阳光,总是离人们很远,疏离的挂在天边,经营着惨淡的温热。
看着穿的圆滚滚下车来的水心,青雨风双眼亮晶晶的围着她转了好几圈。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水心当然不会理会,青萧从车上下来,便走到水心的面前,笑容可掬的说了句让人无语的话“小心儿,当真是可爱的紧”。说完还伸出手来要摸她的头,被水心一偏头躲过,还给了他个白眼。青萧一顿,收回手哈哈大笑起来。水心忽然有种认知,那就是这对父子肯定是有遗传性疾病。
青萧看着水心不理他向前走去,便也跟上前,伸手牵着水心的手,愣是如何挣扎也被他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柔软、修长很是温暖,倒也是个合适的暖手炉。
一行人傍晚时分住进钟山山腰处的倚梅苑,一天的舟车劳顿,稍微收拾一番便各自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