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惘然闲逛(1 / 1)
很快她就睡着了,在这个地方她没有前一阵子的失眠,这是她感觉最好的,看起来这个疯狂决定并没有错。
她不知道的是,她睡着没多久,康展悄无声息的走进来看了下,确定她睡熟了才出来朝自个老板点了下头。
他的老板多少带了诧异的感觉,这个女人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故作姿态?两个陌生男人就在外头,她倒真能睡得着。
说她胆大,可是那种躬背低首的姿态明显就是一个性格卑微的人的表现,说她胆小,面对俩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面对诡异的伤患,她却能够视若无睹睡觉,这实在是太令人感觉矛盾了。
不过相对于这份矛盾的好奇,他现在有更大的事要处理,将这个小问题抛一边,他冷然道:“和大马联系,让万叔把童家的资料送过来,另外,把妙妙送回老屋去让姨奶奶看着她,这几个月不许再出来胡闹!”
康展点头,迅速的按照老板吩咐做,手在键盘上飞舞,42英寸大的液晶被切割成许多的屏幕,一封封邮件被发往世界各地,一个个回持被一一处理,有伤在身的老板依然用他强大的意志力处理了今晚突发事件后所需要处理的一切,才在凌晨二点熄了灯休息。
迷迷糊糊他们刚入睡不久,却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
像他们这样曾经经历过许多磨难的人有一种天生的警惕,不会轻易熟睡,这种声响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大了,足够引起他们的警觉。
然后就看到那个睡在卧室的小女人背着个背包从里面出来了。
轻手轻脚的好像怕吵到人,做贼似的溜到门口开了门出去。
“老板?”康展问。
男人沉吟了下:“去跟着,没有必要不要惊动她!”
康展很快便跟上了前一步出去的梅芯。
梅芯可不知道她身后有了条尾巴,只是今日她一开始就做好决定要进行市区游览。
她这个人不做决定,一旦做了,就要进行,哪怕天下刀子,所以她虽然昨晚睡的晚,但是一大早还是定好的闹钟起来了。
天,还是蒙蒙亮,这个B城最大的商业街区还才刚刚结束一晚上的喧哗刚进入沉寂,只有环卫工在打扫,这时候起来的大抵都是些小市民,还有就是旅行团的。
自然,他们和她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去看那个广场上的升旗仪式。
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广场已经聚集了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当然,黄皮肤的最多,那些个拿着照相机争先恐后占据绝佳摄影位置的人顶着标志的帽子,全都是来自各个旅行社的。
梅芯也混迹在这片人群里,默默的看着前方那从高大的门里走出来的一个小队,整齐划一的动作,响亮高亢的口号,和在电视里看到过的一样的动作,那抹红云,就这么徐徐冉冉的升起来了。
其实要说啥感觉,她觉得没有,至少没有啥激情澎湃的感觉,充其量,她只是在完成儿时那点曾经的梦想而已。
村里老人絮絮叨叨的提起过不知道多少遍对这个仪式的向往,他们一辈子没能够走出去,也就幻想了一辈子,幼小的时候她也就被感染了这份亟盼。
然而时过境迁当愿望达成的时候,她觉得也没有啥真那么较真,自然,她无所谓爱国那么高深的心里,也不认为她这么的冷淡有什么可耻的,她仅仅是一个小人物,当生存都成为问题的时候,那种所谓的崇高也就无法有心去感受了。
抬头望去,那红红的摇曳和日头初生时的鲜媚相映成趣,带着浑然的味道,也带着血的刺目。
身后很多人都在急切的按下快门,她也想过留一张,只是转念一想,一个月后她也许就不在了,要这照片给谁看去?
她眨巴眨巴眼睛,涩涩的收回目光,随着散去的人群也慢慢离开广场。
然后开始非常没有目的的乱窜。
跟在她身后的康展有一种跟在没头苍蝇后面的茫然感,这个女人毫无目的的瞎逛,在他看来纯粹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可是他又不放心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对手派来的奸细。
所以他只好继续和梅芯一起没头没脑的乱走。
平生第一次他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满世界的乱逛。
看起来,她真的像是一个游客,走遍这个四九皇城的边角,似乎她对这里每一处都很有兴趣,又似乎对每一处都没有留恋,她仿佛一个从没出门过的人,和熙熙攘攘的游客一样不停的逛,这实在不像是一个住在顶级套房里的人该有的作风,然而又确确实实她是存在在那个房间里的。
最后当斜阳西下的时候,终于梅芯结束了一天的晃悠,回到了酒店。
她视若无睹房间里另外存在的那一个,自顾自走进了卧室。
康展拉着脸向老板报告了她一天的行踪,颇有些感慨这位大小姐的脚力真不是盖的,连他都觉得腿酸,这位居然一天不带歇脚的。
男人对于这个一天的行踪只是挑了下眉,没有表示。
第二天梅芯依然又大早就出门了,这一回,她倒是坐上了汽车,前一晚她在旅行社定了一日游香山红叶的行程,这时候是一年里最适合看红叶的,所以可想而知,这目的地里,有多少人流。
无语的看了看比红叶还要热闹的人头,还有吆喝的琳琅满目的摊贩,各个打着小广告牌的黑车司机,山脚下的这种热闹一路在蜿蜒着向上。
她曾经和周怀杰有过几次出外旅游的经历,那是周怀杰单位组织的,那时候还不算关系最僵的时候,她得到的经验就是上车睡觉,下车撒尿,景点留影,回家一问,啥都不知,满处人头,看景看人?
后来关系更加痛苦,她便再不可能和他假意的扮演和谐的夫妻,她不善交际,自然也并不喜欢和他单位人过于熟悉。
又再回忆过去了,梅芯裂了下嘴角望望远处,在一棵并不很美的树干前停下来。
所谓景致,大凡要靠人的心性,不美的可以很美,美得也可以显得毫无生机。
自然,她也没有那么高雅的情趣来欣赏美景,只是贪图一下安静。
这颗残缺疏落的树上稀稀拉拉没几片红叶,所以四周没有吸引什么人,反而清净,躲开了大人流她仰望着这颗树,从稀疏中看那透过来的光芒,闭上眼感觉那光一寸寸移动,转移着方向。
这种感觉和她的人生很像,寸寸消逝。
很久后,她才动了动,从半山腰又下来了。
谈了辆黑车,也没在意对方胡侃的价,上车走人。
高兴的这哥们心里头大呼找了个冤大头。
梅芯也没计较这,心里头明明是知道这钱花了冤了,但是平生第一次没有去计较,还是那个意思,花钱尽爽。
她这么没目标的瞎逛又过了些个日子,自然她并不知道这些都落在人家眼里,不过她觉得和她相处在一起的这俩个陌生人似乎没有很快离开的意思,但是也没有找她麻烦的意思。
这么古怪的相处方式,在她的漠然,对方的沉默中,诡异的相安无事。
她每天进进出出对方也不为难,这俩个人每天占据着那台大屏幕忙碌着她也不过问,似乎谁也不打搅谁,只是换药的时候那个叫康展的会来要她帮忙。
她秉持一贯的漠然干完事走人,不多问,不抬头,甚至对于那个总是时不时盘旋在脑袋后的眼神也学会了视若无睹。
她这种上道的行为让对方似乎还是满意的。
大概也觉得过意不去,对方总是会在她回到客房的时候准备着丰盛的饭菜,都是从下面的有名的餐厅里直接指定的特色菜肴。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吃到这样的美味了,当对方客气的邀请她一起共进的时候,她也只是犹豫了数秒,不是她矫情,实在觉得对于这个姓厉的老板来说,他的邀请是不容许拒绝的,而且她也觉得,她付了那么大一笔钱却无法享受到单独占有房间的利益,这明显是吃亏的。
既然对方补偿,谦让毫无必要,说起来,这还是她一个纯粹的小市民的心里考量,原谅她,注定是个穿上华丽袍服也扮演不像贵族的。
但她也不愿意和人共进,这两个人她本能的不喜欢接触,甚至是厌恶的,这些人身上有种戾气,是她无法接受的,但是她总是小心的尽量不表示出来,挑了自个喜欢的饭菜,她提出自己回房吃,厉老板并没有反对,她乐颠乐颠的捧着吃食肆无忌惮回卧室解决。
直到有一日,伤好很多的厉老板不经意走过卧室,从没有关的门口看到她毫无形象的盘坐在大床上边看电视边吃托盘里的美食,作为艺术般摆放的食物被她捣弄的七零八落,吃相非常不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