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心境难平爱生恨（1 / 1）
微醺的晨光看起来特别温暖特别温柔,层叠的白色纱帐带着波浪的花边像是波斯那边的式样。
兰香欲渐浓，冷香缭绕。
这香是叶凌风从幽灵山庄带来的，怡神养气，更重要的是香味足够浓郁能够遮掩他身上**的味道。
长久的伤痛难以愈合，有时在刚刚擦净完身体之后,叶凌风都会认为自己身上是臭的——那种在泥潭之中**变质的味道已经深入了他的心里,像是成为了他自我感知的一部分，不管怎样也挣脱不开。
叶凌风躺倒在床上，一件宽大的衣服像是毯子一样摊开来盖在他身上。他的手脚全都露在外面。眼下的天气虽然已是慢慢回暖然而却仍旧是说不上热的。
只是叶凌风那露在外面的手脚全都向外翻着黑褐色的皮,右侧肩膀上一道极大的伤口裂出红色的血肉还带着黄色的脓，脖子上脸上也同那手脚一样像是覆盖着一层硬质的蛇鳞,看起来丑陋恐怖。他的皮肤就在那一层硬质的东西覆盖下变得有些麻木，对气温的感觉也远远比不上正常人。
叶凌风闭着眼，他全身上下只有眼眶周围有着正常的肤色——不像是人，倒像是被人做出来的怪物。
如今，这怪物睡着了。旅途劳顿让叶凌风原本虚弱的身体更是觉得疲惫不堪。鼻尖兰香缭绕，却是在下一刻多出了一股较为清冷的香味。
叶凌风一向浅眠，只是一息之间便察觉到了自己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谁？”
——破掉的嗓子和惊惧的眼神。他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鬼样子！
然而抬起头，叶凌风见到的正是今日在外头抱住自己的玉罗刹。
昔日的好友，原本都是风神俊秀器宇不凡，如今一个还是那么俊美非凡而另一个却是如同地狱里下过油锅的恶鬼丑陋不堪。
叶凌风那双唯一正常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然后他低下头拿起盖在身上的衣服全都罩在了自己头上。
“不要看，不要看。”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玉罗刹听的。
玉罗刹就坐在床边，他看着把自己罩在衣服里面的叶凌风眼中孕育着一种风暴。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叶凌风的肩膀却听得叶凌风闷哼了一声。
“可是疼了？”玉罗刹连忙扯下叶凌风头上的衣物看到了那条蜿蜒在肩膀上的丑陋的疤痕。
“不……”叶凌风依旧不想放开手中的衣物，打算从玉罗刹的手中抢过来。
那握着衣物的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白皙的手背上爆出了蟠扎的青筋。
“究竟是谁做的？谁敢！”
原本寒如冰霜的眼眸里迸发出暴怒的岩浆，玉罗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碰叶凌风身上黑褐色的鳞甲：“竟然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皮了……是谁？！”
叶凌风一愣，但又随即想起了那痛苦不堪额往事，他张嘴大笑，眼神癫狂。
抛下手中的衣物，叶凌风像是忘记了自己起初的闪躲，他凑到玉罗刹面前，两只像是覆盖着腐烂蛇皮的手攥住了玉罗刹雪白的衣襟：“是木道人，木道人！他背弃了誓言将我推下悬崖！”
歇斯底里地吼叫让此时的叶凌风看起来更像丑恶的妖魔。他不停的叫着笑着，眼角都逼出了眼泪。
那被朋友背叛的痛楚和暗无天日的苟活让他原本就泛着疼痛的身体更是想从内里崩溃一般抖个不停。
玉罗刹眉头紧皱，却是看着眼前发狂的朋友心内竟生出一丝痛楚。他抬起手，去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抚那具千疮百孔的灵魂。
“嘿，嘿嘿……好在老天有眼，我没能死成！”咬牙切齿中却又带着痛苦的快意：“他终于死了！……但是为什么他死了，我却还是这副鬼样子！”
玉罗刹神色一凛，伸手环抱住叶凌风：“你说的木道人，是不是小木道长？”
“……小木道长……”叶凌风低头呢喃着这个名字却也没有回答玉罗刹。
玉罗刹的手指轻轻滑过叶凌风丑陋的脸皮，轻声说道：“我会治好你，不要担心。”
叶凌风沉默，良久之后却说道：“你走开一些，我身上脏。”
玉罗刹摇头：“不脏。”
叶凌风道：“而且很臭。”
玉罗刹道：“不臭。”
叶凌风猛地抬头，语气凶狠，脸上尽是惊疑：“我又丑又臭，身上的伤口还会流脓，我很恶心，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玉罗刹抱着叶凌风的手臂微微紧了紧。
只有天知道，他是极想用力将叶凌风抱在怀中的，然而叶凌风身上的伤却成了二人亲近的阻碍。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情谊玉罗刹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如今他的好友变成了这幅模样，自己没能帮他报仇，已是莫大的遗憾，以后的日子他决计不会再让叶凌风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以后你就跟我住在这里，我会慢慢治好你，每天都会来看你。”
叶凌风一怔，说道：“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玉罗刹垂眼道：“我救你跟你的模样没有半点关系。”
叶凌风听罢，点点头：“也是，毕竟当初我救你的时候可是受了挺多苦的。”
没想到叶凌风会接着话茬说出这么不客气的一句话，玉罗刹倒是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他便说道：“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叶凌风道：“怎样？”
玉罗刹道：“这么不知道客气。”
叶凌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客气。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只能顶着这身**的皮囊像蝼蚁一般活着，但是如今你愿意只好我，这样的机会根本就不容许我说出客气的话来。”
玉罗刹点头拿起床上的衣物，道：“把衣服穿上，会冷。”
叶凌风接过衣物却是摇了摇头：“我并不觉得冷。”
玉罗刹看着叶凌风，不语却是等着接下来的话。
叶凌风苦笑出声：“这也许是我这身皮囊唯一的好处了。我对冷暖已经慢慢失去了感知。”
玉罗刹听罢，却是站了起来，道了声‘好好休息’便极快地走了出去。
*
“你问我师父这些年是如何生活的？”
清冷的声音像是山间冷泉，流动在微醺的日光里带着些许凉意。叶孤城看着远处高大的雪山，道：“他一直生活在泥潭之中。”
站在叶孤城身边的是一个身着异域服饰的高大男人，男人听到叶孤城的话眉头微皱，他同样将视线对准了远处的雪山。
他道：“为何生活在泥潭中？”
叶孤城道：“淤泥能让他好受一些。”
玉罗刹道：“他在泥潭里生活了多久？”
叶孤城一顿：“很久。”
玉罗刹目光似寒星：“为人门徒者却将自己的师傅置于泥潭之中不闻不问？！”
叶孤城转过头看着玉罗刹，眼中亦是寒光烁烁：“那时玉树剑客已死，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玉罗刹心情并不好，他最重要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得如此凄惨，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眼下将怒气牵引到叶孤城的身上却是让他自己觉得心中没有那么疼痛。
玉罗刹道：“你为何不去查查自己师傅的死因？”
叶孤城淡淡道：“那个时候我年纪不大，日夜都待在白云城中，未曾调查师傅的死因是我的失职。”
玉罗刹伸出手拍了拍身前的白玉栏杆，听得一声破败的声响，不过是不经意的一排，汉白玉的栏杆便化作了粉末。
当年叶凌风亲自送他回西域，途中诸多艰难险阻暂且不提。二人分道扬镳之后，却没有想过再次见面竟会是如今这番景象。
玉罗刹在这几十年间重整西域魔教扬名立万，武功已是出神入化无人能敌；而叶凌风亦是在这些年中建了幽灵山庄网络天下众多亡命之徒为其办事效力。
然而，比起玉罗刹自己，叶凌风其间所受的苦楚自是多得多的。原是渭水之东玉树凌风的玉树剑客因为朋友的背叛落得如今苟且偷生的下场……
想到这里，玉罗刹便觉心口那阵疼怎么也压制不住。
他憎恨自己为何当时没有将叶凌风留在自己身边，憎恨自己为何不能早日知道小木道长会对自己的朋友下杀手，他甚至憎恨站在自己面前的叶孤城。
玉罗刹已是没有考虑当时叶孤城身在何方亦是更不会去考虑叶孤城对叶凌风只会万般维护的心情，他的周身升腾起浓浓杀意，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又留你何用？”
玉罗刹的掌力夹带着八分功力袭向叶孤城的面门。
叶孤城神色微变看，手中长剑一声剑鸣呼啸。
然而他不动。
另一声长剑破空，冷风袭来，剑尖一挑，偏转了玉罗刹的气力。
“你想干什么？”来人正是西门吹雪。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最近快要元旦了，大家都走亲戚去了，或者天气太冷了……
呼唤大家快回来呀！~~
明天我也要走亲戚了，两天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按时更新，如果不是喊着一起出去玩的话还是会更新的
感谢评论君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