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 / 1）
宴会尚未结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地方让舒婧觉得压抑，觉得悲伤，她总是偷偷地瞄向刘据，看着他强颜欢笑就觉得心痛，就会让她想到林炎，然后泪水就倾盆的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她随便找了借口就跑了出来，站在湖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窒息了很久，想要一次性的把欠缺的空气都吸进来，想要流泪，想要大声的哭喊，可是······为什么出来了，反倒哭不出来了呢？她哀伤的抱着膝盖，蹲在湖边，将脑袋深埋两膝之间，不知是在流泪，还是在思考······
‘告诉孤，你在逃避什么？’
舒婧猛然抬头，回头逆着光看见了刘据，阳光在他脸上描绘着光圈，让她看不真切他的脸。舒婧自嘲一笑，反问道：‘太子殿下，那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一个你不喜欢、也不喜欢你的女人呢？而且还放任她和别的男子有染呢？’
刘据沉默不言，但在舒婧眼中，那是被人发现了秘密后的窘迫。‘你不用惊讶，那天皇上大寿，从你院中落荒而逃的人就是我！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是未来的太子妃，而你却不喜欢她，她和别的男子有染，你非但不生气，没有和她解除婚约，反而还要娶她，我很好奇，这其中应该不单单只是利益的关系吧？’
刘据笑了，笑得那么凄凉：‘舒婧，难道你不知道在这个皇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知道的太多吗？而你又这样堂而皇之的来问我这样有损本太子名誉的问题，你就不怕本太子杀你灭口吗？’
‘当初在博览苑外，你早就认出我来了，若果你真的要杀我，会有很多的机会，比如······皇上让我给你驯马，你就已经会随便找个机会将我杀了的，不会留我的命到现在了。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你放心，我和卫伉是好朋友，即便是为了他，我也会保守住这个秘密的。’
‘你·······真的想知道’
‘嗯！’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刘据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十八年前，父皇的宠妃王夫人因为生闳弟而难产而死，父皇甚是哀痛，还作了一首诗来纪念王夫人，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蓝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法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夺老何。王夫人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可惜，红颜多薄命，她还那么年轻就去世了。可是正是因他年纪轻轻就去世了，所以父皇对他甚是悼念，她住过的宫殿不许任何人碰触，除了他自己。因为王夫人是因生闳弟而死，所以父皇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闳弟的身上，将他交给宫里的嬷嬷，也从不在意他的生死，他从小吃别人的剩菜剩饭，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却很快乐天真，直到有一天，他打水自东宫经过，我与母后在踢沙包，不小心打中了他，他当场就倒在了地上，额头被撞破了一大块皮，鲜血直流，我吓坏了，母后也吓住了，她连忙扶起闳弟，将他带到椒房殿，给他上药，那么大的伤口，母后为他涂药那么疼，他居然一声不吭，低着头，也不说话，可是当我母后涂完药后，他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挂满了泪水·······’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卫子夫为小男孩涂好药，笑道：‘好了。’男孩缓缓的抬起头，稚嫩的小脸上挂满了令人心疼的泪水，卫子夫心疼的问道，‘孩子，你怎么了？’
‘哇——’小男孩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一下子扑进了卫子夫的怀中，道，‘从来——从来没有人对我——对我这么好过！漂亮阿姨，我——我想认你做我的母亲好吗？’
‘这·······’卫子夫犹豫间，一个老嬷嬷急匆匆的奔来，见到卫子夫连忙施礼，道，‘老奴参见皇后娘娘，是老奴失职才让二皇子跑到您这里，老奴这就把他带走！’
‘你说这是二皇子？’卫子夫惊讶的道，她一把扳过小男孩，仔细的看着他的脸，‘没错，没错，是如儿的孩子！皇上竟如此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闳儿，你是闳儿对吗？’小男孩有些羞缺的点点头，卫子夫高兴地将他一把搂在怀中，道，‘如儿到底是有后了！孩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太子就是你的哥哥，你后你就和太子一起住在这里，好吗？’
‘娘娘，这······这不太妥吧？二皇子他······是皇上······’
‘皇上那边自有本宫说话，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闳儿说到底是皇子，怎能呆在那种腌臜的地方？本宫下了懿旨，以后二皇子刘闳就是本宫的儿子，任何人视他都要以皇子的礼遇相待，不可怠慢，否则，本宫自会处置！听到了没有！’
‘诺！’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不敢反抗，皇后一向以敦厚闻名，今日却发这么大的火，这真是见所未见。
‘统统下去！’
‘诺！’一时之间，宫里所有的下人的退了下去。卫子夫笑着抚着刘闳的脑袋，指着刘据道，‘这是太子，我的儿子，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来，咱们换身新衣，出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卫子夫将刘闳带进内室，挑出刘据的新衣，为他穿上，三人手牵着手走到外面的花园中吃着点心，倒也极为融洽。忽然一个守宫门的小丫头踉跄的跑了进来，趴在地上道：‘皇后娘娘，陛下他······陛下他气冲冲的朝椒房殿赶来了，听来报信的内侍公公说，说陛下是为了·······为了二皇子来兴师问罪的。’
‘行了，下去吧。’卫子夫似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和两个孩子吃着，急得丫鬟直跺脚，正在此时，一道有利的力道将椒房殿的大门踹开了，刘彻怒气冲天的走了进来。卫子夫却还是不疾不徐得道，‘陛下，您脚下放轻一点，虽然这整个天下都是您的，连着椒房殿也是您的，可是既然您已经把椒房殿赐给了本宫，那这里就是我的，您要是一不小心把门给踹坏了，我还得找您要钱修补呢，您那么不想见到我，所以还是轻点好。’
‘你······’刘彻当场气结，冷哼一声道，‘别给我耍花样，说，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私自将二皇子收留在椒房殿！’
‘原来陛下您也知道这闳儿使您的二皇子啊？那臣妾就纳闷了，您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呢？’卫子夫突然就变了脸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刘彻的鼻子怒吼道，‘莫如已经死了，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对待他？真的是因为莫如生他而死的，所以你记恨他，还是因为你恨我，恨莫如，所以才这样对待闳儿的？你想让我愧疚，让我无脸见莫如？那你为什么不把你所有的怨恨加诸在据儿的身上，也许这样，我恨你的程度就会变轻，我就不会这么痛苦！’
‘你······’刘彻猛然回头看着那两个抱做一团，瑟瑟发抖的孩子，平息下怒火，道，‘子夫，我们之间的误会实在是太深了，我们······’
‘没有如果！世界上更没有后悔药，既然已经犯了错，就要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我会陪你一起为这个错误赎罪。’卫子夫决绝的转身，道，‘以后闳儿就留在椒房殿，陛下还是处理你的国事比较重要，臣妾就不多加挽留了，恭送皇上。’
‘子夫······’
‘来人，皇上要摆驾回宫了，送行！’
‘诺！’一时只见门外的下人全涌了进来跪了一地，刘彻深深地看了一眼卫子夫，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