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1 / 1）
大约为了衬托出他真的只是她的一般同事，他开的是一辆普通的大众车。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和纪安鸣打个招呼，反正他会自己睡醒，然后自顾自地离开。她坐在副驾的位置，想要系好安全带，但大约卡住了，她拉了几次也没有成功。他侧首过来帮她，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咫尺——他身上有好闻的古龙水的味道。她又慌又乱，僵硬地挺直了身体，头微微地向一边侧过去。
他替她系好安全带后，随手摁开了车内的音响，是蔡琴低婉的声音——忘不了，忘不了你的情，忘不了你的好……
叶小纨静默地听着，天籁一样的声音就像泉水淙淙，沁人心脾。他们始终没有交谈，他只是专注地开着车，在每一个红灯的时候会停下来耐心地等待，每一次的换挡都恰到好处的舒适，在遇到有人超车的时候也会稍稍地让一下。他的车速一直都控制在稳定的数字上，不疾不徐。
中途的时候，叶小纨的手机又被催了一次，她嗫嚅地说，还有一位宏帝的“同事”一起。万芙在那边仔细地问：“如果是帅哥就欢迎，帅不帅？”
叶小纨脸涨得通红，支吾地说：“嗯嗯。”
“什么嗯嗯？”万芙在那边嚷，“到底帅——不——帅？”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很清晰地让车厢里的人听见，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火辣辣的了，要怎样来评价一下呢？
“一会儿见。”也不等万芙再问下去，她立刻地挂断手机。
苏敬南忽然转过脸，眯起眼玩味地笑了一下，“这很难回答吗？”
她在他突如其来的笑容里失了神。他的目光少了平日里的冷淡，多了一份柔和，他的唇角微微地扬起来，笑容煞是迷人。她的心微微一抖，垂下了眼睑。
好在钱柜很快就到了，她避免了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他们进到灯光有些迷离的包厢，叶小纨走在前面，但苏敬南出现的时候，一包厢的人突然地安静下来，只有音响里还放着“永远到底有多远”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苏敬南的身上。
在片刻后，还是万芙醒转过来，大力地拍了拍叶小纨的肩膀，“你这不是挑起内部矛盾，让姐妹们血拼吗？”
叶小纨尴尬地嗫嚅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不能见到一个帅哥就这样大失水准吧？要是她们知道他还是宏帝集团亚太区总裁，更是会花容失色了。
“我是苏敬南。”苏敬南开口介绍自己。
这时，包厢才终于活跃过来，柳青先挤了过来，握住苏敬南的手，“你好，你好！是叶小纨的同事吧，那也是我同事了……”
就连以前在联丰最内向的闵韵禾也主动走到苏敬南的面前，“你喜欢唱什么歌，我来点。”
还有周周和销售部的齐丽桓都“涌”了上来，几个女人唧唧喳喳地围在苏敬南的身边。而老四他们过来跟叶小纨打招呼：“真是不仗义，带了这么个大帅哥和我们争宠！”叶小纨无奈地笑笑。
苏敬南好不容易脱身，坐到叶小纨的身边，但陆续有人过来要和他干杯，要与他合唱。他的态度是出奇的好，一一地应付过去，手里握着的是喜力。叶小纨是如坐针毡，他平日怎么会喝这么平民的酒？好在他并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样子。
万芙坐到她的身边，凑到耳边窃语：“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你们……”
叶小纨扫了苏敬南一眼，迅速地回答：“别瞎想，我们没什么。”
“真没有什么？”万芙不信任地问。
“是！”叶小纨瞪她一眼，“别把自己当福尔摩斯。他是总裁，我是小小助理，人家不过是偶尔兴趣，亲民一下！”
“说的也是。”万芙笑，“不过我敢保证这群花痴回去都会害相思病了！”
轮到万芙的歌了，她抛下叶小纨自顾自地唱起来。叶小纨也不能“冷落”了上司，友善地问：“苏总，您想唱什么歌，我替你点。”
“不用。”他淡然地说，“我从来不唱歌。”
她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从来不？”
他点点头。他应该连KTV都没有进过，他从来不去太过逼仄吵闹的环境。他的休闲，不是去高尔夫球场打球，就是去瑞士雪山滑雪，或者去日本泡温泉，去英格兰骑马。他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国外独自生活，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宏帝，起先是在宏帝的总部，后来也被派到南非工作，直到现在成为亚太区总裁。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从来不允许自己懈怠，不允许自己犯任何的错误。
在叶小纨走出包厢去洗手间的时候，闵韵禾跟了上来，她的脸微微地一红，“小纨，能不能把苏敬南的手机号给我。”
叶小纨愣了一下，“我没有。”她怎么可能有苏敬南的手机号？除了他是她的上司，她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小纨！”闵韵禾的语气变得不悦，“难道你跟他有什么？”
“当然没有！”叶小纨惊呼出声。
“那怎么电话号码也舍不得给我们？”闵韵禾顿了一下，“我对他好像一见钟情了。小纨，你已经有未婚夫了，也帮我的幸福努力一点？”
叶小纨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只是，他不适合你，真的，韵禾。”叶小纨实在懊恼带了苏敬南来，看来闵韵禾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说辞。而闵韵禾刚离开，叶小纨转身过来又遇到柳青。
她满脸堆笑，亲热地搂住叶小纨，腻腻地说：“小纨，你不在联丰的日子，我太想你了！”叶小纨忍不住打个寒战，抢先说了：“我没有苏敬南的电话！”
“小纨，你也太不耿直了！”柳青纤纤玉手拖着叶小纨的手做撒娇状，“告诉我啦，对了，我在人和春天看到一件外套，太适合你了，改天我买来送给你！”
叶小纨心里叫苦不迭，叹了口气，“柳青，我真的没有苏敬南的手机号，你可以自己去问他要……”
“我刚才暗示过啦！”柳青皱了皱眉，“我说想传个有意思的简讯给他，他竟然说不用。哎呀，也不至于让我太主动了吧……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留给万芙的吧！万芙有男朋友的，你就甭替她操心了！”
“万芙有男友！”叶小纨惊诧，“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柳青支吾起来，“我猜的，她那么漂亮怎么会没男友……苏敬南的电话号码等你有了一定要告诉我哈！”
待到叶小纨点头，柳青这才松开她。为了避免再被追问，叶小纨只能提前退场了。回到包厢的时候，她低声问苏敬南要不要先走。他淡淡地说：“还没有听到你唱歌，你点一首吧！”
“我五音不全。”她急急地摆手。
“《KISSMEGOODBYE》，就这首。”他说。
“我唱歌不好听，”她顿了一下，又说，“那我试试吧。”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她握着话筒站到屏幕面前，侧过身看了苏敬南一眼。他的手懒懒地搭在沙发的椅背上，手指轻叩地合着节拍，他的目光深邃悠长，面部的线条柔和清冷。她的目光重新落到屏幕上，开始吟唱：YousaymyloveisallyouneedtoseeyouthroughButIknowthesewordsarenotquitetrue……她的声线温婉优美，就像晴空万里的一阵微风，让人舒服，心旷神怡。就连在一边划拳喝酒的人都停了下来，转身认真地听着叶小纨唱歌。
那天他们的相处好像变得自然和融洽一些了。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平易近人的一面。他其实并不如给人的感觉那样冷，他甚至会在去停车场的那一段路途里，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原来，他不仅仅只是一个总裁。她对自己说。
第二日，他们在走廊里遇见的时候，她除了恭敬地喊他一声，还主动地给了他一个微笑。在看见她的笑容的时候，他的心竟然狂跳了一下。这个如清晨阳光一样的笑容，照亮了他的情绪。那一天，他要出差去荷兰，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他第一次没有再拿出笔记本来处理公务，而只是看着三万里高空的景色，任凭自己沉沉地睡去。没有公务，没有会议，没有要处理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关系，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心怀平静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