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梦中的梦中的梦(1 / 1)
当其它团员听说阿秀娜因为能力消耗而进入沉睡时,都觉得这很正常。你用拳头打了人,自己也会痛吧。作用力和反作用力,这本就是一切事物的既定规则。
当她沉睡时间超过一天时,大家仍不奇怪。毕竟她一次复活了五人嘛,休息久些是应该的。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阿秀娜仍然不吃不喝地躺在那里,毫无苏醒的迹象,并且据说情况不太好时,大家终于开始有点在意了。
9月9日早上,库洛洛、玛奇、侠客、库哔、小滴、信长这几个人聚集在阿秀娜的房间里。除了玛奇,其它人都是自那天早上之后第一次看到她,大家都吃了一惊。
才三天不见,这个女孩就完全变了个模样,简直像有什么妖兽在吸允着她的精力般地,她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圈,本来就称不上胖的身体,现在更是瘦得手脚的骨头都要戳出来了;本来漆黑发亮的头发已经失去了光泽,皮肤和嘴唇干枯得裂开,紧闭的眼帘下是一圈凹陷的阴影。
大家静默了一会儿。首先说话的人是信长。“喂喂,她不会就这样睡死过去吧?”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反驳。阿秀娜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要糟糕得多,如果不去仔细听那轻微的呼吸声,她那苍白得惊人的脸色和死气沉沉的样子,真的跟一具尸体没有区别。
侠客只得提醒他,“信长,你说这话让飞坦听到,他肯定又会跟你打一架。”
“切,这两天他还打得少吗?”
库洛洛简单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后,说:“不太像寻常的昏迷。不能再让她继续睡下去。”顿了一会儿,他又问:“飞坦哪里去了?”
玛奇回答:“一早就和芬克斯出门了。据说是前几天芬克斯去南匹斯拍卖会上找一款拍卖的游戏时,看到了之前和锁链手在一起的两个小孩子。飞坦可能是想找他们问下阿秀娜的事情吧。”
“想问这种情况吗?大多数问不出来吧。”库洛洛下了这样的判断。而且他猜得没错。
时至中午,那两人回来了。飞坦一进门就直接冲进房间,看到一大群人聚集在这里时一愣。
“还没醒呢。”
其实不用玛琪告诉他,他也看到了,脸上掠过一丝烦燥和阴霾。
接着,芬克斯也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玛琪问。
芬克斯说:“找到那两个小孩子。锁链手没跟他们在一起,不过他们都有两下子,幸好我们是两个人去了,不然真有点麻烦。抓到他们时,开始问他们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我告诉他们现在阿秀娜正昏迷不醒,他们就说了。看来还挺担心她的。”
“他们说了什么?”库洛洛问。
“说之前也试过这样子睡着不醒,怎么叫都没用,当时他们很担心,不过睡了一天之后自己醒过来了。”芬克斯说着凑过去看看床上的人,耸耸肩说,“不过他们倒没说睡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说的‘之前’是什么时候?”库洛洛琢磨着继续问。
“就几天前,哦,就是团长你被抓走的那天!”
“哦?”库洛洛若有所思地看了飞坦一眼。
飞坦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的女孩,浑身散布着让人发寒的气息,对于这些话像没听到。
其实阿秀娜之前的沉睡原因,这两人都心知肚明。
侠客拧起眉头,问:“团长,现在要怎么办?”又忽发奇想:“不然我操作她起来好了。”
这话惹得飞坦冷森森地瞪了他一眼。
玛琪也不满地说:“这种时候别开玩笑!”
“可是如果她能起来的话,起码可以让她正常吃饭、活动,一直躺着不动,身体会受不了的吧,肌肉也会痿缩。”侠客一本正经地辩解着。
另一边的库洛洛没有参与讨论。他一手托着一下颌,两眼看着天花板,似乎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如他之前说的,旅团的人都是盗贼,大多数情况下只需要杀人,并不需要救人。而且玛琪的那种治外伤的念线缝合能力,之前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时信长突然指着床上的人大叫,“喂,快看,她要醒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吸引过去。
床上的阿秀娜并没有动,但大家都看到,在她眼帘覆盖下的眼球正快速而不规则地转动着。
库洛洛呼了口气。“她不是要醒,而是在做梦。人做梦时都会这样。”
过了一会儿,那诡异的转动就停了。阿秀娜果然没有醒来。
“总之,先给她弄些点滴吧。我再想想办法……”
库洛洛的话还没说完,飞坦突然将将床上的人一把拎起来,那种杀气腾腾的气势,仿佛那个人不是他在担心的人,而是准备碎身万段的对象。只听他对依然昏迷不醒的人恶狠狠地说道:
“你,如果今天再不醒过来,我就去把锁链手,还有你的那些朋友全部杀掉!”
说完,他将她抛回床上,然后一阵风般地冲出房间。
众人膛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过了好一会儿,小滴才喃喃地道:“呀呀,飞坦抓狂了呢。”
信长则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以前我怎么没发现飞坦这小子这么可爱?!明明是担心得不得了!”
只有侠客正色道:“我看他是说真的。团长,怎么办?”他去看库洛洛,结果发现库洛洛正看着床上的女孩,眼瞳中的漆黑深不见底,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估摸不准团长在想什么。
好半响,库洛洛才说:“先看情况。若过了今晚还是醒不过来再说。”
侠客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团长也准备毁约了吗?
看看床上依然毫无知觉地躺着的人,他转转眼睛,忽地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怕。若你到时还不能醒,我就操纵你醒过来。”
阿秀娜没有任何反应,但她也许真的听到了这些威胁。
晚上的时候,当玛琪正在替她换点滴瓶的时候,发现一只手指手颤动了一下,抬头一看,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沉默地看着她。
玛琪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浅笑。
“终于醒了吗?你先别说话,等一下,我去叫大家上来。”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当手即将触到门把手时,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这种直觉来自后面的人,而且强烈得让她不安。
于是她顿住脚步,缓缓回身。
床上的人仍在看着她,脸上毫无表情,眼神静默得像两个黑洞。
“阿秀娜?”玛琪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可是对面的人很快作出了反应,“是的。怎么了?”虽然她的声音因为干渴而有点嘶哑,但回答得很利落,显然意识清醒。
玛琪也说不上有哪里不对劲,只得继续问:“你有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我很好呀。”
女孩有问有答,除了态度冷淡点儿,玛琪实在找不到反常的地方,只能疑惑地离开了房间。
她下楼后把阿秀娜苏醒的事告诉大家,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道黑影掠过,飞坦已经不见了。
“哦哦,醒了呀,皆大欢喜嘛。”信长斜着眼睛,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侠客揶揄道:“信长你很关心阿秀娜嘛。”
“谁说的,我最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家伙。可是如果连个交待都没有就睡死过去,那也实在太过份了。”
几个人斗着嘴,都没有要上去看看的意思。因为一般来说,意识恢复就说明没问题了。而且大家都明白飞坦的心思,并没有打算去当电灯泡。
玛琪犹豫了下,对库洛洛说:“团长,你还是上去看一下吧。”
“怎么了?”库洛洛看着玛琪脸上的慎重,奇怪地合上手上的书本。
“她好像不太对劲。可是我说不出哪里不对。”
库洛洛想了下,说:“那我上去看看。”
这时,大家都听到楼上隐约传来飞坦的喝斥声。大家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二话不说地一起朝楼上冲去。
来到房间的众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阿秀娜衣领上的鲜血,印在她那米色棉布裙子上格外显眼。接着,当大家发现飞坦手上拿着的一把奇形怪状的小刀时,上面的最后一滴血迹正从刀尖上滑落。
“怎么回事?”如果说这是飞坦刺伤了阿秀娜,大家真是说什么都不信。房间里没有其它,那么伤害阿秀娜的人是她自己?
这个猜测没错。因为阿秀娜下一秒就自己承认了。她摊摊手,露出无奈的表情。“不要大惊小怪,我只是循例检查一下我的能力是不是还能用。”
“用这种方法?难道你还嫌睡不够?”飞坦冷冷看着她。他显然是上来时发现阿秀娜在自残才把小刀夺走的。
阿秀娜听到这话时,露出了一个让人看不懂的嘲讽笑容。“睡不够?我睡了几天?”
“……三天。”
她听到这个答案,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了,可是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变了话题。“有水吗?我好渴。”
她一边说一边不耐烦地摘掉了手上的点滴瓶,那动作粗鲁得仿佛不是在对待自己的手臂,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针尖□□后她也没有按住止血,任由血管里的液体逆流出来,被单上随即像盛开了一串鲜红的花朵。
这时别说玛琪,其它人都能看出不对劲了。
“发生了什么事?”飞坦沉声问道。
“什么事呀……简单地说,是我做了个噩梦,刚醒过来。”阿秀娜随意地回答。
“啊?做个噩梦会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小孩子。”信长没放过任何机会挖苦她。
不过这对于阿秀娜没有任何刺激作用,她仍然淡淡地解释道:“不是一般的噩梦。我梦到自己死了。”
“梦到自己死了,这种梦虽然不太常见,可是也不算奇怪呀。”侠客插嘴。
“说说看怎么回事。”库洛洛似乎有了兴致,他在房间里找张椅子坐下来,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架势。
阿秀娜没有反对。她只是要求,“先让我喝点水吧。我好渴。”
等她喝完水,一干人已经或坐或站地围成一圈,床头点起的两支烛光将丛丛人影投射在四周斑驳的墙壁上,鬼影幢幢地。没有人出声,大家都等着噩梦的女主角开口,这情景仿佛孩童们聚在一起听鬼故事一样严肃而诡异。
“我梦到我死了。而且死了很多次。第一次我很快就死了。
我就像平时那样走在路上,突然一辆车子冲过来,将我撞倒并从我身上碾过……车子压过我的那种感觉,我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得到。我甚至听到自己的骨头断掉的声音。接着我想替自己疗伤,可是突然发现那种能力消失得一干二净,简直像从来没存在过那样,我成了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受了伤就只能躺在那里,听着旁边路人在那里尖叫,看着他们在我身边围成一圈。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回到了家——我指的是真正的家,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当时我正躺在床上,浑身都是冷汗,就像一个人刚做完了噩梦那样。我当时坐了好半天,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接着我的姐姐进来了,问我怎么还不睡之类的。接下来的事跟我以前的生活毫无两样,早上起床赶公车,回到公司里打开电脑,从邮箱里了解一天的工作任务……总之每一个行动,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很清楚,不会像做梦那样,有些清楚,有些模糊。我很快就将被车撞死的梦忘了,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梦……”
阿秀娜在这里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当时不仅将那个当作梦,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猎人世界,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可是当我下班走在路上的时候,一辆车子毫无预警地将我撞倒,情况跟我在梦里的一模一样。那一次我没再尝试复活能力,倒是临死时在想:啊,原来那是预知梦啊。”
说到这里时,阿秀娜自嘲地笑着,大概是在笑自己当时的天真,远远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知道有些事情比死亡更可怕。
“接着我第二次从梦中醒来。那时我就是在这里醒过来的。我记得飞坦在我身边,说我昏迷了很久,问我怎么样之类的。我奇怪了一会儿,又以为之前两次是在做梦,做那种梦中梦。我以为那次总该是真的了。我甚至在这房子里呆了两天,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所有的感觉,一切都那么真实,没有哪样会让人感觉这是梦。
说到这里时,阿秀娜脸上甚至露出了做梦般的表情,显然那种真实感仍很令她迷惑。
“可是当我相信那一切,两天后出门时,我又被车子撞死了。跟前两次没有任何区别。直到我第三次醒来,我才知道之前原来又是梦……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库洛洛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他直接问:“你一共死了多少次?”
阿秀娜想了想,不太确定地答道:“八次或者九次吧。到了后面我没再认真数了。”说着,她又摇摇头,“虽然每次被车子撞死时都很痛,但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个。你们说我只睡了三天?但你们知道我在梦中那样子过了多久吗?”
侠客猜道:“三个月?”
“大概有五、六年。”
大家一时说话不出话来,房间里保持了一小会儿的安静。他们都在想象着在梦中生活这么久会是怎么样一种情形。
“开始三次死得很快,但从第四次开始,我不再轻易相信自己已经真正苏醒了。我总觉得一定又是假的,到我相信的时候,说不定又会被车子撞死了。我甚至找了个死掉的动物,试验一下自己的能力是不是还管用。发现有用时,我以为这次总该是真的吧。可是等我又被车子撞死时,那个能力就不见了。我还是在做梦。”
“随着死的次数越多,我越来越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梦。我试过自杀,试过主动跑到马路上去找车子撞,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可是都没用的,我找不到分辨的方法。每次当我相信那是现实的时候,就会突然被车子撞死,然后才知道自己又受骗了。”
“我越是怀疑,每次死亡的间隔就越久。到第七次还是第八次的时候,我甚至已经在梦里结了婚,生了一个女儿,她叫蕾娜……”
说到这里,一个声音□□来问,“你和谁结了婚?”
大家齐齐转头,看到抱臂坐在一边的飞坦神色古怪。
阿秀娜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只是接着说:
“我想到了这一步,总不可能还是假的吧……然后带着女儿出门时,她突然跑到马路上,我冲过去想拉住她,结果一辆车子突然出现,还是那样的事……我现在就醒过来了。”
大家瞪着她,觉得她的说法似乎有点奇怪。“你现在怎么知道自己是真的回到了现实?”
“我不知道呀。”阿秀娜平静地回答。“这应该又一次梦吧。顺带说一下,刚才那种对白,我其实已经对你们说过两三次了。我不过是再重复一次,补充了些内容。”
众人哑然。
弄了半天,原来这个人还是没醒,他们是在跟一个半梦游状态的家伙对话。
只有飞坦继续追问着:“你到底和谁结的婚?”
阿秀娜像是没听到一般,完全不理他,只顾自己说着:“你们看,我终于知道对付这个梦的方法了……我只要把每个梦都当作是真实的就可以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再去怀疑。要死就死吧!反正死了这么多次,我已经开始习惯了。”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开始露出一种奇怪的亢奋。“我以后不会再避着马路走,不会再害怕汽车,不会再害怕这是假的所以什么都不敢做。对,我什么都不怕了。做这种梦就是我使用能力的代价吗?来吧,我不会再害怕这些!”
她站了起来,一边挥舞着双拳,一边狠狠地瞪着上方,仿佛那里有她的杀父仇人一般,声调无意识地高起来。“我还会继续救人的,我还要救更多的人。我要到电视台上发布告,告诉全世界我有这样的能力,无论谁来要求我都会帮他,我要把全世界死去的人都复活,让死神连一个灵魂都收不走……”
众人吃惊地看着她。印象中的阿秀娜总是那么沉稳冷静,好象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真正动容。可是现在的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一直在仔细聆听的库洛洛这时突然出声打断了她。“不,这种想法是不正确的,你这只是乱来。”
空气像急刹车一样猛地静了下来。阿秀娜僵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他。
他的神色温和,说话的声音沉缓而富有耐心,就像个哲人那样让人信服。“真正的方法不应该是这样。你应该把每一个梦都当作真实的,但不应该蛮干一通。反正每次都这么真实,你就当作自己可以重新活许多次。反正梦境每次都不一样的对吧,这说明你可以过许多次不同的人生,作出许多不同的选择。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不,你不知道。我……我之前也是这么想。可是蕾娜……天哪!库洛洛,你不明白,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把她生下来。”她这么喃喃说着,没有发现自己在无意中直呼了团长的名字——她之前只有一次这样叫过他,可是那次并没有叫得这样熟稔和亲近。
她的眼神已经迷茫地失去了焦距,但其中却有一种异样的神彩,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和幸福、憧憬之类相关的东西。“我清楚地记得她的样子,那脸,那小小的手脚,她喊我的声音,还有你抱着她时的样子……我以为至少她会是真的。天哪!”
她猛然捂着嘴,眉头扭曲地蹙着,像是要哭出来了,声音里是那种失去一切的绝望。“有人跟我说过使用能力会有副作用,但为什么会是这种副作用?见鬼!安息香,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死掉算了?!”
“喂,你到底和谁结的婚?”飞坦铁青着脸再次问。他对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因为阿秀娜的态度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周围寂静了一秒,接着,一只烟灰缸朝着飞坦摔去。“滚开,混帐!你已经背叛了我,你抱了别的女人。那时我就说过,我会不顾一切地杀了你!”
飞坦瞪大眼睛,几乎要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气得发抖。“你.在.说.什.么?!!”他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信长他们张口结舌地看着这幕,简直像在看一部最离奇的荒诞剧。最后还是库洛洛一个劈在阿秀娜颈后的手刀结束了这一切。
“记忆混乱,情绪不稳。还是让她继续睡一会儿吧,现在这样对她的精神没好处。”
当阿秀娜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这次身边没人,她也不想动,于是就这么静静地继续躺着,一直等到小滴上来查看。
“你醒了?怎么不叫一声?”小滴有点惊讶。
“我在想一些事。”阿秀娜朝她笑了下。“怎么是你在这里?飞坦呢?”
“他气坏了,一直在下面打游戏呢。我去叫他上来吧。”小滴体贴地说。
“不用了,我现在这样子……”她本来想说睡了几天没打理自己大概会很难看之类的,但当她抬起手时,才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臂瘦得像枝火柴棍,再摸自己的脸上也是干得不行。
“……有镜子吗?”她救助地看向小滴。
小滴出去一趟把镜子拿给阿秀娜。她以为她看到镜子中的脸时会吓一跳,或者惊叫出声之类的。毕竟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阿秀娜现在的样子惨不忍睹,类似于流星街里那些那快饿死的人。
可是阿秀娜什么反应也没有,她仔细端祥着镜子中的脸,好象那并不是自己般地平静。
“真丑!好象老了二十岁。”她苛刻地评价着,并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一直在想,我拥有复活能力,这一定是有代价的吧。我以为会是折损自己的寿命之类的,也想过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没想到……我终于明白了,这些梦是想把我逼疯呢。昨晚我失控了吧?之前那个梦差点儿让我撑不住了。”
小滴抬抬眼镜,努力想表示理解,可是这些内容对她来说太深奥了。“……既然明白是梦,忘掉不就行了?”
“问题是,这些梦都太真实了。对我来说,它们跟发生过的已经没有区别。我挣扎了那么久,犹豫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努力,明明已经得到了一直想要的东西,接着却在一瞬间全部失去——你明白那种感觉吗?”说到这里,她的笑容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双黑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仿佛正透过它望向另一个不存在的世界。她的时空已经和这里的错开了,有了足足五年的时差。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接着说,“不过昨晚团长说得对,认真地生活地每一个梦里。这是唯一可以让自己不发疯的办法。”
小滴想了想,也忍不住也问出了这个问题。“你在梦里到底和谁结了婚?”
阿秀娜仍然没有回答,只是恍然道:“对了,飞坦生气是因为我昨晚的话吧。我得去说抱歉。我不该这么说,他背叛我是上个梦的事,我不应该把情绪带到这个梦里来。”
说着,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动作敏捷,行动速度,跟她虚弱的外表毫不相衬;她的思维也显得很有条理,甚至清楚记得昨晚情绪失控中所犯的小错误,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的思想正停留在一个虚幻的世界,而且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让她从梦里出来。
当房间只剩下小滴一个人时,她微带怜悯地看着阿秀娜的背影,右手食指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一转,朝她做了个“这丫脑袋有问题了”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