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A计划(1 / 1)
被带上楼的阿秀娜正在浑身发抖——不是害怕,而是被气的。
从飞坦抱着她冲上楼开始,她就不断挣扎。这时她还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或者说能想到,但却不敢置信。她情愿相信飞坦只是想跟她单独上来谈谈。
直到他来到一个稍微经过整理的房间,踢开房门,抱着她进去,没有耽搁一秒地将她按倒床上……这一刻,她气得整个人、甚至整个灵魂都颤抖起来。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做?!在他杀了她之后,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做着这种事情?!
他已经杀了她!
她还活着只是因为一些莫明其妙的运气,实际上,她应该已经死了,死在他的剑下。
阿秀娜还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个人,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不行。
被他碰触着身体,她甚至连一秒钟都无法忍受,那种从内心深处翻涌的那种厌恶感,强烈到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她开始像发了疯般地用脚踢、用手拉,手脚都被制住之后,她就用牙齿咬,用头撞。她从来没这么痛恨、厌恶过什么。如果她手上有什么杀伤性的力量,此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来攻击他。
可实际上,两人的力量相差得太悬殊了。她的拼死挣扎,飞坦只用一只手就轻松压制住了,根本用不到半分力气,他甚至没发现她正要跟他拼命。
终于,阿秀娜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阻止他的行为。她被死死地摁在那里,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的另一只手从裙子下摆探进去,她开始受不了地尖叫起来。
她这辈子都没用这种方式表达过情绪,她痛恨尖叫,总认为这是缺乏效果的救助方式。可是她觉得现在如果再不叫出声话,塞满整个胸膛的恨意会让她炸掉。
她叫得大概很大声,至少让飞坦吃了一惊,他立刻按住了她的嘴,问她:“你怎么了?”
他在做刑讯时,房间里倒是时常传出尖叫声,那时没问题,可是现在他不愿意同伴们有某种奇怪的误会。而且他从阿秀娜的叫声里听到了熟悉的绝望,仿佛她是他的俘虏,正在被他残酷地折磨。
事实上,飞坦刚才的确没有怎么控制力道,他以为自己把阿秀娜弄伤了,所以一边问,一边已经松开了手劲想检查一下。没想到他刚一放手,怀里的人儿再度剧烈挣扎起来,同时无法抑止地发着抖。
“放开!放开我!”阿秀娜没再尖叫,却是像刚经过一千米赛跑般地喘着气。
飞坦犹豫了一下,终究将她放开了。她立刻从床上弹起来,跳出几步远。
他看着她的动作却大为不满。“你跑这么远干什么?”说着上前一步,像是打算将她抓回来。
“混帐!飞坦,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你怎么敢这样对我?!”阿秀娜惊恐地瞪着他。她害怕两个人再度接触。
“这种事?”飞坦似乎完全不了解她在说什么。
“你……你这人可以在杀了对方之后,再若无其事地拥抱她吗?”她感觉两个人的思想像隔了一道马里亚纳海沟,简直无法沟通。
飞坦听她这么说,没有露出来后悔或者愧疚的神情,反而了然地道:“团长还没有把计划的内容告诉你吗?”
“……你指A计划?”她还记得库洛洛呼唤飞坦时说的话。“那个杀掉我的计划?”
“不。那是对你的一个测试。”飞坦不耐烦地皱起眉,“在我回来之前这么久,团长也没跟你说这事?”
“他好象说,让你来说明比较好。”
飞坦并不愿意充当解说员的角色。
可是看到阿秀娜戒备的神色,他知道这些说明无法避免,只好不情不愿地说:“当时团长拿到了预言诗——”
飞坦并不是讲故事的好手。他只想尽快把计划说清楚,以致于很多细节都忽略过去了。阿秀娜不得不翻回当时的记忆,一边插嘴询问,一边把当时的情景完整地拼凑起来。
9月2日那晚,库洛洛在卡拉奇饭店那里得到预言诗后,就发现预言诗里隐藏的许多重要讯息。
那时他知道窝金和侠客已经死了,他自己也会死。但最重要的是那句“沉睡的月亮们将甦醒团聚”。
他问过妮翁,确定预言诗里的“沉睡”通常都是指“死亡”,那么“甦醒团聚”怎么想都是复活的意思。
问题是:那个会将他们救活,然后即将取代西索的“新的卯月”会是谁?
库洛洛并不相信无来由的运气,在他们陷入绝境的时候,不可能会突然冒出个毫无关系家伙把他们救活。当他开始猜想时,第一个就想到了阿秀娜,因为她实在落下了太多痕迹。
所以他当机立断,立刻把楼下正准备打埋伏战的飞坦和派克诺坦叫了上去。
然后在派克诺坦的预言诗中,库洛洛得到了更多的讯息。
她的预言诗前后的内容与库洛洛的一般无二,说到了团员死亡,说到了新成员加入,唯一的区别是预言诗里说明了即将死亡的团员人数,以及关于她个人的未来。
重要的日历缺了一部份,
霜降后的晚夏将被乐团盛大凭吊。
在能让物品增值的场所,
日历里还会丢失最珍贵的月份。
炎热的日子里,月亮们将接受锁链的审判,
一半的伙伴被迫休眠。
逆十字的历史重新被提起,
那会是你活命的关键。
从长眠中甦醒过来后,
月亮们开始了新篇章。
接受新同伴馈赠的你无以回报,
即使是你最引以为傲的技术也不行。
库洛洛综合两个预言诗的内容,作出了留下来的决定,并解释道:
“关键在于,我们认不认可这个预言。
认可它,我们就应该留下来。按照它的说法,我们有一半人会死,但最后会全部复活。
不然我们就全员撤退,立刻带着拍卖品离开友客鑫。但这样一来,窝金和侠客大概就不会回来了。更不会有新的四号团员出现。
我个人来说,当然更喜欢预言诗里的结局。”
“团长,这会不会太危险了?”当时派克诺坦首先表示反对,“将旅团一半的人命运都寄托在这个预言上,如果我们理解错了……”
“这我也想过。以防万一,我有个备用计划,我把这叫A计划。这需要你们两人帮忙。
首先,你们不能向其它团员透露预言诗的事情,让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接下来,我应该会被锁链手抓走,然后被杀。如果我们想要做些什么的话,这就是个好机会,你们可以通过我掌握对方的行踪。”
库洛洛说到那时,摘下了自己的一半耳饰。“这对东西有个功用,当两个人分别佩戴一只时,无论距离多远,两人都可以互相传话。飞坦,这只你拿着。”他将其中一只耳饰交给飞坦。
“呆会儿回去,你拿另一只给库哔作复制,复制品我会带着。库哔复制过的东西有‘圆’的效果。这样一来,无论如何我到哪里,你都可以通过库哔知道我的所在。”
“没问题。”飞坦接过了耳饰。
“那么现在,我要说到计划的关键部分。”
库洛洛的表情有点严厉,他的声音却沉缓而富有耐心,“飞坦,你相信阿秀娜吗?”
“……为什么这么问?”
“根据我的推测,阿秀娜是预言诗中说的新四号团员的可能性超过八成。
首先,新四号团员起码会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这个能力极其罕见,相对地,对念能力者本人就一定会有极大的限制,他大多数不会是一个具有强大战斗能力的人。这点阿秀娜很符合。
另外,阿秀娜一方面要求我们相信她,但却一边却在帮助锁链手。她的言行太过矛盾,这很不合理。如果最后她会帮助我们复活,那么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没办法确定她的想法。这一切只是猜测。我们需要证实这点。”
“怎么证实?”
“杀掉她。”
此话一出,房间里鸦雀无声。飞坦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可是库洛洛看都没看他一眼,他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冷酷态度继续分析着:“本来杀她身边的人会比较好,可是一来没办法及时证实,二来,这种事我们已经做过了。她即使有能力,也不一定会救人。直接杀了她的话,事情就很清楚了。”
派克诺坦疑惑地问:“团长,复活能力不见得能对自己使用吧?如果她真的死了呢?”
“如果她死了,计划中止,你们到时传达我的命令,让旅团全体成员立刻离开友客鑫。如果她没死,或者说能够逃避我们的攻击,那么计划继续,你们隐瞒其它团员,不要做多余的事,直到预言诗中的情况实现。”
派克诺坦仍然不解。“可是……团长不是想让有复活能力的人入团吗?如果她是那个人,又真的死了,窝金和侠客不就回不来了?”
“嗯——”库洛洛摸着下巴,露出有点遗憾的表情。
“我个人对这种复活能力确实很感兴趣。可是如果这个新团员,完全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或者逃离危险的力量,那么即使加入了旅团意义也不大。我们是盗贼,不是慈善机构,不需要整天把谁复活,她的稀有力量反而会成为旅团的负担,甚至会带来很大危险。
至于窝金和侠客,我当然希望可以把他们救回来,但不能为此就用旅团的命运作赌注。何况习惯人员的牺牲更替,比起依赖一个人的复活力量要安全得多,以后新四号成员若真的加入了旅团,你们也要记住这点。”
库洛洛很少对自己的决定作出解释。这次他说了这么多,是因为这个计划势在必行,但是飞坦对于阿秀娜的态度,连他都能看出非常不一样。即使不理解,他也要顾虑飞坦的想法。
“飞坦,你的能力最适合承担这个任务。不过你可以拒绝,我会让其它人去做。”
意思就是,如果相信她之前说的,下不了手,可以拒绝这任务。否则就让他亲自了结这事?
他相信她吗?
飞坦垂下眼帘,淡金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暧昧不清的阴影。
一直以来,他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去拿,有拦路的人杀掉就好,他的力量确保他总是可以成功,所以他从来不用考虑很多太深的事。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有些问题是无论多强大的力量都解决不了的,有些东西的获得必须用上你的心,你的生命去作赌注。
如果那晚她离开之前没有进来对他说那些话,他可以毫无疑问地确定这是背叛。
但他一直记得那晚的情景。
她的脸庞在烛光下光洁如玉,她的手臂挽着他的脖子,身上隐约传来清淡似无的体香,一同传过来的还她那轻柔而决然的声音:“我是绝对不会辜负对我好的人的,即使死也不会!”
他相信她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喜欢她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耳语的这一刻。
这些天来,每当回想起这一幕的景象,他就想抓住她,抱紧她,狠狠地吻她,甚至想将她揉碎了整个儿吞到肚子里去……
这种渴望在他身体内膨胀狂叫着,强烈地冲击着他的灵魂!
飞坦突然按住额头,喉咙里发出懊恼的声响。“啧!差点儿就被团长你们绕进去了。”
房间里的其余两人看着他,不明所以。等他放下手,抬起头,两人才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回复了以前的样子,充满凌厉和自信,不再迷惑。
“团长,关键是试探对吧,只要试探出她是否有能力就可以了。”
库洛洛没有立即回答。他用黑不见底的眼睛盯着飞坦,仿佛在研究他的想法,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下头。
“交给我吧,我来动手。”
飞坦才不管两人怎么看他。他站起身来,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不过我先声明,今后不管她生也好,死也好,是敌人也好,是新团员也好,她都是我的了。”
什么信不信的,他想这些干什么?!他想要她!他想得到那个女孩!
事情就这么简单。
那个晚上,他裹在黑披风里,脸上蒙着黑色的骷髅面罩,像个死神的阴影般地,悄无声息地追踪着他们。拍卖品被收回、团长被迫决斗、受伤,这些情景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只是握紧手中的剑,绝了气息,蛰伏在一旁冷静地看着,直到团长发出暗号——
他以最快的速度掠出,将剑插入了阿秀娜的心脏里。
飞坦的力量不见得是旅团里最强的,但却绝对是最懂得杀人的。在某些方面,他的水准已经达到了职业杀手的级别。他知道什么地方一刀就能致命,也懂得什么地方是不致命的。
当时,他的刀不偏不倚地插入了阿秀娜两个心室之间的那片隔膜肌当中。
人类的心脏并不是一团肌肉块,它是一个中空的器官,左半心和右半心是分开的,如果只是伤害了中间的室间隔,那么那个人完全可以救回来。只不过这种做法的难度不亚于在飞舞的苍蝇的翅膀上雕花。
飞坦的剑真正能够伤害的地方,宽度小于1.2厘米。他的手要极稳,剑要极利,速度要极快,位置要极准,连角度都不能有半点偏差。只要有一点点差错,阿秀娜就会死。
所以飞坦刺中之后,并不打算把剑立刻拔.出来——这样做的话,万一刺偏了一点,也可以阻止伤口大量流血。他当时已经准备手无寸铁地面对酷拉皮卡他们的攻击。
幸运的是,阿秀娜没令他失望,她的能力甚至超出了他的期盼。预言诗的内容再无疑问。
后来,当其它旅团成员为了团长被杀的消息气极败坏的时候,他则忙于掩饰自己的兴奋和期待。因为他记起了阿秀娜所说的那个古怪的约定。
——当你最终能够相信我的时候,我们就来做.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