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睦月与叶月之殇（1 / 1）
9月5日清晨，派克诺坦被告知可以离开了。
她不能用念，身上没有钱，也不能跟团员求助，大家以为她起码会有一阵子的茫然，或者说不适应。
可是大家都低估了蜘蛛的BH，或者说是流星街人的生存能力。
早上道路上没有多少人。这女人在走出第一个路口的时候，就捡起路边的一块石头，朝着她第一个看见的男人走去，从背后把他敲昏后，然后利落地抢劫了他。很幸运地，钱还不算少。
在后面跟踪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该叫狗改不了吃屎吗？”雷欧力喃喃自语。
酷拉皮卡愣完想冲出去时，却被旋律拉住。“你现在出去也迟了，还会破坏计划。不用担心。她没有下重手，那个人还活着。”不过他会不会被敲成傻子就很难说了，看那血流得……她只能默默为那可怜的路人甲哀悼。
待雷欧力打电话为那人叫了救护车后，大家继续跟上去。
派克诺坦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钱的问题，然后去吃早餐，买衣服把身上原来的换下……总之该干嘛就干嘛。
这边，跟在后面的酷拉皮卡则打电话告诉旅团。“派克诺坦已经离开了。她已经不能再使用念，如果不想她被黑道的人抓走的话，快过来接她吧。”
他没有说更多，也无法说更多。稍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摆明了是个陷阱。那还有人会来吗？他不想去深思这个问题。
他只需要确认旅团团员会在何时出现，然后把来的人杀掉。
只要杀掉就好了，不需要想其它的。
接着，他的手机很快就响了。是旅团那方的电话号码。
“喂，是锁链手吗？告诉我派克在哪里，我过去接她。”对方是一把柔软清亮的少女嗓音，竟然是小滴。
不过转念一想，酷拉皮卡就了然了。小滴是被封了念的，自然是出面的最合适人选，即使她出了什么事，对旅团的战斗力也不会有太多影响。
“可恶！”他恶狠狠地抱怨一句。但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其它人也或多或少地松了口气。
奇牙想，啊呀，能不打就好，我对白做工可没什么兴趣。
这个时候，黑道因为怀疑旅团的来历，已经对外宣布取消悬赏。奇牙不能像小杰那样全心全意地想着帮助酷拉皮卡，倒是一直惦念着购买游戏的资金不足问题。
雷欧力、小杰和旋律则是觉得，这样死缠着旅团不放的酷拉皮卡实在是太勉强自己了，如果能暂时避开正面冲突自然是最好的。
“以防万一，从现在开始，我们还是按照计划保持安全距离，直到确认没有其它旅团成员出现为止。”
在酷拉皮卡的计划中，跟踪者分成了两组，旋律和奇牙作为近距离跟踪组，利用旋律的听觉能力，两人在最远的目力范围内盯着目标。
酷拉皮卡和雷欧力、小杰作为远距离跟踪组，他们三人坐在车子上，通过旋律的联系，还有酷拉的小指链来确定目标的大概方位。
两组之中又保持着适当距离，一但有情况可以在最快时间互相接应。
在这种安排下，他们暴露的可能性很小。
因为派克诺坦也正朝着原来的旅团聚集地点前进的缘故，她与小滴很快就见面了。
当她走下公车车的时候，看到小滴候在那里，明显吃了一惊，接着立刻就把视线转移开。在约定中，她是不能主动跟同伴联系的。
小滴不知道这点，自然是高兴地迎上去跟派克诺坦打招呼，发现人家不理她之后，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派克，你怎么不理我？”
派克诺坦目不斜视地走着，恍若不闻。
“难道你已经被控制住了？”
派克诺坦继续目不斜视。
“那，我现在应该杀掉你吗？”
派克诺坦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只能往前走。
“咦？看来不是被控制嘛。那是不是也跟我一样被下了限制，不能跟我们说话之类的？”
迷糊的小滴表现得如此聪慧和善解人意，派克诺坦心里头真是感动得有点想流泪了。她这边还在拼命琢磨着，该怎么把自己知道的情报传达回去，实在不想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人手里。
“啊！”小滴突然惊叫一声。
派克诺坦被她叫得吓一跳，心里刚升起“不能回头看她”的警告，就明白了她为什么惊叫——前面有位抱着长刀依墙而立的长绑子男人，正静静地看着她们走过来。是信长。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大家都离开的吗？”小滴对于信长的出现显得无比惊讶，显然旅团众对于派克诺坦的事是早有安排的，而信长此刻违反了安排。
信长脸色阴寒，没有直接回答小滴的话，却沉声说：“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我就在这里。”虽然没有作什么姿态，但他已经张开了“圆”。
信长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令酷拉皮卡等人吓了一跳。旋律把他说的这些话转达给大家知道后，众人反而犹豫起来：是只有他一个人吗？或者他也是个诱饵，其它旅团成员正在旁边埋伏？
“来呀，锁链手，你不是要找我们吗？怎么现在不过来？！”信长继续叫嚣着。
这边依然没人敢轻举妄动。旋律凝神听了又听，依然听不出周围有什么异样。她只好把这点告诉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想了想，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你们留在这里，我出去好了。”
“不行。”小杰反对。“只有酷拉皮卡能制住他们，如果呆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帮不了忙。让我去好了。”
“喂喂，这很危险耶！即使昨晚那个黑衣小个子没来，这个大叔的能力也比你强。”奇牙立刻反对小杰的提议。他在这边相距一百来米，仍然清楚地感觉到那大叔的杀气，这种架势可不是说笑的。
“不要紧的。你们在这里不是吗？就这样决定了。”众人来不及说更多，小杰就已经跳下了车，朝着信长那边跑了过去。
“啧……那小子太鲁莽了！”雷欧力咬着牙，但又无计可施。
“算了，总要有一个人先去查探。我们也跟近点，否则小杰有事我们也来不及帮忙。”酷拉皮卡下了车，从另一个方向靠近信长。他有个感觉，今天面对的也许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战斗。
另一边，奇牙发现小杰冲上去时，被这小子的任性气得脸皮抽搐，“混帐，如果人家认真起来，他可能一瞬间就会被杀，谁来得及去救啊！”
旋律说：“不要紧。我听到那个女孩刚才的话，似乎旅团已经决定撤离了，她也不知道这男人会来，多数这只是这个男人的个人行动吧。”
“如果是没有埋伏的话，我们在这里守着也没有意义了。我去帮忙，旋律你在这里等酷拉皮卡过来。”
说着奇牙便打算跟上去，却被旋律拉住。“等下！”
奇牙疑惑地回头，见旋律惊讶地看着小杰和那个长绑子大叔会面的方向。
“小杰……好象根本没打算动手。”
“喂，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这条岔道上说不上人来人往，偶尔经过的一两人，都被信长的杀气吓跑了。他的右手按在刀把上，他的脸色比刀锋更冰寒，可是小杰对这些仿佛视若无睹，他走到距离信长十五步的距离处站定，双手举高过头，表明自己无敌意。
“你……我认得你。你是当时跟锁链手一起在墓地大楼偷袭我们的人！”信长微垂下头，瞬间将视线笼罩了小杰的全身，拇指微一用力，将长刀顶出鞘，这是他要动手的先兆。
他有自信，可以在下一个瞬间将眼前这小孩子一刀两断。
小杰感受到信长的杀气，可是仍然没有退缩的意思，没有显示出半点害怕的样子。他甚至还对信长摇了摇头，语气无比坚定地说：“不行，你不可以杀我。”
信长险些被这话气笑了，但还未有所动作，小杰又说：“如果你杀了我，派克诺坦和那个女孩子都会死，酷拉皮卡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成功让信长拨剑的动作犹豫了下，可是越发恼恨了。“你们对派克诺坦做了什么？！”
“她没事。只是被封了念，也不能跟你们说话。”
“哼！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上，我会让你死得毫不痛苦的。”因为旅团众曾经针对小滴的情况进行过讨论，信长知道除念师一事，所以毫不担心，他手中的刀再度举起。
这时，小杰的手指却出乎意料地指向了信长身后的小滴。“派克诺坦没事，不过你不担心她吗？”
“混蛋，有话就一次过说完！小滴又怎么了？”信长已经想不顾一切冲过去了。
小滴站在那里本来只是观望，现在看小杰指过来，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也疑惑地问：
“我怎么了？”
“你被下了禁制，如果同伴在你面前伤害我们，你就会死吧？”
这话一出口，几人都愣了。
前情回顾：当小滴被酷拉皮卡捕获时，他使用他的戒律小指链对她下了三个禁制。
1、不许小滴透露关于他的能力讯息；
2、禁止使用念能力；
3、必须阻止旅团的人在交换人质之后对他们进行追击，如果有人追来，她就会死。
可是小滴无法向同伴详细说明这些。旅团所知的情况，都是以酷拉皮卡的简要说明和团长的猜测为基础的。
其余的还好，但第三个条件由于语法上的问题，就显得有点模棱两可了。说是“交换人质之后”，那么现在还有效吗？如果信长现在对小杰出手，小滴会不会当场死亡？
这是连酷拉皮卡都无法确定的事，谁还能确定呢？
“所以，我们不能动手。你快把她们两个带回去吧。”
信长看看小滴，又看看小杰，脸色彻底变成黑锅底。他现在既不敢拨刀冲过去，又不甘心退回来，进退两难地僵在那里很久。最后，他终于垂下头，慢慢收刀入鞘。
就在大家认为他大概要就此放弃的时候，信长突然声音低沉而严肃地说：
“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绝对不能就这样回去。抱歉了，小滴。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杀光他们之后，会向你切腹谢罪。”
小杰听得一惊，还没来得及摆出警备姿态，信长骤然而动，一瞬眼已经来到他面前。
太快了！
见识过飞坦的速度的小杰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此刻他才知道，有多少准备都是不够的。他与蜘蛛之间确实存在着巨大的实力差距。他用尽全身力量只躲开了第一下，第二下就被信长从背后一把扭住了双臂，而他甚至看不清信长是怎么移动的。
信长抓住小杰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小滴，幸好她仍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他暗地里松了口气，然后目光转向另一边。
“好了，藏在那边的人都出来吧。别再搞什么花样，不然我立刻杀了他。”他威胁性地用手肘抵了下小杰的脖子。
先是奇牙，然后是酷拉皮卡、旋律、雷欧力。他们一个个从转角处或者阴影里走了出来。
“放开他。你要找的不是他。”很难得地，酷拉皮卡面对着一只蜘蛛，却态度平和。
“你要找的人是我。是我杀了你的旅团同伴，抓走了你的团长，封住了她们两人的念力。”酷拉皮卡向信长伸出右手，手心朝上，五条链子滑下，叮当作响。这是一个邀战的手势。
通过旋律的转述，他已经明白了一点：其它旅团成员的确已经达成了撤退的共识，而这只蜘蛛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出于个人意志。
他站在那里，虽然手上抓着一个人质，实力足以对他们任何一个人造成危险，可是很奇妙地，酷拉皮卡不再体会到以前那种，只要涉及旅团就无法控制的激动情绪。
他熟悉眼前这个敌人的性格，轻易猜测到他的想法，这种熟悉来自于派克诺坦给予的记忆，就如同朋友一样的熟悉。他知道这个长绑子男人不擅长耍小心眼，说话直来直往，做事干脆利落，个性莽直冲动。
因此，他有八成把握，只要他这样说，对方就一定会应战。
果然，信长一把推开小杰，右手再次握住了刀把。这次，他没有再看小滴，而是义无反顾地向酷拉皮卡冲去，拨刀！
酷拉皮卡再度与他的宿敌开战。其它人都退避一旁，奇牙一边帮小杰揉搓着差点被拉脱臼的手臂关节，一边敲他的脑袋骂，“你在想些什么呀？那个人拿着刀耶，你居然跑去跟他讲和？你想死吗？！”
“不是。”小杰一脸委屈和郁闷。“我只是试试能不能让他放弃回去。”
“他既然追过来了，怎么可能轻易回去。如果刚才……”
奇牙的话还没训完，却听到雷欧力惊叫一声 “糟了”，然后朝旁边冲过去，紧随其后的是旋律。
奇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的动作，这才发现，那边一直没有动作也没有离开的小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倒在地上了。于是连忙和小杰一起跟上去查看。
他们三个人都对这个曾经与小杰比拼腕力的女孩子有印象，即使后来双方一直是敌对立场，可是他们也绝不希望她死掉。
可是等雷欧力以专业手法检查了她的心跳和脉搏，很快就得到了结论：她已经死了。旋律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但小杰和奇牙都怔住了。
谁也不敢小看酷拉皮卡的锁链的力量，但看到小滴真的突然死在眼前时，还是对众人造成了意料之外的冲击。
派克诺坦仍然没有离开。她一直背对着所以人，僵硬地站在那里，看不到她的表情，听到小滴的死讯她也没有动，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尊石像。
正在打斗的信长和酷拉皮卡此时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
信长悲痛地长吼一声，却并没有放弃攻击，战斗力反而爆增到十二分。酷拉皮卡自然不敢松懈。信长快，他就必须更快。
由于两人的武器都不是近距离武器，攻击范围广，两人的动作和念力已经将道路上的一切都破坏得一团糟。这么大的动静令方圆三百米之内没有半个闲人胆敢靠近。
四人静静地看着这场比他们的实力高出一大截的战斗。雷欧力突然说：“酷拉皮卡是我的朋友，我帮助他做这些都是自愿的。可是现在我真的觉得，我们大概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战斗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结束了。但酷拉皮卡没有杀信长，信长是自杀的。
他被制住的时候，很干脆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最后对痛恨的锁链手说的是：“你不用费心了，我不会说出其它人去了哪里，也不想被你封住念力。杀不了你，又害死了小滴，我没理由苟活下去。”
直到信长倒下了，僵成石像的派克诺坦才头一次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身后已经死掉的同伴。
此刻，警笛声隐约在两条街之外响起，显示着友客鑫的警察即将到来插手这宗严重的街头斗殴事件。派克诺克想了想，发现自己除了离开之外，不能做任何事。她只能在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酷拉皮卡一眼。
她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那没有言之于口的怨恨和决心。
酷拉皮卡默默地看着她离开。他知道这个女人肯定会回来找自己报仇，旅团成员也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可是他的内心很平静，没有什么在沸腾，没有什么在压迫他。
他有预感，那些在梦中督促他复仇的族人的怨魂大概不会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