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友客鑫与军仪少女(下)(1 / 1)
在别人看来,小大人般的阿秀娜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很少有的事,所以大伙儿都好奇地围过去看了看。
其实那则新闻没什么内容,不过是说国际军仪比赛在友克鑫市的什么地方举行,全世界有多少选手来参加之类的。军仪在世界上还是一项刚普及不久的棋类游戏,国际赛事仅有十五年的历史。这样一个冷门的比赛,与万众瞩目的拍卖会相比起自然要逊色得多。
但阿秀娜却对这则消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她看清楚比赛开始的日期之后,立刻以坚决的语气对司机说:
“我要去看后天的决赛。麻烦你替我看一下,从这里去到决赛现场的大楼大概要怎么走,到时我们提前出发,千万别迟到了。”
另一边,飞坦正不解地问:“军仪是什么东西?”
小滴回答:“我知道。军仪是一种棋类竞赛,跟将棋和西洋棋有点像,不过它的规则是可以将最多三枚棋子叠在一起,下起来要有立体视角,因此变数比其它的棋类游戏要多,应该也是比较困难的吧。”
“你会下军仪?”飞坦问阿秀娜。
“不会呀。”
“那你去看什么?”
“去看棋手。我认识一个很利害的军仪棋手……哦,对了,她好像是世界冠军哪,所以应该说是最利害的棋手。呀,没想到居然有机会见到她。呀呀,太高兴了!她可是我这里最想见的人之一呢。”阿秀娜这话说得不完全,应该说,小麦是她在这个世界少数几个很想见而且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人。
她表现得这么激动,顿时感染了一些无所事事的人。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哪,我也要去看看。”小滴首先提出了同行的要求。
“出发时叫上我。”飞坦也说。
“啊?你去干什么?”阿秀娜拿眼睛瞪他。虽然提出来时并没有这个目的,不过如果飞坦不去,她便打算瞒着小滴跟小杰或是雷欧力联系一下。
但飞坦并没有回答。此时的飞坦已经恢复了他那传统的黑长袍半蒙脸的打扮,连那双细长眼睛也盖在黑发的阴影下,阿秀娜想察言观色都办不到。
无奈之下,阿秀娜只好放弃跟小主角他们暗中接头的打算,继续向小滴她们介绍着:“那个冠军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她是个很有趣的人哟……”
在她的大力推崇下,最后决定要跟着阿秀娜跑去见识军仪大赛的就只有小滴、飞坦和玛奇,其它人都表示没兴趣。然后时间来到了军仪决赛的那一天——
“她就是……你觉得有趣的人?”
受到了阿秀娜的蒙骗前来瞻仰某世界冠军风采的蜘蛛们,都被那意料之外的风采吓得目光呆滞。
因为比赛还未开始,那位被阿秀娜大加称赞的少女拿着导盲棍独自坐在场边等候着,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她穿着的那一身皱巴巴的连衣裙,不但洗得发白脱色,不显眼处还打着补丁;相貌更与可爱精致之类的词语完全绝缘,一头蓬乱的咖啡色头发分披两边扎着两个粗粗的羊角辫,粗拙的眉毛紧紧的皱着,塌小的鼻子下拖着两条透明的液体,嘴巴在睡梦中半张着,流出来的口水已经滴湿了胸前的衣服。简而言之——这位世界冠军实在是邋遢得让人无法置信。
“没错。你们不觉得她很有趣吗?”阿秀娜拿出了相机,对着人家开始偷拍,看起来就像是狂热的追星族,一边拍还一边说:“她这个样子真是经典呀!真幸运,我就是来看她这个样子的。”
当然,她这奇异的审美观很难得到其它女性的认同。
“她这个样子……赛场的人员也会让她进去比赛吗?”玛奇看着小麦从两只鼻孔中流淌下来的、拖拖拉拉的鼻涕,那种感觉……光看着就觉得会呼吸困难,她真的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坚持要把它们留在那里。
“咦?瞎子也可以下棋吗?比赛时要怎么下呀?”小滴则注意到小麦的眼睛和拐杖。
而飞坦——他只看了小麦一眼,便缩回座位上抱着胸闭上眼睛,一副意兴索然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像是快要睡着了。
“人不可貌相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世界上最强的人呢。”阿秀娜为蜘蛛们的没眼光感到有点失望。
“她是军仪的世界冠军,当然在军仪上是最强的呀。”小滴指出了阿秀娜的语病。
“呃……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她能打败能力最强的人……这样说好像也不对。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那些都是未来的事,而且有了阿秀娜的参与,那也是个不确定的未来,即使说出来也没人会懂,阿秀娜只好沮丧地放弃了解释。
由于要拍照,阿秀娜就站在选手等候区的出入口处,与小麦离得很近。当她正兴致勃勃地按下快门时,旁边突然闯出一个模样凶悍的老女人,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经过阿秀娜身边时不耐烦地朝她一推,把阿秀娜推得一个趔趄整个人撞到栏杆上,手里的相机也拿不稳掉落在地上,“啪”一声摔坏了。
这个变故让飞坦蓦然睁开眼,看向这边来。
阿秀娜抚着被撞伤的手臂,痛得呲牙咧嘴地还来不及说话,那妇人已经先发制人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鬼拍什么照?!你不知道这里不准照相的吗?再敢乱拍,小心我叫你家大人揍你一顿。”
这老女人大概五十岁左右年纪,穿着一身鲜艳俗气的衣服,脸像一块晒干了的又黄又皱的桃皮子,眼睛里满是风霜城府。她数落完阿秀娜之后,毫不停顿地继续向前走去。这时,玛奇扶住阿秀娜,飞坦也已经站了起来,而小滴一脸纯真热诚地问:
“阿秀娜,要我替你杀了她吗?”
“不用……等等,飞坦,你也别乱来。”阿秀娜刚制止了想拿出凸眼鱼的小滴,眼角忽然瞟见飞坦那闪现出杀意的眼神,连忙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
飞坦看看阿秀娜拉着他的手,由于阿秀娜穿的是无袖连衣裙,可以看到她那撞到的地方已经变得红肿起来,在她白嫩的皮肤上非常显眼。飞坦眯起眼睛看着这碍眼红色,冷冷地说:“什么乱来?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无论你想干什么都先等等。”阿秀娜心中暗叹了口气,看见他这样子,她自然猜到他想干什么。
这时,那个老女人已经走进了选手等候区,旁边的工作人员居然也没有拦她,任她一路走到小麦那边。等阿秀娜回头去看时,正好就看到这老女人狠狠一巴掌打在小麦头上,然后大声骂道:“你这个垃圾,居然现在还来给我睡觉,也不看看场合。看看你这个样子,真是丢光我们的脸了!”
这个老女人的力气跟她的大嗓门一样惊人,睡得正香的小麦猝不及防下,被这一巴掌打得一个前冲,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上,人也立刻醒过来了。
面对着这个妇人突如其来的暴力,小麦没有半点生气,只是摸着头咧嘴傻笑道:“唉呀,因为我坐得太舒服了所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对不起,妈妈。”
“我一看到你这涎皮赖脸的样子就心烦,快给我把你那下巴的口水擦干净,恶心死了!”老女人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她看着小麦的目光不是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女儿的目光,却像是在看着一件令人厌恶的东西似的。
小麦自然看不见这些,但她从妈妈的语气中也知道她的不耐烦,连忙扯起袖子擦拭自己的脸,但情急之下,擦了左边的又糊到右边去,结果只弄了个一塌糊涂。
那老女人看了更气,用手指戳着小麦的额头狠声骂道:
“真是个没用的垃圾,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早该在生你的时候就把你送给收破烂的,省得大家看了生气。如果呆会儿比赛输了你就干脆死掉算了。”
“是的。我知道了。”小麦扶着自己被戳得晃来晃去的脑袋傻笑着答应道。
看着这一幕,阿秀娜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走过去,拍拍那老女人的肩膀说:“这位阿婶!!”
那老女人转过身来,见是她,不客气地说:“干什么?”
“我在这里拍照是得到了比赛主办单位的许可的。”她出示了装在衣袋里原本以为根本用不上的证件,然后说:“你刚才弄坏了我的相机。那部相机是市面上最新的款,价值十六万戒尼,请问你准备怎么赔偿呢?我比较喜欢现金,或者你要刷卡也行。”
那老女人还想发飚,但这时飞坦已经来到了阿秀娜身后,正冷冷地瞪着她。那老女人原本没注意到这个矮个子,现在才发现这打扮奇特的家伙身上有种令人胆寒的气势,被他的目光盯住感觉上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动弹不得。
她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回答说:“我女儿会是军仪的世界冠军,奖金那么高,你怕我们没钱给吗?”转而向小麦说:“听见没有?!呆会儿你绝对不能输,不然看我打死你!”
等这老女人走后,小麦啜啜鼻涕,语带歉疚地向阿秀娜说:“那个——真是很抱歉,呆会儿我会把钱赔给你的。”
阿秀娜却没有答话。她拾起小麦掉在地上的导盲棍,塞回她手里,然后拉着飞坦一语不发地离开了,留下小麦在那里一头雾水。
飞坦很顺当地任阿秀娜扯着走开,但他的眼睛却在搜寻着那个老女人的方向。
“飞坦,别杀那女人。”阿秀娜看他这样子,只好事先提出要求。
“杀她?我没想着要杀她呀。”飞坦回眸看了她一眼,嘴里这么说着,细长的金色眼睛里却满是不容错认的恶意。
“也别对她做别的事。拜托!”阿秀娜合拢手掌,向他很认真地请求道。她这样子让飞坦不耐烦地皱起眉。
“干嘛这么好心?就为了那家伙?!”他看向小麦。
“不是的。因为她的事情是我不能随便插手的。”她担心的是现在的变故会改变那尚未确定的未来。为了安抚飞坦,她连忙举起手臂给他看,说:“其实我也没受什么伤呀。你看,现在已经没那么红了。”
这话说出来,阿秀娜才发现不太对劲,这样子似乎是摆明了承认飞坦是为了她所受的伤害要为她出气似的,于是顿时噤了声。
飞坦看着阿秀娜那白净如雪的手臂上那道正在消退的红肿,眼神忽然变得复杂焦燥起来,转过头去说:“回去吧。要是不想那老女人死的话。”
“不行。还要等等。”阿秀娜抗议。
“等什么?”
“等比赛开始。”
比赛没过多久就开始了。
阿秀娜守在特等席近距离地看着小麦坐到棋盘面前,向对方行礼起身后,便睁开了眼睛——在这一刻,阿秀娜竟有种全场都被这双眼睛给照亮了的感觉。
小麦的眼睛很大,眼瞳周围是一圈深紫,中间部分竟然是极为少见的银白色,看着那双慑人的眼睛会让人忘记它看不见任何东西,反而觉得她仿佛能够看尽世间的一切神秘。
“我觉得团长可能会喜欢这双眼睛。”旁边的飞坦忽然开口这么说。
“也许吧。除了书,他喜欢的东西都很怪。”玛奇也搭腔道。
“喂喂喂!”阿秀娜忍不住瞪着这两只。她带他们来可不是让他们来挖小麦的眼睛的。
比赛开始后,小麦并没有动手,而是从容不迫地指挥着旁边的工作人员替她放下棋子。此时,小麦也不再是那个手脚无措的盲眼少女,而是换了个人似的,有一种凛然而不可犯的尊严气概。
阿秀娜微笑地看了一会儿,才说:“好了,可以走了。今天真是看到了好东西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