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旧缘念无情(1 / 1)
“真是个聪明的人啊,竟然知道过了今日我就不再喝这兰尚了。”尖尖的食指沿着白瓷盏绕着圈,她懒洋洋的抬眼看向他,“真是太可怜了,聪明的人都不长命啊。”
茶壶突然好似狂热的爱恋着乌十二似地不顾一切的冲向他,乌十二早有防备从腰间抽出软剑劈向茶壶,茶壶又好似被恋人拒绝的伤透了的心般碎的再难愈合。
“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她突然一个翻身离座,坐到地上一拧大腿开始大嚎,“诺诺,诺诺!有坏人!”
她甚是调皮的冲乌十二眨了眨眼,神色却伪装的似受了极大惊吓的兔子。乌十二见她如此挑衅一分神险些被横在脚前的红木凳子绊倒。
“呜——呜——”冬姑咬紧衣袖硬是将笑憋成了惊恐者的*,可怜巴巴地望着乌十二不躲不闪就任那直取命门的利剑不断逼近。
乌十二犹豫了而就在这时清脆的金鸣声骤起,他只觉执剑的手一麻下意识的转腕将剑一挑,险险的避过了青木的杀招。
与乌十二对上招的青木再不掩身上浓烈的杀意一招招齐齐向乌十二使,看得一旁的冬姑的嘴越张越大、大大的黑眸里映着的一青一黑两道身影从屋里缠斗到屋外……真生猛啊!
话说摇光凭着苦学三年时灵时不灵的轻功翻入客栈就瞧见一边打的火热另一边乌老五别扭的站在门边,好奇感瞬间挤满了他小小的心脏,他不假思索蹭蹭几步移到乌老五面前问道:“大叔,你在干嘛,累不累呀?”
乌老五想翻白眼抽搐……
“摇光光,冬姑怕怕!”
冬姑瞥见摇光来到门口,颤颤微微的爬出屋子扯了扯他的衣角。摇光一低头见冬姑发丝凌乱占着灰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盈满水汽,他鼻子一酸忙蹲下身一把将冬姑拥入自己单薄的怀里安慰。
趁着摇光只顾安慰她,冬姑仰起靠在摇光肩上的脸冲着乌老五灿然一笑无声地吐了三个字。
“天,亮,了。”
乌老五看清冬姑的口型脑海瞬间闪过“昼潜”二字,他渐渐觉得呼吸愈发困难,周围的空气好似在被冬姑的那三个字一点点抽空、一点点成长为恐惧、一点点把他的心脏挤压,压得他撑大了鼻还是无法缓解,直到最后伴着鸡鸣黑暗完全占据他的一切……
当陈戈诺赶回客栈时,乌十二借着突然撒出的惑神粉跳离青木跃上墙外高树,一番打斗,他仅是气息微乱,冷眼睨着冬姑轻笑一声转身迅速跃离。
“莫追。”陈戈诺拦住青木,抬手将方才乌十二掷向她的小瓷瓶交与青木,“先进屋看他吧。”
一接到这瓷瓶,陈戈诺就知那乌十二绝非真正的乌落十三劫,他与青木交手这么长时间不过是为了等她把这东西给她,让她知道她如今受制于他们,识时务为俊杰,交出东西便人人相安无事。如此想来刚才那个应该是另一个下马威?
“这是?”青木打开瓷瓶,倒出里头的七粒药丸子。
“应该是用来扼制那孩子身上的‘知否’的吧。”陈戈诺看着正安慰冬姑的摇光,缓步从青木身边走过。
三年前的摇光还是看路人脸色、靠他人施舍为生的乞儿金满盆,要是没有误闯义父所设的非雾阵如今会是何景象;屋里那孩子——君家的遗孤君开阳,甫一出世就是灭族之灾,与吴晗易隐姓埋名相依十年如今吴晗易生死不明自己又身中剧毒;我呢?前世追逐半生追来的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一场执念换一场黑白色丧葬……
是她两世颠簸让她看清这世道了吗?
名利富贵不过四字却让世人泯灭良知到头算来不过是抔埋骨的土罢了……
“知……否……”主子亦是毁在它上!
青木无力地拖着双腿挪入屋内“扑通”跪倒在榻前,“难道君家要毁在我手里吗?”青木自问。
陈戈诺闭口无言。依义父曾对她说的关于青木的事,对此她不便过多言语。
鸡鸣起,这夜算是过去了那明夜呢?
“啊!死人啦——”
冬姑“蹭”地跳出摇光的怀抱指着突然笔直倒地的乌老五兴奋尖叫,跳转着表达她此刻复杂的心情,唰的她瞄到跪在榻前的青木眼珠子滴溜一转腾地扑了过去,“大侠!冬姑怕怕!”
她手肘微侧在陈戈诺眼皮子底下巧妙地将青木击晕过去,偷偷咧嘴一笑,一夜没睡该乖乖睡了哦!
“冬姑——呃……”摇光刚反应过来冲过去青木已被冬姑扑倒,“冬姑你会压坏青木叔的……”
陈戈诺汗……这对活宝!
“冬姑,起来!”陈戈诺上前拉起冬姑,一瞅青木……不会真压坏了吧?
“青木?”陈戈诺轻轻推了推青木……真坏了……她抚额,“摇光,你抚青木回房吧。”
“哦。”摇光挠着脑袋过去支起青木扶去隔壁,路过乌老五时忍不住瞄了眼。“他怎么办?”
陈戈诺皱眉看着昏死过去的乌老五,片刻后道,“一起搬走吧。”
“是!”
“摇光光等等冬姑!”冬姑甩开陈戈诺拉着她的手想向摇光追去。
陈戈诺伸手一抓抓住了冬姑细小的手腕,问:“为什么?”
冬姑继续甩手就当作没听见并且力气越甩越大,陈戈诺见她如此不得不松手任她冲出。
“希望真的你如给我的表象那样无害。”她低语。
冬姑微愣。
是啊,希望吧……
陈戈诺坐到榻边搭上榻上孩子--君开阳的脉,闭眸……
莫道无情女,此世本无情。
慕觞,等我……
不值!
那是一年前,陈连清身上被扼制多年的“知否”突然发作,他原本就不红润的脸色越发苍白。
那日清晨陈连清精神稍好便唤来了陈戈诺。
陈戈诺踏入逸居斋时他手里正拿了只昨日刚摘下的梨子一脸忧郁。
“涩梨……”
陈戈诺眼角抽搐,又要拿涩梨说事。
“义父,既然这梨涩就换桃子吧。”她忙从果篮找出仅剩的一只桃子递到陈连清眼前。
“呵,我是在唤你的名,而非说这梨涩。”他摇摇手拒了陈戈诺送上来的桃子顺手把梨也给了她,“数数日子诺丫头离开萧家该十年了吧。”
陈戈诺点点头,然后取了小刀削起梨来。
“十年了,已经让她奈何桥等了十年了啊!”陈连清垂眸梨感慨,“唉……诺丫头,想好何时回萧家了吗?”
陈戈诺没想到义父会这么直接的问,削梨的手一顿。她知道回萧家是绝不可能的,但巧夺天工在她手上,萧家可以舍去萧涩梨这么的庶女但绝不会放弃巧夺天工。
“不知道。”
“那就马上下山寻户普同人家将自己嫁了。”陈连清漫不经心的推开窗,山风吹开尚未束起的发丝露出他方才被遮掩的半张苍白如纸的脸,还有他无神自勾人的凤眼和瘦削的下巴。
陈戈诺咬唇不语,良久,开口道:“我会让萧涩梨这个人永远消失,存在的只有陈戈诺,能够接任陈家的陈戈诺。”
“希望吧。”陈连清淡淡吐出三个字。
陈戈诺放下手里的削了一半的梨抿唇看着义父的侧脸,又是良久。
“义父,今日已是我与老医祁岈三年约满之日。”她转身取了茶壶闷声倒着水。
三年前祁岈来为义父开药方与她约定三年学成应魂刺穴的同时私下打赌,若陈戈诺未学成则拜其为师,而学成则即使霍出老命也要配出“知否”的解药。今日期满在加上义父“知否”复发,她定要下山去寻老医。
陈连清摆摆手示意她下山去吧,又觉她此去可能不会再见,转头看着陈戈诺道:“为父的非雾阵不灭。”
陈戈诺心头刺痛,她懂,这乌落山腰义父开的非雾阵护的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