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西跨院(1 / 1)
“女孩子嘛本来就用不着去读书,迟早要嫁人,嫁了人以后相夫教子,读了书也没有什么用处的。”太太的语气里明显地带着不悦。
郑老爷看着有点强头倔脑的女儿,心里想着,这个孩子被自己宠坏了,这闺女早早地失去她的亲娘,自己也就一个女儿,把她捧在手心里供养着,其他几位太太不敢把她怎么着,现在到好,变成一头驴了,桀骜不驯了。
郑老爷见一时说服不了爱熙,当着媒人的面怕坏了自己的形像,于是不去理会爱熙,只让大太太先把媒婆安排妥当。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郑家太太吩咐刘妈让厨房特地做几个上海口味的菜,在自己的房里摆下酒菜款待媒婆大人,然后备好客房让媒婆舒舒坦坦的睡上一觉,第二天早上回上海。
爱熙出了客厅回到自己的住处──西跨院。
这西跨院本来是爱熙母亲的住处,她母亲去得早,爱熙由太太带着,可是太太嫌小孩哭哭闹闹的太噪了,就让奶娘和几个下人仍旧住在西跨院里,这一住就是十八年。
西跨院不大却很安静,室内窗沿上的四季海棠红色的小花正开得灿烂,娇小可爱,如若春天般的优美,这是爱熙最喜欢的花。
牛月娥借着即将隐去的天光,在自己房间的靠窗处做着针线活。室内并不是十分的暖和,牛月娥把火炉子的门关上了,她怕煤球用得太厉害其他房里的老妈子说三道四的。
她的针线空中行走,然后用小手指轻轻勾一下线,紧一下缝针,一付精致的棉手套在她的手中快成形了。这是她给阿兰做了,阿兰这小丫头到了冬天手要生疼疮,手不去碰水的时候戴着手套会好点。
“奶娘。”爱熙憋着一肚子的委曲一头迈进了奶娘的房间。脚步很重,震得地板都颤动了。
牛月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眉清目秀,年轻时的秀美的风韵犹存。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爱熙。
“小姐怎么啦,谁让你受委曲了,一付受气包的样子。”
看到牛月娥,爱熙禁不住流下了眼泪,那是从小把她带大的奶娘。爱熙有时觉得那就是她的亲娘,是可以任意撒娇、有委曲可以哭诉的人。
“这是怎么啦?”牛月物娥到爱熙流泪,心里慌了,是谁欺负了这孩子?奶娘牛月娥针线篓推到一边站了起来。
爱熙扑进牛月娥里低声缀泣起来。
“谁欺负你了?”牛月娥地抚着爱熙的头。
“奶娘,他们要把我嫁出去了。”
牛月娥长地出了口气,“我到是被谁欺负了,原来是要嫁人了。傻丫头,这是喜事呀,为什么要哭?”
“我不想嫁人,不想……”
爱熙哭得有点悲凉,像纸片飘落时的哀怨。
“小姐,一个女孩子总要长大嫁人的,然后就是生小孩,做母亲,这是正常的,为什么要哭?对方不好吗?”
“奶娘,不是这样的……”
阿兰一拐一拐地也来到了牛月娥的房间里,见到爱熙在哭,心里也替爱熙难受,虽然她没过谈过恋爱,但她知道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一定是非常不开心的事。
阿兰站在牛马月娥的房间里也不知道怎样让小姐不伤心,她发现房间里冷得够可以,原来火炉子的门关上了,于是她一拐一拐地把炉子的门打开了,让房间里暖和起来。
牛月娥房间的门被再次推开。
“妈。”夏正林刚从郑家米铺里回来。他见爱熙伏在母亲怀里哭得一塌糊涂,一脸的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爱熙怎么啦?”
爱熙见夏正林回来了,哭得更加伤心,双肩止不住地颤动,声音哽咽地说:“正林哥哥……”
“妈,谁欺负了爱熙?”夏正林见爱熙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非常着急,一双浓黑的剑眉挑了起来。
“没人敢欺负爱熙,她是要做新娘子了。”
“要做新娘子了?”夏正林喃喃地自语着,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怅然若失的样子。
“正林哥哥,他们要把我嫁到上海去,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