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豆豆(二十七)(1 / 1)
从地下室里走出来,我感觉我和陈果就像两个地下党,或者说为了革命工作需要而装扮的一对假夫妻。我们在路上走着能感到我背后艳羡加怀疑的眼光。我们确实太般配了!并排在一起的高度比例,肤色反差所给人带来的和谐感,还有头发刚柔线条的对比……走了不远,就看见一个香茗居茶社。陈果说:小烟,我们去那儿,好吗?我说:你是北京的主人,随便,这里我不熟。到了茶社门口,两位小姐把我们迎进去,我和陈果在一个缀满鲜花的藤编吊椅上相对坐了下来。
陈果说:能说说你吗?
许多年来,我就像一只背着重壳的蜗牛,把自己掩藏得很深很深。我所指的重壳,当然是指压在我心灵上的石头。包括对贾心照,那个和我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孩,除了和他拥抱与接吻,我没有把我心窝子的话掏出来给他。他太纯太纯,就像生活在真空里。我知道:贾心照爱我,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觉得我纯真。再后来,他知道我的身世后,又多了对我的怜爱。
现在,面对陈果的提问,我还没有把我柔软的触角从重壳里伸出来的欲望。我说:你先说吧。
陈果呷了一口咖啡,深深叹了口气,说:怎么讲呢?我刚刚从一桩痛苦的婚姻中解脱出来,当然,出来的同时,我也变得一无所有了,失去了房子。
失去了家吗?我说。
不,失去了房子,我就是我的家!陈果强调说,所以,两个月前,在离婚期间,我住在那个地下室里。
陈果的眼神很迷离,在我眼里,他的声音变成了空空洞洞的没有质感的塑料泡沫,在我身边浮沉着,翻滚着。十几年前,我在失去房子的同时,也失去了家,后来,又失去了一个少女的纯真,失去了我最爱的男孩贾心照,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曹奶奶。我的眼睛就像一眼冒着泉水的泉眼,泪,漫了出来。我不知道我的生命中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
陈果注意到了我,关切地问:小烟,你怎么啦?
我说:没什么。
陈果叹了一声气,说:我看出来了,我和你,真的是两个寂寞的灵魂。
我看着他,有些固执地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在那个地下室里留下那个橡皮泥小球?
陈果笑了笑,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他说:我说不清,也许只是在做一个无聊的游戏吧?
然后,我和他没有再说话,只在茶社的萨克斯乐曲中静静坐了好久。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和他见第二次了。我有些讨厌使我掉泪的人,虽然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但愿他所做的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无聊的游戏,包括与我的见面。我知道,橡皮泥与鲜花一样,也是会失去水分,会过保鲜期的。
所以,当陈果在送我回招待所的路上问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时,我说:不大可能了,游戏到此结束吧。
陈果说:好吧,我从不强求,那就随缘吧!我相信,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强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