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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私密的话似一个轰雷沉闷的划过天空,春娟一脸兴奋期待之色,显然是因为能听到主人的隐私而雀跃不已。
但楼上的两人没有更多的爆料,拉扯着进屋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我脑中的小人,从梦中惊醒,死力的敲打我说:“你这个没用的。左右不了谢谨,难道还对付不了眼前这个奴婢吗?杖毙或是发卖,都由得你,要知道你是主子,生来就比这府里的人高上数等。怕什么?”说到这里,小人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森:“你手上也是有人命的。”
还不止一条。
战场上,到处是残肢断臂,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强撑着想要从死人堆里站起身上,却被我划的一刀劈过,有个男人,视线模糊,语调铿锵的问我:“你答应过我,不再杀生。”傻子,我唾了那男人一口:“不杀生,我们吃什么?”
“可以茹素。”
“不,我向来是狂吃痛饮,无肉不欢。”
脑中的小人停下动作,半是轻蔑半是期待的望着我。而此时春娟正站在我面前,表情诡异双唇嗫嚅着在对我传递消息:“你说他们俩到底是谁哄谁?”
一个妄议主子私事的奴才就应当死。
我毫不迟疑,劈手一掌击在春娟脸上。
春娟一声哀嚎,跌坐在地。没有人敢相信这是我做的,事实上我亦震惊到说不出话。孙正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双眼喷火,怒火万丈的对我吼道:“谁允许你乱打人?”
哪怕我是情妇与前夫生的女儿,我也是主子。我冷冷的从沙发上起来,往后走了两步,站在台阶上,正好与孙正芳平视。
孙,长着至平常的一张脸,毫无美貌可言。腰身如水桶一般,被紧紧的箍在一条长裙里。她修了眉毛,涂了胭脂,双唇血红,喋喋不休,看驾势倒和春香楼的嬷嬷们十分相似。就是这样的女人,还曾与我生父周冲恩爱不疑?
我冷淡的瞅着孙正芳,一个管家,难道也有资格质疑我?
春娟此时早从地上爬起来,孙正芳喝令我:“道歉。”
做主子的是不用与下人讲理的。都是这府里的规矩坏了,所以才由得一个下人欺到我跟前。
客厅里只有我们三个,我问孙管家:“你是谁?是管家还是主人?你如果是主人,今天站在这台阶之上的就不是我。你如果是管家,那么你怎么能不对一个无视尊卑擅自打探议论主人隐私,甚至是恶语相加的佣人行施惩戒。反而喝令主人道歉。谁给你的这个权利?是这家的男主人还是女主人?还是你身为管家,觉得佣人每天照三餐对主人的言行贬斥打探是应该的?”
“你需要我的解释?”
“不,是答复。虽然我是这里的女人与前夫所生的女儿,可你呢?”我走近孙管家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问:“你难道是我生父最爱的女人?如果是,那怎么不见你对我有一丝半毫的怜悯?看看我呀,你看看我,在我脸上有没有周冲的痕迹?象他一样的微笑,气恼,伤心,难过,愉快。孙管家,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说中了什么吗?还是说,看见我这张与我生父神似的脸,总让你格外气恼?”
孙正芳额上浮起道道青筋,她轻蔑的看着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这个没教养的野孩子。春娟,我们走。”
“象您这样的主子,是没必要让我们这样低贱的人侍候的。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还可以对佣人非打即卖。”孙正芳恶意的对着春娟说道:“不用怕,投诉她,告她违反劳工法,侵犯人权和劳工保护条例,找你们女佣协会,我会为你作证,将她告到死。赚上一大笔,你就可以提前退休。”
“好啊,我等着。”脑中的小人,冷冷的抢先一步把狠话撂出口。并阻止我的行动,让我坐视孙正芳与春娟扬长而去。
“会出事的。”我急道。
小人不理会我的焦急,反而痛责我:“没出息。当年你下令斩杀诸王公卿也没见你这般吃力。”
时代不同了。你没听孙管家这么说吗?
有什么不同?都是有人高高在上,有人低贱如泥。
但是还没等到用餐,孙正芳就扬着脸对我说章正华要在书房见我。
彼时我坐自己房间里,觉得脑子正一阵一阵的发晕。我用力推开孙正芳,但孙不肯放过我,孙追到浴室问我:“是谁,是谁和你说的那些?”
“是你啊。”
孙女士不能相信。
我索性全告诉她:“我偷偷进了你房间看了你夹在书中的那张照片。”
“两情悦好,恩爱不疑。到底是怎么个好法,以致于好到你竟然居身到我与母亲的身边。是你自己来的,还是谁安排你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杀了我们,还是想让章正华把我们赶出去,从此流落街头,无依无着。”
我用力按着自己的额头。我已经疲倦了这样的猜忌与无声的争斗。有什么话说出来,死还是活,给个痛快。
非敌即友。
我想孙女士绝不会吃饱了撑得慌闲到跑来这山窝窝里,只为了和情人的孩子斗几句闲气。
我继续说:“我自然是没有办法治你的。喔,你有劳工法,你有工会,你有保护条例。可是,我能让你心愿不能偿。别低估了一个八岁孩子的能力。如果我与母亲惹恼了章正华,离开了梵阳山。孙女士,依你资历,如果十数年都只是停留在一个小主管的位置上,你是没有办法接近章正华的。”
我说这话时,把浴室的水龙头拧开了。
在哗哗的流水声里,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清晰有力。
“如果你只是为了让我母女落难,那么你只需给章太太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可是你没有,所以我猜定你的企图一定是章正华。”
“你在找什么?是章正华谋害我生父,恶意收购我祖业,并夺走全部家产的证据?你。”我忍不住嘲笑孙女士:“如果有证据,这样的东西是不会放在梵阳山的。一定是放在办公室,或是章家的家宅。”
“怎么,你有把握把宝押在谢谨身上,觉得谢谨有能力踢掉万显芳,升做正宫?”
孙正芳不吭声。她歪曲着头看我,问道:“你真的只有八岁?”
是啊,我用冷水润润自己的脸,冷嘲道:“这就是有志不在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