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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芷兰一句台词也听不懂,不过吃总归是会的。卓佩,顶着一头银发,金毛换色了。嗯,很有点丧家犬的意思,谢芷兰一块排骨在嘴里嚼得起劲,冷不防卓佩嘻着一张脸凑到眼皮子底下笑呵呵说道:“就差你了,你来做杉菜吧。”
管它酸菜盐菜,断没有让谢芷兰这个英国公之女操心的份儿。她一径装听不懂,的确也听不懂,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在这四男一女脸上打转。一张小包子脸,双颊吃得鼓鼓的,好不可爱。安学姐忍不住用手掐一把,嗯,果然脸嫩。那是高沐海的手掌。安静与这四个从小是顽惯的,自没有避讳。“哟,这就护上了。”安静斜着眼狠狠的瞪着高氏。目光凶狠,但敌不过瘸子装面瘫。
听着这捻酸捏醋的腔调。谢芷兰只觉得哭笑不得,十三四岁的姑娘小子,若在那一世,明里暗里也都到了议亲的时候。讲讲笑话倒也无妨。可现在?进入滨城国际学校的第一课是怎么说的来着?你们都是世界的花朵,蓓蕾初育,静待绽放。一路花季,不论男女都得到了十八才能真正算做成年。这消息是真的,谢芷兰只觉得欢喜,不觉得诧异。说起来她终归是要回去的人。她可不想过几年被势所逼匆匆忙忙找个人嫁了,到时还得带个拖油瓶回去。
呸,这样的话也想得出来。谢芷兰脸上热热热辣辣。坐在餐盘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五人聊天,说的是演戏的事,还是出自前朝。呀,听听这剧情,果然是差个杉菜。只是好没羞,难不成要拿她这个六七岁的孩子去和十三四岁的少年配对?
牙酸。谢芷兰瞅瞅面前这笑成一团的五个人,又觉得心颤。尤其是高沐海,分明是断了一条腿装着假肢前几日还在高崇则情妇的餐馆里头哭着喊着要报仇的人,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没心没肺的花花公子样。
反转,绝对是反转。
“我吃好了。”谢芷兰很不给面子的站起来。众位哥哥姐姐,这六个字他们还当不起。谢大小姐极有性格的甩手而去。
小女生而已。在座诸人中倒也有不以为意的。唯有高沐海托着下巴在想,若是谢芷兰知道她能够入学滨城国际校校全赖高崇则之力,她会怎么想?若是谢芷兰知道高崇则有意将谢谨收归旗下又会怎么想?
情妇嘛,偶而换换口味也好。总是那一个半个,十数年不换人影。搞得是三贞九烈,倒不象情人,而是正头的妻子。
那贱人休想。但凡他高沐海还有一口气在,高崇则正妻这个位子,就会被看得牢牢,容不得任何女人肖想。
话虽如此,但看得住位子,终归是看不住人。想当年,听家里的老人们讲,父亲与母亲也曾恩爱不疑。只可惜天不假年,母亲,竟早早的去了。空留下个高氏剧院的壳子给谁看哪?戏都是唱给别人听的。这日子过得是冷是热,是好是歹也只有自己心里才知道。
高沐海不由得双眼有些发红。
今天是他上课的第一天,但素日在这学校里是霸王似的一个人,如今腿断了,虽然安了义肢用裤子遮着看不出痕迹。但这心里,好受还是不好受。傻子都看得出来。这4B中的三只一时半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安静早走了,学校用餐有严格的时间规定。过时不候,过时亦不留。
卓佩看着高沐海碗里满满的饭菜,低声劝道:“你好孬也吃点。”
高沐海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的站起来,混迹于一窝一窝向外走去的学生当中。走到哪里都有人自动退后,用爱慕,嫉恨,甚至幸灾乐祸的眼神偷偷打量着他们,特别是高沐海。个子高,尤如十六七岁一般,样子俊,托的是他明星母亲的福。穿衣打扮,用的全是他老子的钱。可劲的造。似这般有才有貌的财子,别说是在学校,就算是在滨城,也算是出挑的。
“你怎么认识的?”张丽华问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邻居。”谢芷兰含混的说。她们此刻正顺着湖滨大道向宿舍方向走。比平常走惯的道要远好大一截。
这又是谢芷兰的主意。“好姐姐,”谢芷兰对张丽华央求道:“中午一不留心就吃多了,得绕个弯消消食才好。不如顺着芝兰湖走过去,顺便看看那只野鸭。”
“你这个猴儿。”张丽华被谢芷兰揉搓得没法,只得应了。小女孩,还没到思春的年纪,很快就把对谢芷兰的羡慕嫉妒恨丢在边上。高高兴兴捏着谢芷兰的手,叽叽喳喳的说着闲话。
花儿啊,粉儿的。女人的话题可谓是仟古不变。
猛然间谢芷兰想起一件要紧事,连忙问道:“学校也不怕我们走失了,中午也不分派个老师跟着我们回宿舍。”
就象从前的书院,再不成气候的主子面前也会有一个小厮左右打点。哪里象现在,活象放羊似的。从早上睁眼到晚上闭眼,一应的事得靠自己周全不说,就连来来去去也是行动自如。也不怕出事,说起来这滨城国际学校也算是名门豪贵子弟云集,怎么就这么大意呢---张丽华没有接腔,看眼神谢芷兰就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是说错了。
“你入学的时候没有体检吗?”
哪有,关大刀见材心喜,拍拍她的肩膀就把让古晟壑将她打包送到一年级一班石太太门下。
谢芷兰不肯说有,也不肯说没有。
“傻子,体检的时候早有东西嵌入你手臂了。从此你去哪里,呆了多久在学校中心监控室都会有记录。”
她们此刻站在芝兰湖畔,隔湖相望。是入校时见过的林荫大道与矗立在林荫大道两侧的,来自于上古的陵前陪葬之物。
关子豪,谢芷兰,愿结两姓之好,从此不离不弃,白首共鸳盟。
多么天真的誓言。
曾以为这世上最难的事,不过是同处一城,相守相望不相亲。
可如今她才晓得,最痛的,是你在这里,他在那里,而他却永不知。
总要想法子在东西嵌入手臂之前去看一下才好。谢芷兰想。
“怎么不睡觉在这里闲逛呢?”
谢芷兰一惊。
古晟壑看见她巴掌大的小脸突的失去了血色,小小的身子似在簌簌发抖。不由得大起怜惜之心。
夏日艳阳,火热的映在她鸦云般乌黑的柔发上。想起从前,她最是爱惜自己的颜色。虽然常把皮囊这两字挂在嘴上,可是稍有风起云卷,便不肯见客,把自己密密的裹在层层纱帷之后。空旷的大殿,以往总有阴森碧凉之意。可自她入住,无故生暖,带累一干仆役,在大殿四周的青瓦缸里贮上冰块,再以绢作扇,微风习习,闻到的尽是花香。
“过一日,且一日吧。”她说,半伏在香妃榻上,一双眼如蜜汁般似要将人浸软,再也挪不动脚步。
“这世上最痛的是什么?”她问。
“是你在这里,我在那里,而你却不知。还好,你总归是找到了我。纯生。”
其实他的名字是文华,利文华,这是她终其一生也没有喊出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