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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冗长的爱的宣言的背后,是一个人,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最最真实的生活:鸡,零,狗,碎。而所谓爱最真切的表示,就是权利的赋予:管家的权利,朝堂的权利,公司的权利,乃至容忍对方管理自己,这是权利的终极底限。掌握一个人,就等于是掌握了话语权。关于这,最最精典的案例,请关照武则天与李治。
有多少女人在做着这样的清秋大梦,却忘记了王皇后受刑前的那一句:大家万岁,昭仪承恩,死自吾分。
“是个骄傲的人。”娘亲曾手持一书,问最最亲近的侍女清秋:“如果是你,你会说什么?”
“阿武妖猾,乃至于此,愿他生我为猫,阿武为鼠,生生扼其喉。”清秋答得不错,可是娘亲手指之处,不是武媚娘,却是光武帝刘秀。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秀丽天下,柄彪后世,哪有半分血腥?
“娘,你莫不是错了?”我惊奇。
“真真是傻子。罢,罢,罢。”娘笑得如朝阳般肆意招摇,却一把搂我入怀,抚着我的秀发,轻声说:“不知道也是好事,可如果有一天你什么都明白了,那么不要躲,也不要怕。血淋淋的刮骨虽然痛苦,但好过一世隐忍伤心。”
这是娘教我的,轮不到我以此为据,对孙女士说教。
天正在一点点亮起来,环顾四周,我确认,在没有钥匙的前提下,手中的这张照片,是我得到的最最有价值的东西。
我利索的把照片夹回书中,在217页至218页之间。斜斜的飞出一角空白。书放在小几上,亦有一个角度。
失眠的人,大多敏感多疑,想到漫漫长夜,孙女士以此遣怀,我心里不禁略过一丝丝恻然。可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怪谁呢?只能说情到深处无怨尤了。
我小心的蹑步退出,在跳下窗台之后,还不忘记用手袖抹净了桌上与窗台上的脚痕,关上插销,爬过假山,也就一瞬。四下静谧,唯有一轮红日正冉冉从东方升起,正屋的门仍旧虚掩,进屋,关门,反锁。从厚重的地毯上快速踏过。二楼,触手可及。可是,谁在看我?来不及细想,我一个侧身溜进自己房间。卡嗒锁落。我安全了,是真的吗?
可事情已经结束,多想也是无益。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疲累,让我沉沉睡去。不知多久,有人在室外轻轻叩门。
“念华,念华。”
喔,我顺手擦了把口边的涎水。今天是章氏驾临的大日子,梦庐上下,无不兢兢业业以求固宠。这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谢谨。
“怎么还在睡?”一开门,就听见谢谨抱怨的话。“你的脚好了。”
谢谨的眼光今天格外锐利,身上的衣服也是格外的整齐。不似平日,总是半遮半露的一袭睡衣挂着,在二楼上演衣不蔽体。男人,是需要被诱惑的。而在绝大多数时候,全包比半包的效果要来得更好。
象谢谨今天这身就不错,黑色铅笔裙下,是足以被当做致命利器的高跟,黑丝长袜,秀发篷松,一袭荷叶边的紧身衬衫,火红亮丽。衬得纤腰不盈一握。眼风妩媚,唇形饱满。
“走,陪我去春澜亭看日出吧。”
红日已然高挂。日出?谢谨提醒我说:“你说祖先生会不会也在那里写生呢?”
悟了,悟了。我欢喜得恨不能赐谢谨一个吻。
不到五分钟我和谢谨即整装完毕走出院子,厨子周正趿拉着拖鞋,龙吟般喉咙卡啦卡啦作响的在花树下洗漱。含着雪白泡沫的牙膏被他毫不顾忌的一口吐在树干上。他紧盯着我俩,歪着头,眼里俱是好奇的问:“去哪儿?这么早。”
“走走,运动一下。”
“运动好,有益健康。”厨子周点头。然后顺手把牙刷别在耳朵后头,用一条乌黑的毛巾在脖子上干搓。
我不能确认我是否看到了泥垢,但谢谨明显加快了步伐。身后,厨子周在向梦庐的诸位员工介绍今天的新鲜事:说是去运动运动。
八卦长舌于后,而春澜亭在前。空气清冽,一路繁花着锦。一大一小,两只美女,并肩随行。行至半坡,有物业的电瓶车驶过。那是战海,我扬着手大声喊:“叔叔好。”
“物业的保安。对我很好的,每天早上我晨运的时候,都陪着我。”
战海的笑脸一闪而过,而此时谢谨原本借以逞凶的高跟成了陷害她的利器。“走不动了。”谢谨求饶。
我会意,“我先上去看看,你坐着歇歇就好。”
步道旁有长满青痕的圆形巨石,足以让一家三口在上面游戏安坐。谢谨,姿态优雅的看着我连蹦带跳的向上跑去。在她目力所限之处,有春澜亭圆形的顶盖,恶俗得很,两块黑底洒金的匾上,是两行油绿的大字:什么清风,什么明月,什么何时,什么归还。
但真正恶俗的是我颗想要出卖自己母亲的,急切的心。
这拉皮条的勾当鼓励着我,让我一口气冲上峰顶。
回头四望,谢谨已不知掩映在哪一丛花树之下。
高少爷端坐在春澜亭正中,阴恻恻的带着一脸嫌弃的对我说:“我就知道你昨天是装的,什么伤了脚,伤了脚的人今天一早能象你这样子健步如飞吗?还连蹦带跳?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专学些没用的花招伎俩。你多大了,六岁还是七岁?就晓得扯着男人的裤腿哭?真不知羞。”
高少爷一口气不歇的把上面的话说完,居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再接再厉的教训我:“你家大人呢?怎么没跟你一齐?你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你少来啊,你昨天那一幕我可是领教过了。别来这一套,我就不吃你这一套。怎么上来的,你就给我怎么下去。”
说到这里,高少爷装出一副想要来踹我的架势。可他右腿空空,虚晃一枪,膝下不是健壮有力的足踝,而是飘飘荡荡的布料。羞恼之色在他脸上泛起,我岂容他再有不衅。
“从前我养过一只狗,无论我走到哪里,他都会跟着我狂吠。我也曾试着对它好,给它肉吃,给它奶喝。可是吃过喝过,它仍是不肯放过我,我走一路,它就吠一路,让我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料。它和我前世有仇吗?未必。就象是葵花对着太阳旋转,它只是习惯了对准某种目标,做同一件事。”说到这里,我停下来看着他,高少爷。心里既惋惜又纳闷。
这孩子真是白张了一张脸,不说话时是君子彬彬温润如玉。这一张口,连猛张飞这三字都不配,分明就是个傻李逵。
早知道我还费那劲干吗?
“是只傻狗,你说对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