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1 / 1)
【承恩处】
柳府的风花雪月四个丫头彻底晕了头。
自从府里来个那个白衣公子,府里就多了不少畜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
项姑娘一口一个“二哥”的叫着,那白衣公子举手投足都是儒雅慈善、气度不凡,哪里都不像项姑娘这样嬉闹女子的二哥,实在看不出来他们二人会是同一个爹娘生出来的。
那白衣公子,住着倒也无大碍,可一身白衣,简直是晦气!知道该说三公子交友怪异,怎么找了这么个怪人住在府里,不知道指不定以为府里办丧事呢!
本想将他们二人都赶出柳府,可一来是项姑娘和三公子的关系,三公子定是不答应的。
二来是那白衣公子实在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让风花雪月自愧不如、神魂颠倒!再来那白衣公子极其精通音律,有一日夜里他奏了一曲《出其东门》,一直觉得三公子的琴技无人能及的四人,霎时觉得简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
三公子也是奇怪。
只有一日去了上林苑早朝,其他日日都在府中,养花、浇水、种树、弈棋、看书。。。。哪一件看起来像太子太傅该做的事?
洱海月看了看坐在柳树下弈棋的三公子和胥公子,翻个白眼在嘴里叽叽咕咕的嘟哝着。
项婧嘻嘻哈哈的跑出来,朝着两人跑去,“你们来瞧!我的画如何?”
两人一起看向项婧,两人脸上一样带着宠溺的浅笑。
可又有不同,一个是柔和包容的,一个是占有心疼的。
项婧急急问:“走,瞧瞧我的画!我学了这么几日,究竟画的如何,你们两位师傅不想看?”
两人同时伸手想碰项婧的脸,却又同时止住了手。
项婧皱着眉说:“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说着就拿手去擦脸。
项胥负手而立,摇头笑起来,却不说话。
项婧擦了几下,看向范靖,一脸的疑惑。
范靖伸手擦着项婧的脸,带着打趣的神色说:“有人作画在衣物上,倒是头一次见画在脸上。。。。画的是。。。。寒梅青松?淡竹雅兰?刚柔并济,果真是名师出高徒。”
项婧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星星点点黑乎乎的墨迹在手指上、手掌上。想来自己脸上一定也不好看,笑着就朝范靖脸上抹,“我来给你画个芝兰玉树!画在左边!还是右边?”
“画何物?给我也瞧瞧。”老远就听见一声狂放的笑。
项婧停下手,侧着头说:“七公子你怎么来长安了?”
话音刚落,刘长和鸳鸯缓缓走到近处,鸳鸯还是素衣淡颜,七公子一身长袍,金冠束发,腰间香囊挂了两个,玉佩一个,走起来摇来摇去,却不显得滑稽,反倒多了几分魅惑和飘渺风逸。
“想来是小靖做太傅做的太无趣,找我来乐呵乐呵。”刘长走近了便抱着臂笑看着眼前的几人,看到项胥时神色微微一怔,“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项婧立即会意,朝项胥一笑,“二哥,他是范靖的朋友,家中排行第七,我们都叫他七公子。”
项婧虽介绍了,却没有明说刘长的身份。倒是让刘长捉摸不透了,若是二哥,为何要隐瞒?若不是亲人,又为何这般亲昵?
他却不知道,以项胥的聪慧,只怕看几个人的神色也知晓一二了。
范靖和刘长极快的对视一眼,刘长笑说:“原来是项家二哥,幸会。劳烦早些带令妹回去,有她在我倒是活得一点也不潇洒。”
面对刘长的逗笑和无礼,项胥没有任何不悦,淡淡说道:“婧儿是家中老幺,难免宠爱一些。这些日子劳烦诸位了,胥代婧儿谢过。”说罢作揖。
“能这样烦着,兴许也是幸福。”
项婧闻言看向了身侧说话的范靖,范靖正含情脉脉的注视自己。
项婧羞红了脸。
刘长哈哈大笑起来。
项婧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正巧你们都来了,我们今日好好庆祝一番。”
“婧儿,二哥还有些事要做,只怕是。。。。”
项婧一嘟嘴,哼道:“二哥也和大哥一般了!不理会我,不陪我,现下来了长安也不玩闹!”
两人说着“家务事”,刘长不耐烦的坐在了方才范靖和项胥弈棋的地方,翘着腿看着。鸳鸯则站在一边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牛骨扇,微微摇动着替刘长扇风。范靖默默不语,站在原地。
“让雕儿陪你便是。二哥先走一步。”项胥丝毫不停顿,朝刘长和范靖拱手,快步行去。
项婧不高兴的嘟着嘴看着二哥走远,一言不发。
刘长笑嘻嘻说:“你二哥怎会来了长安?”
闻言,范靖和项婧相视一眼,两人都想起在运河中生死一线,不舍不弃的时候,一瞬间便都柔和的注视着对方。
刘长见状有些惊讶,鸳鸯用手推了推刘长的肩,刘长侧头看着鸳鸯,鸳鸯也不说话,只是伸出两个食指,紧紧靠拢在一起。
刘长立即明白了,“原来如此!你二哥赶来救人,却不想还是被小靖抢了先?倒是好事啊。”
项婧想起那一日,自己脑海中闪过的遗憾,不想多说转身便进屋去了。
范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却又觉得自己太可笑,发生在自己身上便乱了阵脚。
鸳鸯清楚的感知到了范靖和项婧的心绪,伸手推了推范靖的手臂,低声说:“世间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听心上人说好话。三公子和婧儿姑娘的事,还需三公子先开口。”
“哟,莫不是我们小靖也有情怯的时候?”刘长幸灾乐祸起来。
范靖自嘲一笑:“有的事尚可以开口说清楚,有的事却难以启齿,还有的事。。。。只怕是不知从何说起。”说罢看了刘长和鸳鸯一眼,快步追进了屋子。
项婧进了屋便倒了水擦脸,看着铜盆里晃晃悠悠的水,想起那一日在运河。。。。
他不管不顾的跳入了运河救自己;他以口渡气;他这些日子寸步不离的照顾。。。。
可为何他不愿带着自己离开长安?还是。。。。自己不愿意?
“这般擦下去脸会脱皮。”身后突然响起范靖的声音。
项婧吓了一跳,忙的放下手帕,甩了甩手上的水,去不敢转过身,“不这般擦,只怕擦不干净又被你取笑。”
“我不会取笑你。”
项婧一怔,还是没忍住转过了头,范靖正站在自己身后。范靖往前又走了几步,两人靠的很近,相对而立。
“你二哥若要你随他回西域,你可会离开?”范靖开口说道。
项婧清清楚楚听到的是“二哥”,追问:“随二哥回西域?”
范靖迟疑了两秒,颔首。
项婧盯着范靖看,眼中燃烧着火焰,小火苗越窜越高,随着时间流逝,随着范靖的沉默,越烧越旺,终于忍不住开口嗔道:“你为何不愿问我愿不愿随你回西域?你后悔了?如今不愿离开长安,不愿抛下你在长安的荣华富贵,不愿带我走。。。。”
“我以为不愿意的那个人,是你。”范靖打断了项婧的话。
项婧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会,突然搂住了范靖的脖颈,踮起脚尖朝范靖的唇吻了上去。
项婧第一次主动去吻一个人,何况此人是自己实打实放在心中的人,不但紧张,还很笨拙,可偏偏就是固执,吻的很认真。
范靖一直不动,却感觉得到项婧的认真和笨拙,喉间传出一声轻笑,手臂一展将项婧搂进了怀中,化被动为主动吻着项婧。
两人唇齿纠缠,难舍难分,久久,范靖轻轻松开了项婧,项婧却还凑上去,范靖轻声笑起来,项婧立即羞红了脸嘟着嘴盯着范靖。
范靖明眸皓齿一笑,又轻轻吻了吻项婧,才轻声说:“前些日子我确实不想离开长安,但如今却是一百个愿意。待我与厉君之间的事完成,你便随我去西域。”
“你与他有何事?一定要做不可吗?”项婧追问。
范靖沉思,点点头:“义父在我年幼时教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与厉君所做之事,便是我这一生的必为之事。你在长安多少有些危险,此次吕氏、吕禄的事便是因我而起,你可先随你二哥回去。我脱身后会去西域寻你。”
项婧摇头说:“吕雉抓我也是因你?他们都想逼你做什么?”顿了顿又自己说,“你放心,吕禄经过此次,一定晓得我是狼王的妹妹,不管是畏惧三哥,还是想拉拢三哥手下的人,他不会再胡来。看二哥的模样,想来这几日便会回去,我等你一起。况且,我还需找周狄。大哥哥虽不在了,可我总觉得他还在,我定要找到他。也算了却一桩心愿罢。”
范靖正想说话,门外传来上官风的声音:“三公子,二公子被太皇太后诏进长乐宫了。”
“他一人去的?”范靖肃容站好问道。
“不止二公子一人。齐王刘襄、代王刘恒、朱虚侯刘章、郦侯吕台、洨侯吕产、奉车都尉吕禄都被诏入了宫。”
范靖没有说话。
“吕雉诏这么多人进宫是为何?”项婧心知,眼下牵一发而动全身,吕后这样大规模的召见,定是有大事了。
范靖淡淡说:“无妨。你将我的古琴拿到院子里。”说罢朝项婧说:“可愿听在下独奏一支相思曲?”
项婧立即点头。
管他吕氏刘氏,大哥哥不在了,盈二哥也不在了,待我这几日找到了周狄,对这个长安城,我便无须再有顾念了。
天色渐暗,月色倾泻而下,银光幕幕洒下,均匀的散开在院子里。柳树上依稀的掩映着零星的光点,随着夏日里偶有的微风窸窸窣窣作响,不扰人心,反倒轻柔的催着人入眠。
柳树下的石桌边,一男子身穿一袭月牙白的长袍,白的清透,却很柔和,玉冠束发,身前放着一架古琴,男子手指灵动,一支悠扬的琴曲婉婉而出。
石桌另一边一个女子,一身青衣,青丝直垂而下,被月光洒满了银色,闪闪发亮。
女子闭着眼,趴在石桌上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寐,但嘴角含着一丝浅笑。
范靖轻轻停下了手中的曲子,从怀中拿出了一串红绳系着的铃铛。
自你出现,我便不敢再将‘莫离莫忘’系在腰间。
五六年前,老天给了我们相识的机会,五六年后,重逢却是我费尽心思、不折手段换来的。世人笑我卑鄙也好,不折手段也罢,我都承受,只愿自己能不再放手。
你忘不了大哥,我也忘不了他的好,可偏偏我盼着你能忘了他。
因我忘不了你。
范靖重重的叹气。
世间两难之举太多,我们历经人世沧桑,可还会如当日一样?你不染尘埃,我玉树临风?
难。
只愿雁过无痕,却也是奢望。
“范兄的琴技了得,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不知何时项胥突然走到了近处,无声无息的就站在了石桌前。
看来婧儿的二哥不只只是琴技高深,功夫也不弱。
项胥注意到范靖还握在手中的铃铛,微微皱眉说:“范兄怎会有婧儿的‘莫离莫忘’?”
范靖不慌不忙的将铃铛收进了怀中,“替她保管。”
项胥不知当年项婧与周狄、刘如意之间的事,没有再疑心多问。
只是看了看项婧,幽幽说道:“我看得出婧儿很喜欢你。范兄如此不凡,爹娘和我们也放心将婧儿交予你。只是胥有一事想问。”
范靖站起身,“请问。”
“你会带着婧儿离开长安,去西域。”项胥没有发问,而是陈述。
范靖心中通透,脸上挂着笑容说:“想来婧儿家中的三位兄长都是有志向的男儿,应晓得功名于男儿来说,可轻可重。项公子这样要求在下,不觉得强人所难?”
项胥暖暖一笑,点头说:“的确强人所难。不过我家中几人,人人都做得到不求功名利禄。有时候,越是强求,反倒得不到。我只想以兄长的身份,希望婧儿没有看错你。”
范靖眼神透出些犀利神色,脸上依旧笑着。
项胥也没有惊讶范靖未说话,弯下身抱起了睡着的项婧,看了一眼范靖,阔步离去。
范靖脸上的笑立即散去,苍山雪从身后跑过来,低声说:“三公子,如你所料,这项家的二公子与长安城的商户皆有来往,今日只是随意走动走动,并未有所行动。要不要知会坊内的人?”
范靖摇头说:“无用的。婧儿的一家大有来头,想与他们斗胜算太小。项胥既然敢在我府内做这样的事,自然是不怕我查。他行事光明正大,我就算做不到君子坦荡荡,至少也无须与他为难。”
“既然三公子不想做什么,那还要我去查。。。。”苍山雪抱怨道。
闻言,范靖含着笑说:“我只是需要知道,做不做在我。你先去休息罢。”
苍山雪只好点点头:“三公子也早些休息,想来这几日吕后会诏公子入宫。”
范靖点点头。
苍山雪离去后,范靖一人默默站在原地出神。
银色的月光依旧,却觉得整个院子都遍布了哀伤的气氛,因站在月光下的男子身影单薄、形单影只,一切都显得萧索、惆怅、凄凉。
一大早,天色微亮,范靖正在屋内练字,项婧推开门跑进来,“清靖寡欲,我二哥走了!”
范靖微微顿了顿手,继续练字说:“你不也说他近些日子会回去。”
“我怎么晓得他今日就走!”项婧一屁股坐在了桌案边,盘着腿,理了理身上的裙裾,理着理着便偷偷侧头瞧着范靖。
范靖专心的写字,全没有在意项婧。
项婧大着胆盯着范靖瞧,心中闪出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立即站起来叫:“清靖寡欲。”
范靖应了一声,却依旧低着头。
“清靖寡欲!”
范靖依旧只是低着头应。
“清靖寡欲!”
范靖低声笑起来,肩头颤抖着,一边笑一边说:“在下年方十九,只怕是耳力尚还不错,无须这样大声。”
“你瞧瞧我。”项婧跑到范靖身边,凑过去跪在了范靖身边,拄着桌案看着范靖。
范靖微微侧头看向项婧。
一身红衣,好似要出嫁的小娘子,白皙的脸上晕开一抹红晕,那双眼眸依旧如当年一般闪耀光辉,真美。
范靖移开视线,故作平静的继续做事。
“你何时愿娶我?”
范靖一怔,看了看项婧的打扮,脖颈处的对襟衣领微微露出了锁骨。。。。
范靖立即明白过来,扭头看着竹简说:“待去了西域,见过你家中长辈,我便娶你。”
项婧也不笨,自然将方才范靖的一举一动看进了眼中。
难道自己和苍山雪花了两个时辰打扮的不好看?
立即说:“我家中人不在乎这些虚礼,我们在长安成亲好不好?”
范靖有些疑惑,为何她突然对成亲之事如此急切?难道昨日项胥说了什么?还是。。。。自己当真拖得太久了?
项婧见范靖不说话,一扭身坐在了桌案上,也不管墨迹有没有干,与范靖面对面的坐着。
范靖依旧端正的跪坐着,淡淡说:“墨迹还未干。”
项婧花费心思想诱范靖,不料人家都不看自己一眼,又气又羞,抱着手臂说:“你不愿娶我,不愿瞧我,也不愿碰我?”
范靖轻笑一声,这丫头还是憋不住心事。。。。
想着便看向项婧,抬手至项婧的脖颈边,轻轻将项婧的衣襟扣起来,“如此急着做我的人?不必急在一时,我既然说了会娶你,便决不食言。苍山雪竟也随着你胡闹,今日你想去哪里?我随你去。”
项婧嘟着嘴,紧紧拧着眉头说:“我就想嫁给你!我哪里也不想去!”
范靖没有再说话,只是含着笑看着项婧。
项婧往前凑了凑,“你会娶我,是不是?”
范靖笑着扶住项婧的肩,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项婧的额头,“我会娶你。”说罢就站起身扬长而去。
项婧气急败坏的抓起桌案上的砚台就朝门边砸,不料刘长刚刚进屋,砚台直直朝他飞去,鸳鸯忙的一把扯住刘长,两人疾步躲开了。
刘长回头看了看砸在地上粉碎的砚台,讪讪说:“你与我有仇也不必这般狠毒,要砸死我罢。若不是本王身手敏捷,风流倜傥,身姿俊逸。。。。。”
鸳鸯笑说:“婧儿的气只怕不是朝二公子发的。”
项婧一翻身伸腿坐在地毯上,抱着手臂羞恼的说:“一个男子若爱一个女子,怎会不愿碰她?简直不可理喻!这个死木头!”
“那女子其丑无比,不然就是。。。。”刘长立即接话。
鸳鸯轻轻拍了一下刘长,说道:“想来三公子是汉人教养长大,一向也规矩,自是希望先成亲,名正言顺的娶了你。”
项婧看向鸳鸯,皱着眉说:“是么。。。。”
“不是!依本王看来,小靖一向对女色冷淡,莫不是。。。。”刘长挤眉弄眼的说着,“这男欢女爱之事,哪里是控制得了的?他就算心中不愿,那身下的东西也由不得他。。。。莫不是分桃之好?”
听他一口一个污秽之语,鸳鸯倒是已经习以为常,项婧早就羞得满脸涨的枣红,堵着耳朵说:“怎会!绝不会!那你说,要如何!”
“本王也很好奇小靖究竟是不想还是不能。。。。不如本王助你?”刘长坏笑着摸了摸下巴。
项婧想了想,又想起二哥昨日的话,立即点头。
入夜,范靖听鸳鸯说刘长找自己有要事,来到了刘长的屋子,还未敲门,屋内就传来刘长的声音:“进来。”
范靖推门而入,依稀看得见刘长半倚在垫子上,手中握着夜光杯,屋内漆黑一片,只剩下夜光杯露出一丝亮光。
范靖走进屋关上了门,“找我来喝酒?”
“找你来叙旧。”说着刘长就将一个夜光杯扔给了范靖。
范靖接住,摇了摇,想将夜光杯放下,刘长忽的说:“我与刘如意是兄弟,因我们都有一个爹老子,可惜我老子娘不争气,不过所有兄弟中就属他待我好,所以我才愿叫他一声三哥。你呢?这些年我从未问过你,为何喊他大哥?”
范靖本想放下夜光杯就走,却因刘长说起往事,心中一时间翻滚起来,握着夜光杯进退两难。
“你一身泥泞、风雨兼程赶到淮南,恰巧遇上了我,为何我信你与三哥是兄弟,将你带回了厉王宫?这么些年,你竟不好奇么?”刘长轻笑了几声,却听不出笑从何来。
范靖呼出口气,走到了桌案边坐下,“你这么多年都不问,今日为何又要问?有的事,埋起来或许对大家都好些。”一口饮尽了杯里的酒,“惠帝皇位不稳,不管是我的能力还是钱财,都可助你做想做的事。我想了这么些年,还算没有辜负你。”
刘长拿起酒壶替两人都满上了酒,说道:“你我从未同过心,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好在还一直谋划替三哥报仇。如今刘盈已死,仇报了一半。我进宫面圣,寻思着吕后那女人也活不久了。。。。这仇。。。。还该不该报。。。。”
“吕后身子很是不好?”范靖问道。
刘长斜着看了一眼范靖,“老三,我口口声声喊你老三,但我心里清楚,只怕你未将我当做过你二哥,也未真心想助我。。。。可对?”
“吕后非死在我手中不可。”
两人答非所问。
“为何?”
范靖咬着牙,手紧紧攒着夜光杯,又将杯中的酒饮尽,拿起酒壶倒酒,饮尽,倒酒,饮尽。。。。
来来复复几杯,这才缓缓说道:“我与吕雉之间,不单单是大哥的缘由。你若不想管,无须插手便是。”
刘长叹口气,带着些酒味,瘪瘪嘴说:“这世上可有人是你信得过的?”
范靖没有回答,反倒说:“吕后一死,吕氏必反。你若还是当年的刘长,我便将风花雪月留在你身边,你大可调兵来长安,皇位非你莫属。”
“刘恒呢?不要告诉我你对刘恒没有一丝防备和拉拢。你左右权衡,老三,今日这番话,是不是有一日你也会对刘恒说?我倒是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了。”
范靖也不生气,“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做这些,并不单单是为了你,就好像杀吕后,做每件事不都只会有一个缘由。你该知道的,我不瞒你。”说罢又饮尽了一杯酒,“只望你能待鸳鸯好。她是个值得你托心的人,若不信我,信她便是。”
“还说我?”刘长笑起来,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咬着牙笑说,“项婧也没有少花心思在你身上。。。。小靖,你若不是不行,那便遂了她的心意。。。。我们男人,不过是出出力就可以,你何必。。。。”
范靖放下夜光杯,朝屋外走去,“不劳费心。”
项婧按照刘长的计划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该来的人。天未亮就气嘟嘟的开门要去找刘长算账。
不料一开门,门前靠着的人呼啦的倒进了屋内,“清靖寡欲!”项婧忙的蹲下身去扶迷迷糊糊的范靖,“你怎会睡在这里?”
范靖昨日喝酒喝得急了,加上心情不好,便有些醉意。本想来找项婧说清楚,但却未狠下心敲门。
范靖在项婧的搀扶下站起来说:“与厉君喝酒,出来小解,回去的时候走错了屋子便睡着了。”
项婧用脚将门合上,忙扶着范靖进了屋,范靖倒是醒了酒,只是头痛得厉害,坐在项婧的床榻上休息。
项婧从未见过范靖如此失态,有些慌乱,忙的去倒水。端着茶水到床榻边时,却因为身上那一身刘长找来的纱衣实在碍手碍脚,一拌就朝前倒去。
范靖忙的伸手接住项婧,猝不及防,却反被项婧压着就倒在了床榻上。
两人一上一下紧紧贴在一起。
范靖搂着项婧的手触摸到纱衣,视线移向项婧的衣着。。。。项婧如西域女子一般喜爱红色,可从不穿这样薄如蝉翼的纱衣。。。。
项婧注意到范靖正在打量自己,立即羞红了脸,埋着头也不说话。
范靖立即会意。
原来如此。。。。昨夜刘长找我喝酒,难道是。。。。
刘长也是一半一半的心思,项婧倒是何时和他走的这么近了?
范靖也是又好笑又气恼的看着项婧,“衣服是哪里来的?”
项婧好似做错了事一般,嘟哝道:“七公子说男子都爱这般。。。。我。。。。可好看?”
范靖看着怀中羞作一团的项婧心中一软,低声说:“若我今日要了你,日后你的夫君不是我,该如何?”
“自不会!你的娘子只许是我!”项婧立即反驳。
范靖看着这样坚定、这样热情、这样坦率的项婧,心中感叹万千,一翻身将项婧压在了身下,凑近了低声说:“我所爱之人,只会是你。”
项婧一动不动看着范靖,眼睛滋溜滋溜的转着。范靖身体内最原始的欲望开始燃烧,越发克制,反倒越窜越高。
项婧听刘长嘟嘟嘟了好些男女之事,好似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伸手环住范靖的腰,笑说:“三哥过去常说,要我不论如何都不许考验男子的耐心,不知说的可对?”
范靖轻笑,将头埋进项婧额脖颈处,轻轻的蹭着,许久呢喃道:“你该听你三哥的话。”
项婧闻言,立即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襟,却因心中紧张左右解不开。
范靖亲亲吻了吻项婧的脖颈,轻笑一声,伸手扯开了项婧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