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1）
【幼时初见】
户县的郊外，一条不算狭窄但也不宽敞的土路上，一行二十五人，缓慢而平静的坐在马背上走着。
四周绿树葱郁，野花盛放，雨后的道路却异常泥泞。
领头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目光犀利，双目有神，虽一身布衣，布带束发，但腰系一把金色的佩剑，似是饰物，但身后的人，无一人将此剑视作把玩之物。
他们知道，若有人胆敢造次，任你是谁，这把剑不会留情。
前195年，高祖刘邦薨逝，举国哀悼。
吕后、萧何扶持刘邦的次子皇太子刘盈立刻登基为帝，是为惠帝。第二日便昭告天下，惠帝即位，自此汉室天下长治久安。
曾经的咸阳城，高祖刘邦赐名长安城，寓意长久安定之城，如今却觉得是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一声闷雷在头顶轰响，乌压压的黑云顷刻便集聚天空。四周的树木窸窣作响，似在悲歌，似在长叹。
领头的男子忽的拉住缰绳，目光看向远处。
不远处有一个布篷，下面摆着四五张粗糙的桌椅，一男一女正一个烧水，一个笼火。
男子调转马头，朝身后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微微弯身，态度谦恭，轻声说：“公子，将有大雨，不如在此先避避雨？”
少年一身粗麻布衣，布带束发，腰上却系着一枚通体透亮、浑然天成的玉佩，再看少年气宇轩昂，温润如玉，目不斜视的坐在马背上。
绝非常人。
少年闻言放远目光看去，半晌微微颔首。
佩剑的男子看向后面几分吩咐道：“你们去看看，打听清楚，公子前去避雨。”
声音极小，但却很具威严，如头顶的黑云，压得众人都透不过气来。
四五人立刻策马而去，得得得的马蹄声带起一阵泥土横飞。
不一会儿，一人赶回来禀告：“回禀赵相，只是一般农户，来此卖茶，并无不妥。”
男子目光一沉，低声骂道：“再三交代要隐瞒身份！”见男子还欲再骂，其余几人都想下马请罪。
少年微微一笑，说道：“无妨。。。。何罪之有？如此甚好，正巧我也渴了。”说罢抬头看了看天，“只怕雨下不来，去喝口茶也好。”
少年柔声细语，翩翩而语，立刻挡掉了男子未出口的话。少年说罢夹了夹马肚，健硕的马儿小跑着带着少年朝卖茶摊而去。
男子顾不上理会其他，立刻策马往前追去。一行人也一一打马而去。
跑近了，少年下了马，只随意看了看四周，径直走到桌椅旁。
那桌椅极其粗糙简陋，不但有些黑油似的污渍，还有毛糙的木刺，有人欲拿出毯子垫在少年身下，少年却抬手挡开了，坐下。
佩剑的男子心中惊讶，却也佩服。
他小小年纪，如此不羁。外表温和谦逊，表象并非不羁，其实内心才是真正地不羁。
男子收回神色，朝众人使眼色，一众人立刻以少年为中心，散开一个小圈将少年团团围住。
此等阵仗虽不明显，但那摊贩在户县做生意，也不是孤陋寡闻之人，一看此架势，心知：非富即贵。
心中暗喜：肥羊来了。
“几位客官，喝茶？”卖茶的男人半弯着腰，殷勤的提着茶壶想凑过去，不料被佩剑的男子一把推开，踉跄几步才站稳。
男子冷着脸道：“借此避雨，砌壶上等好茶来。”说罢看了一眼身后的一人，那人立即从怀里拿出一个银元扔了过去。
发财了！
男人握着这个银元，只觉得今日是个好日子，天空格外的蓝，忙鞠躬哈腰说：“这就去！这就去！诸位稍等，稍等！”
这么多钱，回头就可以给丫头买件崭新的小袄，冬天就不愁了。
男人和女人手脚很快，也利索，不一大会儿茶就沏好了。
男人正小心翼翼提着茶壶要倒茶，不远处林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
“啊————”
正在倒茶的男人惊得手一颤，茶水呼啦的洒在了正襟危坐的少年的衣袍上。
站在少年身旁的一个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就拔剑架在男人肩上，怒目直放凶光，“你做什么！”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做个小生意，养家糊口！大爷饶命！”男人吓得双腿发颤，险些跪在地上。
不过是洒了茶水，竟要以命相抵？
佩剑的年长男子却淡淡的瞥了一眼摊贩，正看向少年，少年抬手拦住男子，“无妨。。。。”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孩的叫喊声：“要死人！要死人！别再追了！我——我——我——跑不动了！”
佩剑男子闻声，立刻一横身护在少年身前，手轻轻握住金剑的剑柄，双眼紧紧盯着树林。
他知道，就算是洪水猛兽，鬼魅魍魉，想碰身后的少年一根汗毛，也必须从我们二十四人的尸体上踏过！
众人屏息而立。
忽然树丛一颤，一个身穿白衣汉服的人一打滚，滚出了树丛。
在地上滚了几圈，惹得黄灰漫天，来不及回头瞧一眼，又立刻连滚带爬在泥土地上艰难地往这边四脚四手爬过来。
一个女孩。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女孩。
佩剑领头的男子依旧没有松气，荒郊野外，一个一身白衣，浑身泥土，头发散乱的女孩出现，绝不寻常。男子一生经历看来再清楚不过：越是弱小无助，背后隐藏的威胁越深。
女孩惊恐的回头看一眼树丛，又迅速往前爬过来。
少年见状，立刻起身，男子还来不及拉住他，少年已经来到女孩身前，蹲下身伸手欲扶女孩。
男子惊呼：“公子！”
“谁在追你？”少年柔声细语问，声音极轻，好像担心吓跑女孩似的。
女孩抬头看去，少年一怔。
女孩一脸风尘，泥土、杂草、水渍满脸满头，简直就是乞丐一个，狼狈不堪的乞丐。但唯独一双眼睛，仿若秋水、晶莹透亮、灿若星子，在脏兮兮的小脸上熠熠生辉。
少年看的一愣，只觉得是天上的仙女不小心落入了凡尘，在她眼中看到了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公子！你还是。。。。”男子声音不敢太大，正要劝少年，看见地上的女孩正盯着少年，朝女孩看去。
那双眼。。。。怎么可能！
顷刻，三人都一动不再动。
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一闪而过，一声还带着稚气的骂声打破了寂静：“放肆！公子你也碰得？”随声而来，女孩被一脚踢开了。
女孩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不再动。
佩剑的男子回过神，立刻恭敬的扶起蹲着的少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赵王，陛下此次召你入长安，定是那。。。。定是。。。。吕后的意思，绝不可掉以轻心，因小失大！还望赵王一定谨慎，万事以大局为重！”
少年用余光一扫，面容依旧如水，却带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成熟，淡淡道：“赵相放心，本王自有计较。”
踢女孩的少年比自称赵王的少年小不少，和女孩年纪相仿，只是个未知事的孩子。
此时正气鼓鼓瞪着已经不再动的女孩。
“狄儿，退下。”被称作赵相的男子吩咐。
他却置若未闻，走到女孩身边，蹲下去想看看女孩为何不动。
莫不是死了？我只是想保护赵王，可不想害人！
毕竟是孩子，想着便心一慌，忙伸手去探女孩的气息。
不料女孩突然睁开眼，张嘴就咬住了狄儿的手指。
“啊————”又一声惨叫。
卖茶的女人一边煮茶，一边摇头叹气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女孩松开嘴，扬着一个灿笑，咯咯笑起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迅速的盘腿坐着，指着龇牙咧嘴的狄儿，笑嘻嘻说：“让你踢我！娘常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便还你一礼！”
狄儿闻言，怒火中烧，一边甩手，一边作势要踢女孩。
被称为赵王的少年一横身挡在女孩身前，却没有说话。
狄儿气结，叫道：“大哥！这丫头咬我！今日不打得她求饶，我绝不。。。。”
啪。
男子一耳光扇在狄儿脸上，怒骂道：“胡闹！你也配叫公子作大哥？成何体统！为父平日是如何教你的！”
狄儿眼里含泪，满腹委屈，却带着少年的傲气，恶狠狠瞪着男子道：“我与公子已结拜为兄弟，如何不能叫他大哥？”
男子闻言，一脸教子无方的羞愧，气怒的扬手要再打。
赵王咳嗽一声道：“周卿，周狄所言非假，我与他自小结识，不过是比他痴长些年岁，喊我一声大哥不为过。”
男子见赵王发话，只好收手，面露尴尬朝赵王道：“公子，是周昌管教不当，还请治罪！”
女孩眼睛滋溜滋溜的转着，一翻身轻巧的站起来，凑到那个被叫做赵王的少年身后，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挨着赵王低语道：“这位大叔好凶！大哥哥你可要护着我。”
少年回头看一眼女孩，儒雅一笑道：“好。你不必怕，我定护着你。”
女孩俏皮一笑，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独自一人在此？方才什么追你？你可伤着了？”赵王连连发问。
“大哥哥！你怎么问了这么多话？这么多，我哪里答得过来！”女孩嘟着嘴看着少年。
赵王轻笑，“是我的错，一个一个来便是。你叫什么？”他倒是一副好脾气的说道。
女孩一笑说：“婧儿。你呢？”
“安静之静？”
“不是！不是！笨死了！是女子青青衣的那个婧！”女孩大声嚷起来。
“放肆！”周昌指着女孩道。
女孩一缩身子，往少年身后躲去，但却又调皮的伸出个头，瞪着圆圆的黑眼睛，偷偷瞧着周昌，模样甚是俏皮可爱。
少年看着女孩一笑，看向周昌，心平气和道：“无妨，她尚且年幼，你莫吓着她。”又看向女孩，笑问，“婧儿，你是西域人？”
无姓氏的名字，西域各国有不少这样的人名，少年在书里看过的。
只是一个西域的女孩，怎么会独自一人来到这汉朝的疆土上？
女孩眨了眨眼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叫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
少年轻笑。
一个小女孩，整日吵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倒是有趣，有趣，甚是有趣。。。。
“我叫。。。。刘如。”
周昌听了前半句先是一惊，后大松口气。罢了，赵王刘如意虽还年幼，但行事一向自有分寸，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刘如哥哥？我还叫你大哥哥好不好？还是叫如哥哥好些？还是大哥哥罢！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不过爹娘和哥哥都常住在西域，我算是。。。。西域人罢。”婧儿全不往心里去，嘻嘻笑着。
“你爹娘也来了？你又怎么一人在此？”自称刘如的刘如意极其耐心的问。
婧儿道：“我不是说了吗？爹娘和哥哥都在西域！”顿了顿又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左右说，“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偷偷来大汉的。。。。”
刘如意会意的点点头，比了比噤声的手势，示意婧儿自己会保密。女孩立刻竖起一个拇指，极其满意的朝刘如意挤挤眼。
刘如意一愣，看了看婧儿的手势，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哥，方才我肚子饿，在长安外的小城那个咸宁城里的集市上偷拿了一个馒头，是一个掉在地上的！我绝不是有意要偷拿的。。。。可那店家发现后竟追着我打！跑了好些路呢！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他若再追来，我可跑不动了！准要被他打死不可！”
刘如意看了看树林，明白过来，安慰地说：“他若追来，我替你付了钱便是，不会让他伤着你，不必担心。你还饿吗？去那边先吃些东西罢。”
刘如意不明白为何，但就是忍不住想关心这个女孩。或是因为她天真浪漫，或是因为她弱小无助，又或是。。。。
她的眼睛。
因为一种久违的亲切。
“大哥哥你人真好！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三哥常说，无功不受禄，我可不信他！你瞧，你不是顶好！”婧儿一把拉住刘如意的胳膊，靠着他的肩，极其亲密的蹭来蹭去，好似两人是相识一辈子的老友一般，全没有生疏的感觉。
刘如意一怔。
身处天家，莫说如此亲密的举止，就是想叫一声‘爹娘’，都难以如愿。皇家，哪里有亲情可言？哪里有任何感情可言？这一点，自己早已看清了，在父王死后更是看得透彻。。。。
一纸诏书，分封藩王。
从此，自己和母亲戚夫人长途跋涉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封地——赵国。
这个赵王的枷锁，一背上便是十年有余。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婧儿，竟将自己封在心里已久的温情勾了出来，甜甜的，让人欲罢不能。
“哼！一个叫化，少装模作样！大。。。。公子宅心仁厚，所以才被你糊弄，我可不吃这一套！起开！”狄儿欲伸手拉女孩，却碍于刘如意，只好一扭头往一边走了几步，瞪着婧儿说道。
婧儿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看了周狄一会儿，嬉皮笑脸的凑过去，抬手欲摸周狄的脸，一脸天真无邪的说：“你的脸疼不疼？我瞧着有些肿呢！娘亲每次揍了二哥，大哥都会给他涂药，要是不涂，隔天就会肿起。。。。”
狄儿一愣，很快又一把打开她的手，猛的眨眼，一副憎恶的表情说：“一点也不疼！”
不疼吗？父亲下手从没有留情过。
但就是不疼！
父亲常说，再疼也不许报怨！
我是赵王相周昌的儿子，我是周狄！有一个开国功臣的父亲，有受人尊敬的贵胄身份。
自小懂事起，周狄深知，我是男人，我是臣子，只有服从，服从，服从！我的存在，是为了赵王刘如意，他好，我便好。
即便是下一秒要为他死，也绝无怨言！
“我帮你揉揉罢！我的荷包里有二哥替我备的药。。。。不涂药的话，明日会更肿的！肿起来顶疼了！真的，不骗你！大哥说。。。。”
周狄推开欲摸自己脸的婧儿，径直往茶摊那边走了好几步，远远的离开了婧儿和自称刘如的刘如意，却又不肯真的走远。
“他怎么走了？”婧回头看着赵王刘如意。
“不必介怀。他不爱说话。”
婧儿闻言，立刻扬起一个灿笑，双眸顿时再次熠熠生辉，照的四周一片透亮。
周昌再次愣住了，只觉得那双眼睛勾起了已经尘封许久的往事。
半晌，周昌开口问：“小姑娘，你没有姓氏吗？你爹爹姓什么？你娘亲叫什么？”
婧儿看一眼周昌，往刘如意身边靠了靠。
刘如意伸手护住婧儿，朝周昌说：“周卿认识婧儿的父母吗？”
周昌又是一愣，冷笑。
不可能的！她已经在垓下自刎，他也落入乌江，众所周知！
自己当年也是亲眼目睹，不是吗？不会的。。。。不会的。。。。
可那双眼睛，分明就是她。。。。
“回公子，我并不认识。只是她让我想起一个。。。。故人。”周昌叹气。
刘如意会意的点点头，看向婧儿，一脸询问的意味。
“我爹我娘从没有来过大汉，大叔你一定不认识他们的。”婧儿诚诚恳恳的说道。
周昌问：“你如何知道他们未来过大汉？”
婧儿左右看了看，低声说：“爹娘他们从不让我们来大汉，我们想来爹娘也不答应。连这一次都是我求三哥偷偷带我溜了来瞧瞧的。你们可不要说出去！要是被娘亲知道，她非揍我和三哥不可！”
刘如意看了看左右的随从，随从立刻后退几步，远远守着。
刘如意忙问：“如此说来，你的三哥在何处？我命人送你去寻他。”
婧儿无所谓的耸耸肩，“三哥顶喜欢睡觉，他在树林里睡觉呢。我饿了，就去咸宁的集市吃东西。等他睡醒了我们再去长安找乐子。”
众人只觉得这女娃一脸天真，但却满口胡话，又是西域，又是匈奴，自古以来，哪有娘亲打儿子的？岂不是乱了套！
她自称未来过大汉，自称西域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穿着一身很是破烂的汉服！
摆明就是一个胡言乱语的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一向温厚的赵王与她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连稳重严苛的赵王相也和她胡搅蛮缠了？
“你三哥叫什么？”周昌还不死心。
“项逍。”婧儿笑着答。
周昌闻言，猛的后退几步，怔怔说不出话来。那个姓氏，分明是。。。。
往事一幕幕闪过眼前，周昌真的觉得是自己糊涂了。可明明就。。。。
刘如意见到周昌的反应，有些疑惑，看了一眼婧儿，笑说：“你三哥姓项吗？如此，你也该姓项罢？项婧。。。。好名字。女子青青衣，一颦一笑皆拂心。好名字！你爹娘定是望你一生自在写意，笑闹于天地。”
项逍，项婧。。。。
看来他们的父母是一对极其无拘无束的夫妻，并不求功名利禄，只希望儿女逍遥自在，快活写意。
只是周昌的反应有些奇怪？
婧儿倒是满不在意刘如意的夸奖，“不晓得，应该是罢。娘亲和爹爹都叫三哥‘逍儿’，可我听三哥的那个疯癫师父总叫三哥项逍，他还说要收我也做他徒儿，可他却不叫我项婧，我便不愿拜他为师。。。。”婧儿嘟了嘟嘴，好似极其委屈似的说道。
一派胡言！周狄站在一边不屑一顾。只觉得这丫头竟会胡搅蛮缠！
“大哥哥，你是要去长安城吗？我带你去好不好？别看我是第一次来大汉，可我老早就知道长安城怎么走！是大哥讲给我听的，二哥说大哥偷偷来过。。。。你别不信，我和你说，长安城。。。。”婧儿一边唧唧咕咕，一边挽着刘如意就往长安的方向走去。
“公子，还是不要。。。。”周昌回过神，想起自己所行的职责所在，立刻反驳。
刘如意伸手到身后微微摇了摇，不搭理众人，和婧儿说说笑笑往前走着。
周昌无可奈何，只好命周狄牵马随在刘如意身后。一行人也只好一一下马步行，前前后后将刘如意和婧儿围在中央，慢悠悠走在土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