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1 / 1）
依旧是那漆黑的墙面……
依旧是沉闷得透不过气来的山腹……
依旧是自己一个人……
「你又来了呀~」
‘……我又来了。’轻轻的低语，回荡在看似无限大的暗黑空间。
手指轻轻的抚过那光滑的像是镜面一样的山壁，轻轻的滑过那镜子里的人影，轻轻的触摸着，那睁开着眼的半边……
黑色的柔顺长发一直垂到背部，在末尾的发梢，是一滴滴不断落下的深黑色液体，滴落到同样是漆黑的地面，消失不见。睁大的无神的黑色眼睛里面所看到的，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圆润的，苍白的，女性化的脸。
可是，除了眼睛，别的什么都模糊得看不清楚了。
‘我长什么样子？’
我的手指轻轻的在面部的轮廓上勾画着，勾画着她的眉，勾画着她的鼻，勾画着她的唇……
‘我长这样子？’
不对，眉毛不是这样长，鼻子也没有这样的挺，唇也不是这样……
这样的脸，是另一边闭着眼沉睡着的男性的五官……
‘不对！不对！不对！’
我用袖口飞快的擦着，将刚刚勾画成形的脸重新擦回空白的一片。
再次抬起的手指，在要落下的时候停住，疑惑的我，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张除了无神的眼睛就什么也没有了的半张脸。
‘……我，长什么样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分辨不清是男还是女……尖锐的，像是指甲在玻璃上划过……
恶梦，绝对是恶梦，但是被冷汗湿透了衣衫直直坐起的我，却丝毫想不起来刚刚在梦里梦见了什么。
星光稀稀疏疏的洒下，这，已经是离开潘亚的第二个月了。
带着凯特满世界的乱跑，一边找寻着让我感兴趣的遗迹与幻兽之类，一边在荒山大川操练着可怜的凯特。
凯特的进步非常明显的，在一个月前还是只能在我手里支持半个小时，现在就已经是一个小时了，欣慰啊欣慰。
可是，注视着越来越成熟的凯特，为什么，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那是金的？还是我的？
就像是现在的这样。
睁开眼的我，直直的看着依旧沉睡的凯特，银色的月光照耀在他顺滑的金发上，微皱的眉似乎是在梦中也有着什么烦心的事情，高耸的鼻子，薄薄的唇……心，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当初的，赛拉……
不，他们不一样，我摇着头，将这种可怕的想法从脑中扔出去，他们怎么可能一样呢！
一位是我所爱的女人，一位是我的徒弟呀！
可是，这样似乎是动心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也许，是应该让他走的时候了。
“凯特啊，今天……”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出师了。
张着口，却在徒弟对着我看的时候将要说的话又重新吞回了肚子里，气恼着这样的自己，说着“今天的训练内容跟昨天的一样，不过，时间延长一小时。”这种明显是言不由心的话。
天啊！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啊！！！
苦恼的我，在看到凯特一脸苦像的样子后又开心了许多。恩，能看到凯特真是很好呢。
『……为什么会这样想？』
‘……对啊，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似乎，有哪里错位了……
「哟~你又来了~」
‘我又……为什么是我又来了？’
漆黑的空间里，只是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闭嘴啊！你好吵知道不！’
「哟~不吵呢~不吵呢~不吵呢~不吵呢~……」又是无限的回音，那种音色直直的串入脑海中，即使我死死的捂住了双耳，还是听得到它在叫嚣着。
「没用的哟，不用想着不愿意听到我不愿意见到我……我……就是……你呀~」
‘讨厌的东西！’
「恩恩，没错没错，讨厌的东西~」
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粗糙的黄铜镶边，唯一值得称赞的，只有那光滑的表面。镜子上映出来的，是一张除了眼睛没有其他五官的女人。
「看，还记得吗？」
‘这是……我？’
「对呀，来看来看，你是怎么知道这是你的？」
‘因为……’我喃喃的说‘……因为……’
熙熙攘攘的大街，刺鼻的汽车尾气，拥护的人行道及被拽着的手。
“哪有像你这种傻瓜，还等什么红绿灯啊！”
“……这是……”
这是常识吧……可是脚，为什么在对着那盏红灯走？
错身……再错身……与汽车……与行人……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到处寻找借口的自己！’
“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给他道什么歉！”
“可是……那小孩子……”
“小孩子你管他干嘛！谁让他不长眼睛往马路上跑！”
“……”
这是对不起……
我扶起自行车，拍拍身上的灰土，在一堆人看好戏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继续着。
为什么没有人道歉……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容易被人左右的自己！’
“呐，这个借我啊。”
“……不要动它。”我冷冷的说。
那是我心爱的东西，谁都不可以动。
“为什么啊，我就要摸！”笑嬉嬉的脸凑在了我的面前，“借我玩玩啊，又不会坏掉。”
“不要摸！”
……手贴上了。
真脏！真脏！你已经不干净了！我不要你！
“啪哒——”碎裂了一地的，是什么东西？
这已经不是我的东西了！
“呐，镜子，你说这个世界讨厌不？”
对着一面镜子自言自语的我，手指抚摸在冰凉的镜片上，那里，是一张十分普通的脸，普通得错身而过都不会有印象的一张脸。从那一张一合的嘴唇中吐出来的，却是句句催眠着自己的话。
“没关系的，这个世界如此的讨厌，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好了。”
“我只要你一个人，只要你一个人。”
“……我能拥有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是这样的哟，你是我的哟，你是我一个人的，所以，吞掉那个人吧，吞掉他吧，你没有发现么？」原本镜中模糊的，嘴唇的地方咧开了，黑色的大逢，一张一合。
‘……什么？’有些惧怕，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久违了的，像是很久不见的朋友相见时的欣喜。
「你已经不是你了！那原本属于我一个人的你！现在，你看看呀，你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看啊看啊，他！金啊！金啊！」镜子里画面一转，已经不是一个人……
当初的噩梦重现，黑色的洞穴，黑色的雾气，半边的脸，滴落的浊液……
女人的一边……五官消失掉了……
男人的一边，皱着眉。
原来是这个啊……
‘你在担心我吗？’我轻轻的贴着属于金的那部分，‘你在担心自己吗？’冰凉的镜面，不清楚是我的脸颊上的温度还是原来镜面上的温度的，因为它们都一样的……冰冷。
‘可是，我不会让你消失掉的，因为，你是我的想往……’轻轻的，捂住他的嘴，将他要说的话覆盖在手掌下，‘你是我追寻的一切……你是我存活下去的意义……’缓缓的，将冰冷的唇贴在相同冰冷的手背上，我直视着他，直视着……我知道，他知道了我的一切。
‘因为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是你心里最真的自己呀~」
「你连自己，最重要的自己也要抛弃掉嘛！」
‘恩……有什么不可以吗？’无力的转身，滑落。不想再去看那半张焦急的脸、关心的脸。
‘如果不这样，我为什么继续活着呢……’
「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哈哈……」笑声猛的一顿，如恶魔的低语，轻轻的，吹响在耳边，「那……凯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