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怎配得上他（1 / 1）
宴会不知何时结束的，小雨只知道自己一直挽着师父胳膊，一直望着他。望着他吃饭，望着他说话，望着他做事，最后望着他进了房里。
回到房里的李慕然见到小雨依然挽着他的胳膊，一脸痴痴地望着他，内心酸涩无比。一晚上，他站她站，他坐她便蹲着，他怕她蹲久了累，因此只坐了一会儿。眼见四周众人投来的目光逐渐复杂，他便只好带她回房，这下回到房里，他便坐在了床边，小雨痴痴望着他也坐在床边。
“小雨……”李慕然有些怜惜，有些无奈地低低唤她。
小雨咧嘴傻笑了下，犹带泪痕的脸上出现这种笑显得有些滑稽。她将头枕在李慕然肩上，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痴痴望着他傻笑。
看着她这样，李慕然心痛难忍，他伸手抹净她的泪：“小雨可还怨怪为师？”
小雨傻笑着摇了摇头，刚干的泪却又一次落了下来。
她的眼是那么亮，像星辰都汇聚到了她的眼里。李慕然突然觉得异常刺眼，竟不能直视，他转开头，望着烛火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小雨移开定在他脸上的视线，从上往下仔仔细细地看。依然是分开时那身行头，只是未穿袄子，衣料也有些磨白了，特别是脚上，鞋子侧面已经破了。
小雨看到这里，又有些哽咽起来。这就是她的师父，不管是什么好的都留给她吃留给她用。以前吃鸡时他会将大腿留给她吃，自己吃鸡肋骨，吃鱼时他会将肚子肉留给她。还有穿衣服……他一直是个十分节俭的人，自己及笄时他竟然会给自己买那么贵的衣裳，而他自己……
小雨泪又打湿了眼眶。
她放开挽着李慕然胳膊的手，从包袱里拿出新买的鞋子和袜子，蹲下身，去碰李慕然的脚。
李慕然瞬间回神，见她这样便已知其心意，心内繁复，不得见止。他缩了缩脚，语气里已带了些寒意：“起来！”
小雨不肯，她抬起脸，眨了下眼，积蓄已久的泪便又涌出了：“师父，以前都是你照顾小雨，这次换小雨来照顾你好不好？”
看着她这样子，李慕然的眼眶也有些红了。他闭上眼睛，不知再说什么好，他想起以前自己衣服破了都是她在缝补，又想起自己做菜不好吃她皱巴巴的样子，竟觉得心痛异常。
小雨脱去李慕然的鞋袜，白净的足，是见过多次的模样。穿好后，她心内舒畅，拍了拍没灰的脚面，又左右看了看，越看越好看，没想到自己选的鞋子如此适脚，墨绿面子，黑棉底子，看着真精神。
一抬头，却见李慕然已睁开了眼睛，正忧伤难言地望着自己。
小雨心内也不太开明，却一抹泪站了起来，笑道：“师父，你答应我的，要开开心心的，如今这样子又是做甚？”
说完伸手去扯他的脸，将他的脸往两边拉，看着他变形的俊脸，小雨心情瞬间便好了起来，她凑近他做着鬼脸，一会儿龇牙，一会儿吐舌，一会儿翻白眼，逗得李慕然也笑了起来，他捏了捏她鼻头，有些无可奈何。
小雨放下他脸，又像往常一样搂着他的腰，坐在他腿上，窝进他的怀里。李慕然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顺着她的发，下巴枕在她头顶，气氛平和而又暧昧。
小雨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又有些无聊地靠着他的胸膛数着他的心跳。她就着自己的心跳数着，心内渐渐狂跳不已，因为，她发现，师父的心跳竟跟她一样快！不像第一次跟他睡觉时那样平静，而是如今跟她一样的，似要跳出胸口的那种速度！
难道……
小雨又想起元宵节那夜两人的吻……
她顿时激动难抑，有些幸福又有些害怕地抬头直视李慕然双眼：“师父，小雨喜欢你……”
突来的话语打破了两人的平静，李慕然怔了怔，反应过来又淡淡笑道：“师父也喜欢小雨。”眼神真挚，纯洁无比。
小雨有些烦燥，她急急开口：“师父，小雨对你不是那种喜欢，是……”
话未说完，便被李慕然打断：“小雨累了，快休息吧，为师出去会儿。”边说边推开她。
小雨心知他又要逃避了，便使劲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走，闭着眼睛急急开口：“师父！你也喜欢小雨对不对？不是师徒的喜欢，是恋人的喜欢对不对？！”
话一出口，气氛骤然僵止。
一股寒意袭来，小雨缩了缩脖子，却听到李慕然极怒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小雨吓了一跳，她睁开眼，见到的便是一双冷厉的眸子。
“看来为师以前是太宠你了，竟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李慕然挣开发怔的小雨，一拂袖，背在身后的手便握紧又握紧：“为师再说一次：我对你从来都只有师徒之情父母之义，没有也不可能有其他感情，过去没有，未来更不可能有！”
小雨呆呆听完，见李慕然依旧冷着一张脸，刚刚激动的心情现下逐渐死灰。难道，难道真的是自己自以为是？难道跟他之间的暧昧难言也如上一世那两个男生一般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难道如此过后师父便会如他们一样投自己以厌恶的目光？
不！她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的喜爱，这是以往那两人所没有的互动，而且……而且他明明吻过自己……是他自愿的！
小雨定了定神，她启开颤抖的唇，眼里有些微黯淡的光：“那，那那日，师父为何……”
“刀上有毒。”
只此四字，却生生在小雨心内划上一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一直以为师父是因为同甘共苦的情谊而接受了她，原来，原来他这一切所为均是因此，均是为此！
有毒，呵呵，原来这个世界也有类似春、药一般的存在吗？自己这两月来为着师父的离开一直想东想西，一会儿甜蜜一会儿痛苦，原来，原来却全是为着这不通人情的毒吗？！
不过，自己又何德何能能得师父青睐呢。他如此优秀，而自己，有什么呢？早该明白的啊，能配得上师父的怎么会是我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上我呢？自己现今这么做不是自取其辱么？不过，小雨自嘲一笑，不过自己自取其辱惯了，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亦如此。来这个世界快三年了，自己何时何地没有自取其辱过？以前日日想的便是如何勾引他，如何扑倒他，日日在他面前扮弱小扮纯洁扮无辜，他也定是厌了烦了吧。可是，以前便罢了，如今有如此大的误会，日后要如何相处啊？
小雨眼神逐渐空洞，自卑的心啃噬着她的骨头。她后退几步，远远地低头福了一礼，麻木地笑着，竟没有哭，一切都如此理所应当，一切都能让她麻木而平静地接受：“原来如此，今日徒儿不敬，日后再不敢如此了，求师父原谅！”
李慕然嗯了一声，唇已被自己咬出了血却浑然不觉。他背过身，声音淡漠无比：”小雨今日便歇在此处罢，为师出去走走。”
见着李慕然打开房门欲走，小雨从他身侧一掠而出，声音远远传来：“小雨怎能占师父的屋子，师父休息吧，小雨自有去处。”
李慕然愣在门内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已不见伊人身影。他握着门把，指内全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