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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七夜驾驶的摩托车,从俱乐部的车库开到了后门。俱乐部的后面是一条公路,摩托车沿着公路跑,很快跑进了一座小山上。
楚凉猜测,大概那个俱乐部里面玩车的人空闲的时候都会在这座小山上跑一跑,山路挺宽,虽然稍微有些崎岖,但作为摩托车来说还是挺刺激的。两道有一些玩车的人把车停在路旁打电话,看到他们跑过来,那些人面面相觑,有人甚至开始叫七夜的名字。
在楚凉看来,他们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挂着惊诧。他们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
像是知道她的疑惑,七夜说:“我最后一次骑这辆车,是三年之前。”
三年之前……楚凉算了算,他那时候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啊!这么想着想着,她就紧张了。
“喂,真的没问题吗?你自己想死,别拖着我啊。”
“你现在不想死了,跳楼的时候不挺英勇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嘲讽。
他说的是她刚重生醒过来的那一天,听说了她即将被七家领养的事情之后,为了不想再次受折磨,连想都没想就从孤儿院的五楼跳了下去。现在想想,她当时还真是大胆。
可是那不一样。
当时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而且她觉得,从五楼摔下去也就是个死,不会有太多痛苦。但在七夜的车上就不一样了,她就是死,也没法死个干脆。
就像故意让她感觉难受似的,七夜加快了速度,摩托车像一匹黑色的野马一般向前狂奔。
很快地,他们把其他玩车的人都甩在后面。道路蜿蜒,摩托车的速度丝毫不减。左拐右拐中,楚凉额前的头发被卷起的风吹向两侧,刮得她脸颊都疼了。
“七夜,你慢点!”她叫道,刚开口,一股风就涌进她的喉咙里。
剧烈地咳嗽。
她歪过头,顶着风去看七夜的脸,他的脸很白,跟七澈是一模一样的,只能看到侧面,看不到他的表情。
看他那样子,是不打算慢。
“七夜……七夜你停下,我、我……我想吐……”她吃力地说。
妈的,难受!太难受了!以前喝多了酒被某个二世祖拉上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狂飙到时速一百公里都没这么难受过!
七夜的亡命她是早就知道的,他玩起来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顾不得了,非得尽兴才好。关键是,她越是难受,就越是用力地紧紧抱着七夜的腰。想到现在自己的命都被这个欺负她、侮辱她、不把她当人看的男人身上,她心里就特别的委屈。
她几乎整个身子都要贴到他的后背上去,只听七夜兴奋地大喊:“哈哈,这样是不是很爽?——”
他的声音由着风朝后面扩散,传到楚凉的耳朵里,惊起她一身的冷汗。
这个问题,七夜曾经在床上问过。说“爽”,他会想让她更“爽”,而说“不爽”,那麻烦就更大了。
她岔开了话题,在疾速奔驰的黑色机车后座艰难地开口:“别闹了……你的赌约是什么,快点告诉我吧……”
火速解决,免得心脏受不了。她是这么想的。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七夜发出了一声轻笑,接着对她说:“你看到前面的树桩了吗?”
她闻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确有一个树桩,那是一棵繁茂高大的树,根部裸[X]露在地表以上,盘根错节,十分粗壮,光是看着就觉得壮观。
“你猜,我们撞过去,会不会死?”
楚凉感受着摩托车因驶动而带来的风,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使劲地摇头,脸上是已经害怕到有些扭曲的神色,她抓着七夜腰部的双手更加用力,几乎是吼了出来:“会死,一定会死的!!!”
七夜冷冷地笑了,车的前端一个翘起,再落下时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个树桩冲了过去。
“我赌,不会死。”
嘭——
一道光自脑间闪过,只听“滋啦”一声,楚凉吃痛地摔出几米远去,机车靴都被划穿了。
可是,她没死。她只是擦伤了而已,当然,这个擦伤有点微微的严重,因为她发现自己走不了路了。
是关节扭到了,或是什么别的,她都不知道。再看那边,黑机车重重压在七夜的身上,他从机车底下爬出来,身子倚在树桩上。
楚凉看到,他的脸上有了伤痕,出了血,不过不多,明显也只是擦伤,似乎伤得比她还轻,只因此时的七夜就像没事人一样,还没忘讪讪地看着她,勾着嘴角宣布:“我赢了。”
她嗓子一酸,大声喊道:“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怎么有他这样的人,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往可乐里面倒辣椒水,然后还笑嘻嘻的递给她。
怎么有他这样的人,她在七家过的第一个晚上,就掀开她的被子,去摸她的腿。
怎么有他这样的人,把她带到他的卧室,开着淋浴喷了她满身的凉水,逼得她不得不脱了睡裙赤[X]裸在他的面前。
怎么有他这样的人,捂住她的口鼻,强迫她去看七锦辰跟李玉清的龌龊事。
……
像这样的例子能举出太多太多了。
怎么有他这样的人,前些日子才害她差点被人轮[X]暴,现在又差点让她死掉!她究竟是作了什么孽,在七家的时候,明明已经足够的小心翼翼,明明已经按着自己原先想的去防备,却还是不断的被他捉弄,不断的被他折磨!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她哽咽着说出这句话,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管他什么钟爵,管他什么七锦辰,管他什么七澈七夜……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死在这个疯子的手里。现在,她只想头也不回地逃离,越远越好,再也不回来……
楚凉是爬着下山的,七夜没有拦她。
她根本没法想象那车开得是有多快,她爬了很久都没有爬到底下,她便拖着受伤的腿,在路旁疲惫得睡着了。
没睡一会儿,她就被人摇醒了。
是陈伯,七家的司机。看到她浑身脏兮兮地倒在路边,陈伯担心得语无伦次:“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少爷呢?”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载着七锦辰他们一起去给他选礼物了吗?难道礼物已经选完了?楚凉抬头看了一眼天,原来已经到黄昏了,她究竟是爬了多久才爬到这里的?陈伯没有开车,他们此时还在半山腰上。
陈伯为七家工作了十几年了,即使在夏天也是一派西装革履,十分敬业。在七锦辰十八岁的时候就为七锦辰工作至今,也算是半个七家的人了。在这里遇到他,看来是逃不了了。
楚凉索性放弃了逃跑,冷淡地回答他:“在后面,受伤了。”
听到七夜受伤的消息,陈伯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激动地拉着楚凉的胳膊:“你说少爷受伤了?伤在哪?严不严重?”
不愧是为七家工作的,听说少爷受伤了就担心成这样。楚凉被他拉得有点疼,想到七夜开摩托车的时候那不要命的样子,不耐烦地回答:“跟我伤得差不多,不严重。”
见她冷淡,陈伯这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妥,马上抱歉地收回手臂,打了个电话。收线之后,陈伯把西装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在了身上,对她说:“小姐,一会就有人上来接你了,你坐在车里等着我,我这就上去找找少爷。”
说完,陈伯就放她一个人在路边,径自往山上跑去。
没过多久,就有个同是西装革履的男人来了,看到她之后,就把她带下了山。她没法走路,坐在车的后座,待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的呆。
先看到陈伯和七夜的是那个把她带下山的男人,他低声骂了一句,就风风火火地打开门。
楚凉回神,看向窗外,陈伯背着七夜,男人在一旁扶着,快步走过来,打开后座的门,将七夜小心地放了进来。
这一放不要紧,楚凉生生给吓到了。
眼前是怎样的情景啊?七夜头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双眼闭着,长长的睫毛一动也不动,已经陷入了昏迷。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七夜倚靠着树桩,所以她没有看清,现在离得近了才发现,七夜的后背简直是鲜血淋淋!
他上车之后,整个车厢都是血腥味。那些血,将他衣衫的背面都浸透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回事……”
坐回驾驶座上的陈伯听到她的问话,没有回头,冷硬地答道:“小姐,我再晚一步少爷很可能会死在山上。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受伤的严重程度也就不同,你没事不代表少爷就没事。我现在要开车去医院了。”
慈眉善目的陈伯此刻也少见的严肃了起来,他的话让楚凉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语气里都是对她的责备。
楚凉的心里五味掺杂,什么情绪都有。她突然想到,七夜在车库的时候,把头盔和护膝、机车靴都给了自己,那些很好地为她做了防护,但她还是受了伤,腿动不了了,更何况七夜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做……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保护她?
该死的,关键时候她为什么就不能机灵一点?!
她偏过头,看着昏迷中的七夜,现在这个安静得有些异样的少年,少了平常的乖戾,多了一些温和,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七夜。”她喃喃地说:“你可别死。”
楚凉不禁在心里苦笑:你要是死了,我真的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