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旧事(三十一)(1 / 1)
旧事(三十一)
风乍起,雪舞漫天,犹如狂魔乱舞。
发丝散乱,如长蛇一般舞动。衣玦飒飒而起,男子目光如电,如两道利刃,残忍肆虐着人们裸露在外的肌肤。
左慕一袭土黄色长袍,目光灼灼盯着屋顶之上的男子,只见她张了张嘴。“阿嚏!”竟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大晚上的站在屋顶上吹风,也不怕得风寒。”
陡然,沉滞的气氛被打破了。在场的人竟然有一种诡异的近似与十分愉悦的感觉,当然除了屋顶上那一男一女,他们面色发黑,显然一副气愤到了极致的表情。
左慕拿袖子擦了擦鼻水,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数道奇怪的目光。她恶狠狠的看向众人,怒气冲冲说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每人拿一笼馒头来。”
“果然是男人婆一个。”佑群漫不经心的说,语气十分不屑。
“娘娘腔!”许久未见,一开口就是火药味十足。这两个人不愧是天生的冤家啊!
本来有些严肃的气氛,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荣景皱着眉,冷冷看着下面如同闹剧一般的吵闹,将温柔的视线投向怀中的女子。“梦儿,你且在这儿等我下,我去去就来。”
“我怕。”柳梦烟小声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眷恋的盯着荣景的面容。
不自觉微笑起来,荣景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说罢,他打了个响指。
簌簌几声风响,四周已然多了四名黑衣人。他们黑巾覆面,只看到一对平静无波的黑眸。
荣景命令道:“保护好她。”说完,便拉了拉柳梦烟的手臂,飞身下了屋顶。
被留在原地的柳梦烟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就被其他情绪所掩盖了。她在心底暗暗祈祷:荣景,你可一定要赢啊!
萧逸竹对上荣景的一双冷眸,不由弯起嘴角,打趣道:“没看出来这位仁兄的品味如此奇怪啊!”
对着柳梦烟这种女人也下的去嘴,这品味可不是一般的怪。左慕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荣景眼中闪过一缕杀意,随即说:“我看你也只会一逞口舌之快了,等到你下了黄泉,看你还怎么说。”
萧逸竹毫不在意一笑,说:“若是再不动手的话,大家可以坐下来一起吃早餐了。”
“动手!”荣景朝四周冷冷道:“至于这个狂妄的小子就交给我了!”
十二名黑衣人如同从天而降,佑群仅看了一眼,就连忙大声道:“小心,这些人都是训练过的死士。”
普通死士则就够让人头疼的,而以荣景这种人来说,他训练出的死士定然不同反响,一定不可能小窥。
佑群、左慕、魅姬、夏侯飞霜一人分对三人,果真有些吃力。这其中,又以佑群功力最弱,不由让萧逸竹有些担心。
突然脸庞陡然感到一股气流袭来,萧逸竹一侧身,一道掌风劈了出去,身后的一枝树枝顿时爆裂开来。若不是他反应过人,怕早已如同那树枝一般,被一掌劈成碎块了。
几乎同时,他的左手同时已经挥了出去,肉掌猛地袭向来人的胸前。
荣景快速躲避开,却不忘讽刺道:“萧教主莫要忘记这可是生死关头,一不小心可就是要送命的!”
萧逸竹冷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这句话可要奉还给你,免得你年老体衰,挥不动拳头了。”他的右手探向腰际,一柄周身如墨的长剑从剑鞘中暴露出来。剑鞘被丢在一边,深深插/入了雪地中,而剑上的寒光则历历在目,逼近着荣景。
月光下,雪花飘飞,真是美如画卷。但在场的众人,可无心去欣赏。
夏侯飞霜身上的狐裘已被她当作了杀人的利器,拧成一股粗壮的绳子,如同岩石一般坚硬。三名死士分站一旁,一人手持利刃,两人各凭一双肉掌。但她看那手心处隐隐发黑,便觉这双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果然,那边已经传来了佑群的声音:“小心,这些人的身体上有毒!”
一股腥膻之气袭来,夏侯飞霜急忙躲避。只见那人指尖上皆有长约三寸的锋利指甲,深沉如紫,尖利如匕首般,在月下泛着阴冷光芒。
怪不得不用兵刃,这双手可比任何一把兵刃适用的多。饶是她阅历丰富,但此等鬼魅之事,却也还是第一次见识。若按照这么来算,那手持匕首之人的武力要比这两人低得多。抱着这种心思,长绳卷着风雪袭向那人。夏侯飞霜动作飞快,堪比闪电,那黑衣人直觉眼前一花,脖颈上一凉,只觉得漫天都飘舞着一道红雾,好美,好美!
轻易斩杀了这一人,夏侯飞霜站立在一旁,暗自调息。果真棘手,仅仅为了一人,她便将浑身的功力调动到极致,才追上那人的速度。再看佑群那边,倒是稍显游刃有余,进退得当。不禁令她松了口气之余,却又担心起其他人来。
佑群一手撒着毒粉,一手抵御着抓来的利爪,模样看似轻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落一步皆是分外艰难。该死!这些人是如何训练的,这速度怎的快的如此诡异!
这些死士大多都是经历了毒药的洗礼,但佑群既然被称为毒仙,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手法。况且,在他手上可还有很多外界都不知晓的极品毒药。
淡绿色的毒粉洒出,在沾到皮肤上的那一刻,竟是化作液体,发出嗤嗤的响声。空气中多了一缕若有似无的臭气,仿若什么东西腐烂过后的东西。
黑衣死士面上一痛,张着大嘴无声嘶吼着。
佑群皱着眉,暗骂一声:混蛋!那黑衣人空中漆黑一片,分明是没有半块舌头,怪不得他只听到兵器相交的声音,原来这些人早早的就被割掉了舌头,自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左慕使得一柄重剑,虽速度不快,但若一剑下去,一块大石也能被轻易劈成两半,更枉论这脆弱的人体。也许,这些人中她倒是最轻松的一个了,只等猎物上门,待一剑斩下。
而其他人近身相搏以力相拼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借着躲避之势,再寻办法。
夏侯飞霜喘息了一阵,手下绞紧长绳,如长剑舞动,剑气竟惹得漫天雪花挺直一般。
此刻,在萧逸竹与荣景之间,正是一场实力相当的比拼。荣景习武以久,如今遇到这名年轻的男子,竟然是不遑多让,难免要生出一番攀比之心。况且,这场争斗本就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性命相争,他自然要更加努力才是。
而萧逸竹因为有想要的东西,不容他人染指破坏,剑气杀意俱都提到极致,一张白皙的肤已经显得几分青白。
“锵!”
荣景显然已经将一双肉掌修炼到了极致,剑尖击上,竟发出了如同金玉一般的声音,脆生生很是刺耳。
而就在落雪阁中,一群人正为了未来和性命而不得不战斗着的时候,外面的拼杀已经告一段落了。
同伴们的尸体被堆积在一起,素白色的衣袍鲜血淋漓,地面上绽放了一朵朵鲜红的花朵。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径直做着自己的事情。这些人将会被放在一起,待到一会儿便会按照腰牌掩埋。至于那些横躺了一地的青衣男子们,则在鲜血的掩盖下,被毫不犹豫的从山顶丢了下去。那下面有个深谷,相信生活在那里的野兽们一定会感激他们在这冬天的时候为它们提供了饱足的一餐。
各名堂主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手下人工作,没一会儿地面上就清理的一干二净。新降落的白雪很快就将鲜血的地面掩盖了,而在后山已经矗立起了一座座新坟。还来不及刻下墓碑,只能暂且在每一座墓前放下代表他们身份的腰牌。这是浮云教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次斗争,但他们并没有过多的悲伤,而是因为保护了他们的‘家’而喜悦着!是啊,在他们被世人遗弃,在他们流离失所的时候,是这里敞开怀抱毫不犹豫的接纳了他们。
在这里,有许多蹲过大牢的犯人,也有许多因为多种原因而失去家园的人们……但无论他们的过去是怎样,只要你有一颗悔改的心,你愿意维护着这个地方,那么你就会被真心接纳。他们是浮云教的一员,如同他们的教主曾经说过:“只要当一切都是浮云,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PS.其实是夏侯飞霜曾经说过。)
哪怕被江湖上的正道人士所追杀,哪怕被他们厌弃,但他们依然过的很好。这里富足,这里和乐,这里没有勾心斗角,当然……起码他们的伙食可比那些名门正派要好得多了。餐餐有肉的日子,才是生活啊!
所以,现在他们擦掉因为失去了兄弟的悲伤,继续拿起武器守护这个美丽的地方。
此刻的落雪阁中,这场在所难免的争斗,仿佛才悄然打响一般。
屋顶上,一袭单薄衣裙的柳梦烟瑟瑟发抖着。她看了看身边的四名黑衣男子,但他们目不斜视,宛若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她相信,无论她说了什么话,这些人都是不会去理会的。因为她并不是他们的主人,而只是一个被保护着的‘物品’一样。
柳梦烟无奈,朝掌心里呵了口热气,继续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夏侯飞霜下手狠辣,转眼间又一名黑衣人倒地。她眨了眨被风雪迷蒙的双眼,看着眼前仿佛不知死活的黑衣人,继续发起攻势。
白练已经被青绿和鲜红染成了一种支离破碎的色泽,沉甸甸的,同冰雪似乎要凝结在一起。
黑衣人直视着面前的白袍‘男子’,这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大而灵动的双眸漆黑如墨,精致的面容,小巧的鼻子和嘴,‘他’的五官近乎完美,或者不如说这就是完美。然而,这名如谪仙降临的一名‘男子’,却是挥舞着本不该成为杀人利器的绵柔狐裘,接连夺取了两人的性命。
他看着‘他’喘息着,热气在‘他’卷翘的睫毛上凝结成了一颗颗水珠,略带苍白的脸颊因为长时间的运动而焕发着一缕红晕,‘他’的发髻上有一支玉钗,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会从顺滑的发丝上滑落。但这样的‘男子’却也是会杀人的!如同自己一样,但‘他’不是机器,哪怕是杀人也能演绎成一副优美的画卷。而自己则是如同没有情感的野兽一眼,可怜的让他自己都厌恶不已。
黑衣人的面巾已经脱落,露出了一张十分年轻的脸孔来,他漆黑无光的眸子望着夏侯飞霜,忽然几乎绷成一条直线的嘴唇轻轻拉起了一个相对于十分僵硬的弧线。
他,是在笑吗?
夏侯飞霜不知,但她手上的长绳已经缠上了黑衣人的脖颈,“喀嚓”一声,便绞断了他的脖子。失去了凭依的长绳倏然落地,她忽然怔仲了下,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会在临死之前对她微笑呢!
但现实不允许她去想东想西,因为她还需要做的事情尚且很多。夏侯飞霜有些吃力的扯了扯已经被懂得僵硬的嘴角,朝着地面上还温热的尸体露出了一抹飘忽的笑容来。
“喝!”
重剑落地,地面上多了一条深深的沟壑。黑衣人身形飞快,频频的躲闪令左慕的体力消耗的非常迅速,没一会儿就粗喘着,连落剑的速度也没有以前快了。
一剑辟出,她忽然觉得背心一凉,脸上显出一丝惊惧。吾命休矣!她心道。
然,让她害怕的一幕却并没有出现。
“噗通!”重重落地的尸体溅起了地面上的雪花,一袭白袍的‘男子’正冷冷的看着她,“你在做什么?想等死的话,不用在这儿!”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左慕抬起手来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无心同那人道谢,已经挥着重剑朝那个至始至终就没被自己靠近过的黑衣男子。
夏侯飞霜再帮左慕解决掉一人后,不禁捂嘴清咳,喉咙里痒痒的,看来竟是受了寒。再回来,她这身体果真是弱了不少。她视线四顾,看向那名红衣女子如同跳舞一般穿梭在两名黑衣人之间,再看佑群那边,也仅剩下一人了。
“刷!”
剑气狂飙,一颗高高飞起的头颅落入到结了成薄冰的湖面上,起起伏伏,最终还是沉了下去。左慕眯了眯眼,忍不住朝着这边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来,你还有力气嘛!”夏侯飞霜缓缓走来,随意拔起一柄丢在地上的长剑,将手上已经几乎碎成布条的狐裘仍在一边,说:“既然如此,不如去和他们玩玩吧!”尖细的手指朝向天空,正是落雪阁屋顶的方向。
左慕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正有此意!”
“如此甚好。”收回视线,她提气跃起,轻飘飘的就落在了屋顶,没发出任何声音。而左慕也紧随其后,提着尚在滴血的重剑,冷着一张脸,站在了她身侧
柳梦烟在两人出现的那一刻,心中恐怖不安,忍不住喊道:“来人啊!救命!”
荣景回头望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担忧。但他此刻正同萧逸竹缠斗,早已分身乏术,哪里能顾及的到她。
因为得知黑衣人身体带毒,众人尽力躲避,虽浪费了不少体力,但也并未受伤。左慕的胳膊略有些酸意,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冷冷道:“喂!快点儿啊,等这事儿完了,厨房里还有一锅热馒头等着我呢!”
四名黑衣人表情不变,但身体已经自动摆成了可攻可守的姿势。同那十二个人相比,这四人显然是更为厉害些。从他们冷静的动作,以及荣景将人搁在柳梦烟身边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
“铮!”
夏侯飞霜率先发难,长剑发出一声长吟,猛地便已到中一人眉心。黑衣人早在上面看了半天,瑞早料到她会先出手,却也没有想到她出手竟是如此之快。他往后一倒,一个鹞子翻身便躲了过去。才直起身,剑光又已闪到。
大约是因为好久未动手了,夏侯飞霜的剑招在面对先前那三人时略有沉滞,此刻去绵滑飞快。
只听左慕在一边说道:“你们几个可给我小心些,免得踏破了我家主上的屋顶!”重剑如电,飞速而过。她手持一柄重剑,竟舞的如同软剑一般,足以见其臂力如何惊人。
柳梦烟早已被两名黑衣人护在一边,躲得这四人远远的。但仍心如擂鼓,快的要从喉咙蹦出来一般。
说话间只听到丁丁当当,夏侯飞霜转眼间已经攻出十余剑,一个攻得飞快,另一个也挡的的快速。但黑衣人一开始便落了下风,虽有意发作,却也屡屡被剑势压制。他手中有一柄大漠人寻常可见的弯刀,却仅能连刀带刀鞘频频格挡,形容甚是狼狈。
夏侯飞霜手中长剑一顿,黑衣人正要拔刀,但他的剑却陡然从下方斜挑,竟是虚晃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