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七十六章（1 / 1）
易哲在黑暗的屋子之中，贴着玻璃，面色死灰的看着街角旁那个熟悉而纤细的身影，他疼得，入了骨髓。看着他心爱的那个人，被大雨磅礴浇湿的身影，每一滴狠厉的雨水，都好像滴在他的心里，易哲心里一片酸楚。
“她没说错。我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还债。”
…………
“是白家害的你。我一早就知道。所以一直都不想见你。”
…………
易哲忽然变了脸色，手里的窗帘被捏成一团，一大筐的扯了下来，冷漠的身影自窗边消散。
白然在雨水之中，精致的脸蛋是说不出的黯淡，半垂着失去了光亮的眼睛默着，她目光所及之处，站着一个人。白然抬了头，竟是陆流。
大雨把他发吹的湿答答的贴在脸上，陆流英俊非凡的脸在此刻看上去愈发凌厉，他蹲下身来，轻轻握住了白然的手腕，“走吧。”
“不要。”白然挣开他的手，大雨磅礴里，陆流俊逸的眉头紧紧皱着，低缓的喊她的名字：“白然。”
他蹲在她的身边，轻声的说：“Elly。你乖。我们回去再说，你这样，你膝盖的旧伤又会复发。”
白然双手环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你别管我……陆流，你别管我。你不是已经……不想再见我了吗？”
“……”陆流的手缓住了，眸子抵着她：“我是不想见你，我们有什么好说的，你他妈不是把我说的话当屁吗！……说好了等我回来，人呢！”
他吼着嗓子，白然红着眼眶睁眸看他，“我有我自己的选择！那是我欠他的！我能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老子说了多少次了！不让你一个人去承担！你当我死的吗！你怎么办？你选的路，那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易哲不是在楼上吗？你还啊！你怎么不继续去还！”陆流却火了，扯着白然的胳膊，要把她拉起来，白然用力挣开他的手，大声的道：“我还够了！行了吗——”
“Elly——”陆流俊逸的眉头深深的皱着，望着她的眼里满是复杂，她缓缓靠着路边的灯杆滑下去，“你叫我不要管，我欠他的……是命，我怎么能不管？何况……我真的爱他。”
“起来。”
“……”
“起来。”
白然的眼眶通红，弯曲着背，背对着不看他，轻轻摇头：“陆流……”
“再不起来我抽你！”那个眉眼漂亮的男人目光狰狞，他深吸了口气，说：“白然，你怕什么？只要我一天没入了黄土，我守你一辈子又有何妨！有我在，你究竟怕什么！？你还要还他什么，你要命，拿我的去还啊！”他说着，大力的把白然的手往他胸口抓，白然拼命挣开，却在他怀里，无声流泪。
他说，只有我一天没入了黄土，我守你一辈子又有何方。
白然却，闭了眼，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她忽然发了疯的跑，双膝却剧烈的疼痛，跌落在了他的怀里，陆流急急的从后面搂住她，被雨水冲的冷凉细腻的脸颊紧贴着她的额头，他急急的吼声被心痛打断：“你这个！……Elly。别这样……”
白然呆呆的在他怀里，闭着眼，面色苍白的脆弱。
他说的那些话，她怎么会不懂？她一早就懂，可是怎么做的到？
她也想等他回来的，想要见他一面，可是，她又这样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再见她。
如果她不是白然，如果当年他们相遇时一切都是虚幻，也许，她还能够留下来。
等她的那个陆流。
可人生真的没有那么多个如果。白然不怨，只是总在想，为什么不干脆从未相见。或者从未相弃？
“老爷子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我答应他回到白家以后，他还去动易哲。”白然静静的说。
的确，以白然的心性，如果和一个人分开，她根本不会因为情感回头。
老爷子做的多余，却让她欠了易哲这么多年。
“是我不好。”
“……关你什么事？”
陆流又觉得他说错话了，于是他干脆不说了。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他愕然之余第一个反应就是：白然！
第二个反应，就是想给自己一拳。
他居然把她送回了他身边，这一切都是他陆流自己一手搞出来的。如果不是他，易哲根本没机会接近白然。
他想都不要想。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觉得我很好骗？”
“你还不是知道了。”
他笑了笑，说：“你还真是从来没把我当回事。”
她的长发柔软的贴在他的胸前，鼻翼轻贴，有些累了的样子，陆流侧首，一个无奈的微笑。居然被她利用了。
其实，他家宝宝比他想象的，更了解自己？
陆流背着白然回家的路上，她很安静的趴在他的背脊上，他们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有的时候，白然总觉得他们是同一种人，因为他们很少会表露自己的心迹，也很少会失去情绪的平衡，就好像陆流从来嘻嘻哈哈，没动过怒一样，这一点，他比白然做的好的多。
白然趴在陆流的背上，淡淡开口：“陆流，你为什么，不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来遇见我。”
陆流沉稳迈着的步伐一怔，复而道：“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敛去少年的锋芒与尖锐，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什么话，这么说难道现在是喜欢了？
白然没有说话，她的眼前，是那条好像没有尽头的路，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倒映在街头，随着斑斑发光的河流一起流动。
有些事情永远没有如果，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二十岁的白然和陆流也许永远不会在马特洪峰相遇，那个时候她失去了所爱，就像陆流所说的一样失去了身上的尖锐，尽管依旧刺人，但比起以前来要好的很多。
可是，这个人，怎么就忘了。
那时的他，应该是从没见过那样的自己，又怎么会知道她真实的面貌是什么？
白然轻轻的凝望着他帅气的侧脸，你宁可当作无奈的爱上我，也终究是没有勇气真实的面对我吗？
陆流背着白然在大街上转了一晚上，白然在他背上安安稳稳的睡着了，等睡醒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夜色深迷的若不是一路有路灯指引已经看不清前方，这是朝向郊区的路途，白然微微侧首，“去哪儿？”
“纪家，纪尔尔回来了。”
纪尔尔回来了？车子开过山道的时候，却拐了个弯，朝另一个方向驶去，隐隐看见隐没在山林之间的一个温泉旅馆的牌子。陆流给出的解释是：你这个鬼样子怎么去！他们还不得以为老子欺负你？
白然无奈，知道陆流的小孩子心性又上来了，不冷不淡的瞥了他一眼，也只有随了他去。
自己也已经是很疲惫。
房间的灯光昏黄却足够明亮，特别是内置温泉的边上，与外面大雨淋漓的景象简直是个天与地的差别。但房间的隔音很好，只是分明的看见被雨水冲刷的落地窗，却感觉不到一点外来的声音，仿佛这里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白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陆流已经躺在那里泡温泉了，她走到边上，还未动作，闭着眼的他就忽然伸出手，把她拉了下来。
“陆流，我还没脱浴袍。”
“老子对你的身材没兴趣。”
白然叹息了一声，懒得理他，陆流却伸出胳膊把她捞进了怀里，温泉水温暖无比，围绕了她冰凉的身体，白然从前面贴着陆流的肩窝，静静的看着外头的犀利大雨。
身后的人好像睡着了一样，可是捞着她的胳膊未曾动过，就这样静静呆了很久，她说：“我倒是想过，总有一天会来想。想不到是从林泉嘴里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他懒懒的音调，并没有半分在意。
白然说：“这件事是你做的？”
白然一说话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陆流一瞬间把她放倒了，她整个人被他压在水里，双手牢牢的被她摁住，他眯了眯微怒的眼睛，“我用的着吗？”
白然没说话。
因为陆流说了，他笑着：“我要是想。你就不会呆到今天。”
白然微微垂着眼睛，也觉得自己猜错了，通知林泉，他的确用不着，陆流也不屑。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就超出她的想象了，她整个人因为微微昂着头才没浸湿在温泉里，然后陆流居然把她整个人往下来，于是她感觉四面八方有温暖的水裹进来。
然后她身上的浴袍带子散开了，本来就膨的厉害的浴袍瞬间在她身体两边浮了起来。
可浴袍不是陆流解开的，是被水力冲开的，所以陆流的身体压下来的时候白然还不是太慌。
但陆流显然没有什么想吻她的意思，白然简直觉得他想把她弄死，然后两个人一起奔赴黄泉。就和他一直说的那样：我真的再也不想见你了。
这种时候就算是白然也想跟他服软的说一句我错了。要不是她要强，一直瞒着陆流，他不至于气成这样。可白然始终到现在还没有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她要还易哲的，这没法改变。
可陆流如果知道肯定不会让自己留下。
说不定他还会直接一枪崩了易哲。
这件事白然根本不会怀疑。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瞒着他，走了。
其实说起来她跟陆流什么关系也没有不用顾陆流的感受，但白然清楚的感觉到他心里的感觉，就像每一刻，其实陆流也懂她一样。
她的心有点酸，可她说不出来，一开口就会有水窜进来，白然又被他摁着手臂拉到最深处，实在是没办法，陆流的身体越压越下来的时候，白然真的想说，算了，换着别的男人说不定，陆流认识自己那么多年除却第一次，从没对自己做过什么逾越的事情。
也就是她那么想，也快喘不过气的时候，陆流放开她了，浮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湿了。
头发湿答答又温热的水珠滚下来，白然呛着水浮出水面，陆流还是压着他，眼神幽暗的是她没见过的光芒，他安静的看着她说：“没下次了。”
…………
“无论是什么原因，下次我都会杀了易哲。”
她还想说什么，陆流已经站起来拉过一边的浴巾盖在身上，一路踩的湿答答的往浴室去了。
她真的很想说，威胁就威胁，威胁完他跑那么快干什么？
所以说他是浮上来以后才发现她的浴袍被冲掉了吧？
她轻轻一笑，又忽然想起他方才的脸庞，有些笑不出来，到底，时间将他们之间摧残成了什么模样，为什么那个人和自己会是这样的局面。
白然以前从没想过和陆流在一起，可她看见Vane和Vivian的时候，总是想其实要是她不是白然，他们是跟Vane，Vivian一模一样的。
何必，心酸至此？
她到底不是普通的女子，可以毫无顾忌的走到自己心爱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