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择（四十一）（1 / 1）
离盏从怀里掏出那把银白色的匕首递给玖。
玖的手竟开始颤抖，她默默的注视着这把短小质朴的武器，然后，微微躬身。
“这是水神的兵刃，水族见到必须退让。”
九娆闻言竟噗嗤一笑，“笑话，你的族人可并不懂这些呢。”
玖先是愣了愣，随即哑然而笑：“孩子，依我看，你们是从海底的铁门而来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很自信的告诉你，自然是我的族人求助于你，希望水神的后人能够拯救于我。”说着，她竟再次俯下身去，匍匐在离盏身前。
离盏和我面面相觑，终于理解落缤的一系列奇怪举动。
“可，你们怎么会盯上我们的？”九娆问道。
离盏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噬魂可以驱使海豚，自然可以引来鲛人，我们真是太大意了。”
玖微笑点头，“噬魂一出，水族无不为之震动。想必你拔出噬魂的瞬间，整个海洋都在震颤。”
“为何不直说？”我忽然间想起落缤那冷冰冰的脸和半睁半闭的眼睛。
“驱船出海的人必然都要远行，而远行必有其目的。我的族人是怕你们因为有要事在身而借故推脱。”玖仰起头，缓缓说道。
离盏闻言缓缓摇头，胸中仿佛有块大石，想起那夜与鲛人的搏斗，自己竟是拼了全力的砍杀，他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竟然杀了他，我杀了你的一个族人！”
我和九娆都明白他的意思，不可否认，离盏是善良的。我走过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你的神性正在战胜人性，你要给自己时间。”
玖缓缓起身，“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白发的半神。”
我扭过身，“什么意思？”
“他的神性已经十分强大。如果我猜的没错，在他有生之年，有希望通过自身的修炼而脱去凡胎。”玖的脸上充满了喜悦，她由衷的赞叹着。而离盏的眉却就在那个刹那抖了抖。
玖转向我，“这就是王和半神的区别，王永远都只是人，在二百年后，将化为尘土，魂灵再次陷入杳无音讯的轮回之中。而半神，却有可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而飞身成神。”
九娆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因为炀的神力是外力所致，而离盏的神性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就好像是芒。”
玖见我们陷入沉默，这才缓缓说道：“或许，我们该去找瑶花神女。”
她的话惊醒了我们，于是，三人转身朝楼下走去。谁知，就在这时，一阵怪响在身后响起，垂首望去，几人禁不住大惊，地面开始蠕动，渐渐滋生出灰白的手臂，凌空挥舞着。我们三人竟仿佛置身于万人死坑。
九娆的面色顿时惨白。“糟了，这是人池！”
果然，那手臂挥舞之处渐渐又生出一些残破的肢体，有血液不断翻滚，热气向上用来，腥臭的味道让人无法呼吸。我们忙一起飞身而起，缠在先前绑缚玖的铜柱上。玖亦如蛇一般滑了上去，用鲛尾牢牢盘紧。
九娆凌空抖手，一团团金光飞出，犹如飞转的金轮，那些惨白的手臂被打成了飞灰。然而，仍旧有新的手臂层层叠叠的生出，渐渐的脱离出一个个人型。踩着汩汩而出的鲜血不断升起，且越长越高。
我的燎天已经被收走，石斧也不在身边，没有利器，便只能用双手，于是，弹指燃火朝那些疯长的妖人射去。离盏则手握着噬魂，却迟迟不肯拔出。我转过脸来，却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慌乱。一定是杀死鲛人战士的事让他举棋不定。
“离盏，你不是有心的！”我安慰他说，手里的火焰却越来越高。
九娆有些不耐烦，大声喊道：“一起啊！我的灵力可是会用完的！”
离盏仿佛充耳不闻，手仍在不断的颤抖。我知道，必须给他一些时间，那鲛人死时的惨状，和他妻子叼着丈夫头发跃出海面的一瞬，至今仍让我胆战心惊，更何况是手刃对手的离盏。希望这个打击能让他彻底制服狂暴的嗜杀才好。
我定神朝脚下望去，九娆在一边大喊，金光闪烁间，却抵不过对方不断生长的身体，终于几个血淋淋的妖人抓住九娆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托了出去。顿时地面窜起丈高的火焰，与鲜血一起长成一座火红的森林。九娆的紫衫在划过火焰时被烧成了飞灰。她失声大叫，“还不救命！你以为我还有本体可现吗！”
我顿时飞身而起，娆是当真修成了人身，我终于明白了，她已经彻底从本体里脱离。
我凌空而起，双臂一震，两道炙热的冰蓝色火焰贯穿了整个臂膀。双目微闭，海底轮升腾起一股强劲的攻势。双掌交错，只见一道蓝色的火圈以我的身体为中心，在一瞬之间，带着呼啸的风声迸射出去。擦着地面烧出一片飞灰。
冰蓝色的火焰灌顶而落，来势竟如落瀑一般。那赤红的鬼蜮之火被凌空扑灭，仿佛遁去的怪兽，仓惶逃窜。
九娆“啊！”的一声，从天而落。散乱的发丝几乎遮住了整个脸庞，她落地的一瞬，那地面已经变成一片焦黑。她挥舞着衣袖，不断的咳嗽着。
腐臭的气味顿时蒸腾起来。我们飞身落下，九娆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撇着嘴道：“炀，你给我记着，我现在已经不是九尾狐仙了！我和你一样，是人！”
我瞥了她一眼，却并无心理她，九娆狠狠地瞪着我。
离盏慢慢的走上来，头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玖站在他的身后，目光中满是担忧。“年轻人，保护自己是无罪的。不要让这件事成为你修行的障碍。”
离盏垂着头，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忽然间想起一事。如果岸是鬼王的人，那么当时我们到鬼蜮，她来到铁楼怕是有什么事要见鬼王。那么，陆吾怎么会在这里发现她被鬼王吸食魂魄？难道，这一切都是阴谋。那么，为何要做这个假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他们连同陆吾一起骗了，还是陆吾本就与他们合谋。
我皱起眉头，转向玖。
“有关沉岸，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