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堂山 (二十八)(1 / 1)
“你看。”芒扭过身去,朝人族的阵地一指。
果然,方阵已经变成圆阵。在最前排,竟匍匐着一群手持弓箭的年轻人。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当口,一声哨响,铺天盖地的箭雨朝我们飞射而来。
我从没想过人族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情急之下,翻手纵火,灌满真气跃身而起。霎时间竹箭被烈火点燃,噗簌簌的掉落在地。在我们与人族之间竖起一道高达丈许的火墙。
这一击过后,我自己竟吓了一跳。直愣愣的举起双手发呆。
芒笑道:“多谢火神的元神。”
离盏不明所以,却被芒拖入丛林深处,我忙闪身追了过去。
三人你追我赶一般,朝山谷深处奔去。一路上风声灌耳,渐渐的,竟来到一片起伏的群山之间。芒的身影,直奔一座高险的山峰而去。
待再次站稳脚步,天色已经接近黎明。晨风透着微微的腥气,吹落一地叶子。我仰首四顾,却发现这是座陌生的山峦。
“这是哪?”我脱口问道。
芒整了整衣服,俯身坐在一颗大石头上。抬手朝东一指,一座巍峨细瘦的山锋赫然出现云雾之间。
“猨翼山。”芒静静的答道。
我和离盏面面相觑,竟有些不能相信。
“不可能,猨翼距庭堂三百八十里,怎可一夜之间便能到达。”离盏戒备的看着芒。
芒咧嘴一笑。
“战争是锤炼武士最好的方法,经历了昨晚的恶战,你已不再是以前那个离盏了。况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有继续。
我虽也有疑惑,却没有再去追问。这些日来,我经历了从未想过的惨烈战事。昨夜那奋力击出的火墙已经证明,火神的元神正在于我的灵魂融为一处,或许这就是提升。而离盏,他于生死关头的凌空一掌,竟打的神兽落荒,看来他必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世。只是,芒这种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让我十分不悦。于是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离盏却如几日前的我般,紧追不放。“为何将我们带到这里?”
芒淡淡的笑着。“难道你想成为人族权利争夺的殉葬品?”
离盏不明所以,疑惑的纠结着眉头。
芒想了想,正色道:“你们不必埋怨,我不能过早泄露天机。只是现在有个人需要你们去寻找。”
我回过头来,定定的望着他。
“什么人?”离盏问道。
芒眉头一沉。“仆久。”
“谁是仆久?”我忽然间接口问道。
二人转头望着我。
“她曾经侍奉过伏羲。伏羲仙去,留她驻世以督天下。如今只有此人才能制止这场大战。”
我缓缓点头,心中禁不住一个寒战。如今连芒都无能为力了吗?
天边现出一轮红日,金乌仍在泣血。芒缓缓起身,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角,片刻后,他朗声道:“我先回庭堂,记得要在两日内找到仆久,否则将无回天之力!”
我和离盏默默的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竟忽然间不知所措。
“为何要在两日内找到他?”离盏喃喃自语。
我忽然间想起什么,“两日后,也就是金乌泣血的第七日,是什么日子?”
离盏望着我,莫名其妙的摇着头。可随即又皱着眉头道:“我听裘兰说,七日后会出现日蚀,难道……”
我猛然一惊。离盏也惊呼道:“对了,定然是日蚀!”
日轮被月轮遮挡,到那时,也就是金乌最弱的时候。银蟾必定会发动大肆进攻。离盏举目四望,血红色的日光中,只见峰峦叠嶂,却哪里有半户人家。
“仆久在哪里?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要找到几时?”
我缓缓走上去,临绝壁以观四维。这才发现,一座座山峰细长如刀直冲天际,山腰处有迷离的云雾缠绕,苍峰翠柏间,山风彻透心脾。如果不是金乌泣血,这里该是何等的仙姿绰约,悠然自在。我扭身朝向猨翼山的方向。
“既然芒把我们带到这里,就说明仆久一定在猨翼山。”我迈步朝那座细长的山峰走去。
山风吹来,我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一路上山花满路,异香扑鼻,在如血的日光里,竟有一种诡异的妖冶。
这时前方走来一人,猎人模样,头上帮着粗布,脚下穿着皮靴。背后还背着一把长弓。
我忙走上去拦住他,向他询问仆久的下落。谁知那人竟摇头晃脑,称从未听说过此人。
我和离盏面面相觑,此人既然留在人间督世,必然不会彻底隐遁绝世,可怎么竟没人知道。想来仆久的名字并不著名,连廖都没有提起过。上古八荒的古老神话里,从来没有讲述过此人,她自然也没必要隐姓埋名。转念一想,或许是那人孤陋寡闻也未可知。于是,忙快步向山峰攀去。
一路上也陆续见到几个樵夫,却也都一概不知。离盏沉着眉头,一言不发。
“那有个人。”我漫无目的的抬起头,却发现远处树上蹲着一个人,身体被树叶遮挡,只能看见一双犀利的眸子,透着怪异的光。
我走上去。
“你认识一个叫仆久的人吗?”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我。
离盏也觉得好奇,“你是哪一族的族人?身在南荒可也是藏于部族的百姓?”
谁知,那人仍旧不语,只透过浓密的树荫警惕的注视着我们。
忽然间,远处的山峦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响。
“是雷吗?”我刚说完,天地间竟开始剧烈的摇晃。
离盏拉着我扶住一旁的一棵大树。却在这时,那树上的人竟发出尖利的嘶鸣,冲天而起。就在他展开臂膀时,我和离盏几乎被吓傻了。
那人展开的双臂下竟生出一对翅膀,硕大的双翼猛的一挥,遮天蔽日一般冲向天空。
“是弇!”离盏惊呼道。
就在这时,山峰发出一声惊天巨响,竟仿佛被一股力量截断,碎裂的砂石和连根拔起的巨树,如洪流一般滚滚而来。离盏目眦欲裂,拉起我便跑。
“山崩了!”
我忙提起真气,跟着他穿行在不断掉落的飞沙滚石之间。身上仿佛中了无数石箭一般,疼痛彻骨。
“怎么会忽然山崩!”我边逃边喊道。
离盏亦竭尽全力的奔逃。
“不是忽然,前几日,便有一次山崩……竹宫的后山……”
我恍然大悟,那日在地牢里遇见的坍塌,竟然就是山崩。看来,真的是天怒人怨,大难当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