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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洞房花烛醉中吟(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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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郢王朝二一零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宜嫁娶挂匾纳财开光出行入宅移徙安床祭祀动土祈福;

忌栽种破土置产作灶纳畜入殓移柩安葬,

冲生肖冲猴(壬申)煞北

这一天,恋月大婚。

本来十二月里有个更好的日子,可是康易安很着急将恋月打上“有夫之妇”的标签;恋月呢,觉得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本着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同意这天办。

这样一个着急,催着快些准备;一个不在意,什么都不管,可苦了准备婚事的管家、老妈子、丫鬟和家丁们,别的就不说了,也不用新娘子忙活什么,可是连试嫁衣的时候都找不到新娘子,到了大婚这一天,更是状况迭出。

大早上第一个流程“催妆”的时候,喜婆和伴送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催妆”就是新娘上轿前,经男方喜娘三次催妆,佯作不愿出嫁,懒于梳妆,当然也有被强迫结婚确实不愿意者,这都有的,可是喜娘就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回答。

自己说了“新娘子梳妆打扮吧,别误了好时辰,空负了良辰美景。”后,这个新娘子竟然点头了,她这样回答:“好,辛苦你们了。”

她还说“辛苦你们了……”喜婆和伴送婆满头的黑线,喜婆看看伴送婆,伴送婆小声说:“要假装不愿意,昨天不是跟您说过了么?催三次不愿意才行……”

“为什么要假装不愿意?我愿意啊。”恋月掩着哈欠道,昨天忙招商的事情,没睡好,只睡了九个小时多一点,困死她了。

伴送婆头上黑线一排排:“新娘子都是这样的。”

“为什么新娘子都要这样?”

“这样吉利。”

“为什么这样吉利?”

小丫头片子故意的是不是?我当了一辈子喜娘伴送婆了也没见你这样的……要是别人早就骂了,但是伴送婆都是脾气好的人,仍旧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都是这样做的。”

“哦,那我现在说什么?”

伴送婆小声指导道:“什么都不说就行。”

“哦,那喜娘再催一次吧,还有两次不是么?”

喜娘这个汗:“时辰还没到呢,要等会再催。”

“那现在要做什么?”

“现在就等一会儿。”

“哦,那多无聊啊,”恋月打着哈欠道,“我再去睡会,待会你们催我时,我不理你们就行了,是不?”

“行……吧……”几个喜娘和伴送婆犹犹豫豫答应了,娘子懒梳妆,哭哭啼啼的有,呆坐着的有,又爬睡回床上去的可真是少见,可是,这样总比一问就答应说“好啊,我愿意嫁”好吧。

但是很快,喜娘们就觉得“不好”了,二催,三催都很顺利,新娘子不理人,很是不愿意梳妆,不想嫁的样子,可是三催之后,新娘子还是不理人,最后干脆把被子蒙到头上,怎么劝都不理。喜娘小声跟她说着吉利话,可谓说尽好话,“姑爷人中龙,与新娘子天作之合”“新娘子侬李夭桃,宜室宜家”……床上的新娘子蒙着被子,就是不见起身。

伴送婆推推正在发呆的水痕:“你快去帮忙劝啊,这要误了时辰了。”

水痕还在感叹主子怎么就要这么嫁人了呢,姑爷的年纪、外貌、家境等等都不是很如意,所以被推了两次才如梦初醒:“怎么了?”

“还说怎么了?你发什么呆呢……你主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始嘛跟个傻姑娘一样急着要上轿,一次催妆就答应了,现在,不知道想到什么了,死活不肯梳妆,你快去劝劝……”

“哦……”水痕使劲推着床上隆起来的被窝,“主子,快醒醒别睡了,快起来清醒一下。”

恋月被从被窝里拉出来,迷迷糊糊问道:“时辰到了?”

呱……呱……呱……呱……呱……呱……

原来不是不愿意,是睡着了……

一队乌鸦从喜娘们的头上飞过,她们打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新娘子也挺和顺的,不像被逼成婚的样子,再说都多少知道恋月小姐的,谁能逼得了她呢?可是哪里不对劲呢?

现在终于知道了,新娘子根本不在乎这个婚事,就没把这场大礼放在心上!

她竟然睡着了!

你说这结婚吧,人生最大的事情,对一个女孩子都重要啊,欢喜、紧张,几天都睡不着,眼圈黑黑的,要不,被逼的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她们也见过不少,可就是没见过一点都不当回事的新娘子。

不会是搞错人了吧?新娘子另有其人吧?她不是新娘子吧?喜娘们真想问这么一句。

把恋月拉起来,她还想洗澡,哪有空给她笃笃悠悠了,喜娘伴送婆们按住就是一通忙乱,开面,盘髻,换衣服,弄得恋月直叫救命,尤其是“开面”,就是用五色棉纱线为新娘绞去脸上汗毛,绞得恋月直叫疼,盘髻也不舒服,扯得头发疼,带上很重的凤冠时,恋月就叫不干了,“这么受罪的。”

“这时候哪能由着你?!”

喜娘们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拿出平生练就的逼婚本事,七手八脚将盖头给恋月盖上,推出闺房。

外面燃起鞭炮,恋月母亲早逝,没有母亲喂上轿饭,没有母亲哭送,掌礼念一句吉利话,就把恋月塞进了轿子,搞得她几乎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轿子里,恋月问一旁走着的水痕:“父亲他……出来了么?”

水痕骗道:“老爷出来了,正笑着看着这里呢。”

“我知道了。”恋月听出实情来了,悠悠叹息一声,扯下凤冠,凤冠上的一串珠儿不小心扯碎了,泪珠儿般落下,碎了一轿。

到了康府,这边一般的鼓乐齐鸣,鞭炮声震天,伴嫁婆说着吉利话掀开轿帘,大惊失色,“唰”地又将轿帘合上了,众人看向这里,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了。

康易安找的伴嫁婆再有经验,也没见过这样的,她硬着头皮钻进轿子说:“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把盖头掀了,太不吉利了!这凤冠也扯下来了……姑奶奶啊……”

说着手忙脚乱要将恋月拾掇整齐,再不懂的新娘子也知道这盖头盖上了不好自己掀的,哪有新娘子把盖头揭下来的,哪有这样的新娘子,实在太不吉利了。伴嫁婆简直要疯了。

恋月无所谓道:“不戴了吧?太重了。”

“不戴怎么行?太不吉利了!”

“无所谓的事……”恋月还要再挣扎,已经被伴嫁婆不由分说地按上凤冠,盖上盖头,所以说三姑六婆是可怕的,简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凤冠盖头重新好了,伴嫁婆掀开轿帘,一名五六岁盛妆幼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住恋月的袖子,轻轻拉一下,又一下,恋月掀开一半盖头,看到是个可爱的小女孩,逗她道:“你为什么要拽我啊?是要我跟你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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