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探条触到了一个硬物,滕斌摇摇头甩开睫毛上的汗珠,睁大眼睛仔细看去,想尽量分辨出探条接触到的是卵石还是地雷雷体。真要把防止地雷起爆的支撑放在地雷本体上,那被地雷炸死也算不得冤枉了。
看清楚了,那是一块卵石!
探条找到支撑点后,很快就顶住了铁丝网的交叉承力点上。等滕斌慢慢从铁丝网的窟窿中缩回手时,整个右手手背已经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了。 “喀哒”,老虎钳发出一声轻响,滕斌眉头不由得一皱又松开来,地雷没被引爆!安全。再一声轻响,地雷还是没有动静。长长地松口气后,滕斌挪到一边,用红布手电向河东打出信号,排雷组的队员很快就通过铁丝网的豁口,开始紧张地排雷操作。
河东岸,一班和三班的队员凭借雨衣浮包,保持着射击警戒姿态开始泅渡宏河。由雨衣和背包扎成的浮包,能够提供十五公斤的浮力,是长距离敌前泅渡的便捷工具。而机枪手则是采用三角形浮包,以竹竿连接三个普通浮包后,可以用作轻、重机枪和40火箭筒的发射平台。
地雷一个个被起出,抽去引信变成瞎火,安全通道在夜色中向敌军纵深延伸。而此时,敌军的哨兵对即将降临的危险一无所知。
一班通过雷区后利用河滩地上的坑洼为掩护,从三个方向接近敌军哨兵。
经过前些天的抵近侦察,敌军一明一暗的哨兵位置都被红剑掌握,连其习惯的游动路线都一清二楚。负责摸哨的一班更是把接近敌哨的路线和动作演练了好几遍,确认万无一失后才上报了作战计划。
敌军暗哨回到哨位上后,担负明哨任务的敌军哨兵肩挎着枪靠在碉堡的墙体上,这样他会比较省力一些,在黑夜里孤零零地站上两个小时,并不是愉快的差事。前面有精心装置的铁丝网和子母雷警戒阵地,后面有坚固的工事群和强大的火力支援体系,身边有一个在现代化战争中装装样子的碉堡,哨兵确实很难提起全部的注意力,在黑夜中分辨每一个可能被渗透地域的情况。
就算是最坏的情况,敌军哨兵也打算在地雷炸响后才打响手中的冲锋枪,至于是哨兵报警还是地雷报警,那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哨位被军官设定在距离铁丝网五十米的地方,也许就是这么个意思。
辛晋利用河滩上纵向的地垄沟和茅草丛,无声地匍匐运动到哨兵右侧,利用碉堡造成的哨兵视线死角站起来,拔出军用匕首,在碉堡造成的阴影中靠近哨兵。就在距离这座碉堡不足三十米的地方,还有敌军一个暗哨。辛晋不能将动作放得太快,他要等待队友摸到暗哨背后时,才同时动手。
刀把在手中被汗水浸泡着,从来没有用刀杀过敌人的辛晋此时非常的紧张。他可以用枪、用炮杀敌,可真要从后面搂住敌人的脖子,然后一刀割破敌人的喉管和右侧的颈动脉,他还真的有些心里没底。平时的训练都是割木桩,人的脖子和木桩肯定不一样嘛!
辛晋掂了掂刀子,想起郑尚武那夜偷袭回来后说的话:“割喉管和动脉劲不能太大,手腕子要活。否则刀刃容易碰上骨头,影响刀子运行的顺畅度,从而给敌人留出发声示警的机会。”
据说,那晚队长割了六个!
信号来了,是白毛巾在暗处的左右晃动。辛晋一狠心,敏捷地接近敌军哨兵,矮小的敌军哨兵对高大的辛晋来说,正好适合用左手环过哨兵的脖子,右手拿出割木桩的力气闪电般地在哨兵脖子偏右的地方抹了一下。
敌军哨兵的喉咙发出“咔咔”两声轻响后,快速泄出的气流合着割断的颈动脉处喷涌的鲜血,冒着泡沫“嘶嘶”飞溅。辛晋将抽搐着软倒的敌军哨兵轻轻放在地上,打出了“前进”的手势。然后瞟了一眼鼓突着金鱼眼的敌军尸体,强忍着胃部剧烈的翻涌感收起匕首端起枪,警戒敌军碉堡后的木门。
红剑很快以三个梯队的队形通过敌军河滩阵地,岩江率领的三班此时成了尖兵,他们率先通过高达十三米的河堤。
梯形的堤坝并不难于攀越,突出的卵石留出太多的借力点,训练有素的三班队员甚至不用手就能攀登上去。岩江在全班的前面爬上堤坝,刚一探头就缩了回来,打出“就地隐蔽”的手势。
堤坝后面是一个大平地,四周建有敌军的营房,营房旁边有一辆嘎斯六三型卡车亮着大灯,光柱正好不好照在堤坝内侧。而汽车周围,几名敌军正在忙碌地卸载着什么东西,看情况一时半会儿还消停不了。
时间,对红剑来说尤为重要。凌晨五点,天色就会转亮,因此红剑必须在天亮之前穿越敌军防线进入山区,否则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危险境地之中。
王德铭带着四班运动上来,队员们迅速趴在堤坝上做好了战斗准备,轻机枪、冲锋枪、狙击步枪的枪口锁定了卡车旁边的敌军。
在岩江的指点下,王德铭很快看清了堤坝下的情况。他面临着一个选择:是现在冒险溜下堤坝还是等汽车开走后再行动。无法估量的是汽车究竟要在敌军营区停留多长时间?值得抱怨的是敌军驾驶员丝毫不觉得浪费地开着大灯。
如果红剑现在溜下堤坝向山区运动,敌军卡车突然开动起来,那么汽车的大灯就像两盏探照灯一般,极有可能发现我军的行动,从而将红剑暴露在敌军防御工事体系之中。
“狙击,看看驾驶室。”王德铭压低声音下达命令。
狙击手观察了一阵,向指导员摇摇头。
“三班,下,四班掩护。”王德铭松了一口气,只要盯住卡车的驾驶室就行。汽车要开动,最起码驾驶员得在汽车上吧?
岩江犹豫了一下,挥手让队员行动的同时,一个翻滚到王德铭的身边道:“指导员,这车肯定很快会动,我们可以在进入山区后,找个合适的地方抢车!”
王德铭眼睛一亮,好主意啊!
我军身着敌军制服,穿过敌军防线就干脆沿着公路走,等这卡车从后面赶上来时,假意搭便车控制驾驶员,不仅可以得到一些情报,还能借车之便加快行军速度,节省队员的体力消耗。可是,这样一来原定计划就被打乱了。
三班很快下了堤坝,擦着敌军营地的边潜进了山区,接着是一班和二班,王德铭随着四班担任后卫。当红剑分队全部进入山区后,望远镜里的汽车才开始缓缓开动起来,车灯在黑沉沉的夜幕中放射暖黄的光芒。
看着汽车越来越近,王德铭却迟迟没有下达命令,岩江有些着急了,猫腰躬身来到王德铭的身边,拉开前方的树枝,指着公路道:“指导员,这里就行。我带三班出去向南走,敌人一定以为我们是从堤坝下的军营出来的巡逻队。”
王德铭犹豫了,伴随汽车诱惑而来的是风险、巨大的风险。万一敌军识破红剑的伪装怎么办?这个可能性很大!从军事指挥的角度来看,敌军在河滩前沿才配置两个哨兵,怎么会在后方派出一个班的巡逻队?如果说是一个班执行某种任务,又为何不事先与汽车驾驶员协调好,搭载汽车前往?再说了,汽车上除了驾驶员还有谁?这个问题无法搞清楚。万一汽车上的乘员恰好熟悉敌军的布防情况,那么就会一眼识破三班的伪装,从而暴露整个红剑。
此地并不安全,山头上还有敌军的坑道体系,后面还有敌军的纵深阵地。抢车,风险太大。
王德铭转头看着岩江,坚决地道:“执行原计划!”
岩江愣了愣,叹息一声后转头执行命令。
红剑迅速地没入山林深处,在崇山峻岭中隐蔽地开路前进。天色随着红剑的向南深入逐渐地亮了起来,当他们登上厦坝集镇西侧的882高地后,蜿蜒的公路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二
“一班警戒,原地休息。”
王德铭下达命令后坐下来,抬手看看表,清晨六点一刻。他拿出水壶和干粮边吃边观察公路上的情况,盘算着敌军发现哨兵尸体后,会如何搜剿潜入纵深的红剑?
渗透敌军防线只是整个任务中最轻松的环节,红剑分队面临的真正危险是敌军的搜剿。
压缩饼干在嘴里“嘎崩”作响,王德铭皱着眉头狠狠咀嚼几下后,打开水壶“咕咚”猛灌几口,将干粮冲进食道中。新春第一天的早饭就是压缩饼干加白开水,想起这,王德铭对着苍茫的群山苦笑着摇摇头。
卓军从一棵大树背后挪到指导员身边,拧开水壶喝了一口道:“指导员,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元旦那天我们跟队长炸了敌人炮兵阵地后,敌军马上就出动了。这次,难道敌军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哨兵被干掉了?怎么还没反应?”
王德铭看看北边,宏河已经被起伏的山峦遮挡住,没有一丝的踪迹。凝视半晌,他才转眼看着卓军道:“我也正在琢磨这个事情。这样,你马上通知班长们来一下,一班一定要加强警戒。”
“是!”卓军话音未落,人就一溜烟地消失在山林中。
不多时,几位班长就聚拢到王德铭身边。辛晋的一班因为担任警戒任务,因此他来得稍微迟了一步,一边整着身上稍嫌有些小的敌军军服,一边嘀咕:“这小鬼子的啥玩意儿,连点布都舍不得。”
王德铭抬手止住辛晋,沉声道:“我刚才考虑了一下,原定作战计划还有一个漏洞,我们不能马上转向东面迂回侦察,而应该继续向南潜进深入,在南边搞出动静来,吸引敌军搜索队的注意后,突然加速向东!”
辛晋眯缝眼睛瞅着眼前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点点头道:“指导员的意见,我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