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1 / 1）
当关素卿找回力气睁开眼时已是许多天以后的事了。黎月端着药一边喂她一边跟她说她整整晕迷了十一天。好在黎老头医术高明不然真是对不起她的一双儿女。
二月中下旬，整日躺在床上坐月子养身子的关素卿第一次抱到了女儿。她看着女儿在襁褓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心里有说不出的怜惜。
中午过后，黎老头过来给她诊脉。完成一系列的诊断后他面色凝重地向她总结。
“实不相瞒，夫人身子亏空过大。产子后大量出血，虽然后来止住了但也损伤巨大。”黎老头这次总结反常的拐弯抹角。
关素卿不想听这种说不到重点的废话，她问道：“黎老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就想把！我又不糊涂，有什么好隐瞒的。”
黎老头这才释然，说道：“恐怕夫人再不能孕育生子了。”
虽然关素卿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黎老头的话吓到了。
“你说我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黎老头摸着长须点点头，“实不相瞒，夫人不能再孕是因产后血崩所致感染……”
关素卿呆呆地听着却连他接下来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她突然觉得很疲惫想一个人静静地躺一会儿。其实黎老头说的产后感染是导致女子不孕很常见的一种案例。可突然发生在关素卿身上还是让她觉得难受。在这种时候她最想见到上官玉成，被他抱在怀里安慰。可上官玉成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过了两日，她又去了一封信告诉他一双儿女们都很平安并让他给女儿取名字。但是这封信还是没有回音。关素卿开始焦急起来。依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连这封信都不回的。她担心他出了事，可如今她也无力去打探什么消息。这次上官玉成去宁夏不同以往，连京城那边都是瞒着的。
又过了几日，宁夏那边派了个稚气未退的少年过来。他说自己是上官习信将军麾下的一个守兵，奉将军之命将一封书信交与她。
关素卿又惊又喜，连忙让人去准备茶点招待那个少年。信是上官习信写的。信上只交代上官玉成受了伤，还有就是请求她收留那个少年。
关素卿隐隐觉得不安，又把那个少年叫进来问了些话。
“上官将军托我照顾你，你就留在这里等他的消息吧！”
少年一听要他留下立马从凳子上跳起来，说道：“上官将军说话不算数。那些蒙狗杀了我阿爹，我要上阵给阿爹报仇。”
关素卿隔着屏风虽看不清那少年的模样但从他的话里已对他的身世略知一二。
“上官将军说那场偷袭死了好些人，过几天还有一些人被送到我这里来。让你安心呆在这儿日后定让你上阵杀敌。”
少年急了，他站起来对着屏风哀求说：“夫人，你让我回去吧！我身强力壮一定能帮将军忙的。”
关素卿好笑地看着他的小身板，长得跟豆芽似的还好意思说自己身强力壮。
“那你先告诉我，过几天还有谁被送来。我也好早做准备。”
少年想了又想，上官将军好像没有交代他还有什么人要来呀！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可能是将军的一个谋士。那人被蒙狗射穿了胸膛至今昏迷。”
“什么？”关素卿从床上坐起来厉声道。
少年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夫人，你怎么了？”
关素卿感觉一阵头晕，她无力地靠回床头，道：“没事，你先出去吧！”
“夫人……我……”少年还想说什么，这时黎月进来将他领了出去。
关素卿觉得呼吸困难，心也跳得厉害。黎月回来看到她这副三魂去了七魄的模样很是担心。关素卿拭了拭眼泪，对她道：“黎女侠，能不能请黎老先生过来一趟。”
黎月已经明白关素卿的意思了，她点点头出去了。
关素卿从来没这么怕过。她怕上官玉成丢下她，她怕再也见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上官玉成会死，而现在她觉得死忙就在眼前。
黎老头进来看见关素卿哭得绝望。她只是无声地留着泪，却是那么了无生气。
关素卿看着黎老头，她支撑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跪下请求：“黎老先生，上官玉成就是我的一切，没有他就没有我，没有余一。我的一切都是他赋予的，包括我的生命。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
关素卿说完磕了三个响头。黎老先生站在她前面受了她的跪拜，他道：“吾师多亏了余一才能功德圆满。这件大恩我自然要义无反顾地还给你们。你放心，我立即启程走一趟宁夏。”
关素卿又是三叩首，这回黎老头偏过身不受她的礼。他说到做到，回去吩咐了那两位长老几句后就出了门。
自那日后关素卿过起了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对任何事都不听不闻。只有看见余一和女儿时才会有反应。一日，黎月问她要给小女儿娶什么名字。关素卿看着怀里长胖一点的女儿，这孩子的性格正好和余一相反。她不爱笑整天憋着嘴很严肃的样子。很像上官玉成想事情的时候。
“娘叫你‘衡海’好不好。关衡海。”
关素卿温柔地看着她怀里的小衡海打了个哈欠继续睡大觉。
三月末，上官玉成终于回了封信给她。信上说他很快就会和黎老先生一起回贵州。
关素卿总算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她露出了几个月来最灿烂的笑容。
已经三岁的余一越来越皮，他每天扎完一个时辰的小马步后还有精力去干些坏事。不是不小心拆了墙就是不小心打折了百年古树。
当关素卿看到他不小心破坏的东西后才真正意识到余一是个危险的小破坏王。这时候黎月就会说：“小师叔祖还需磨练。”
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在余一打折了第五棵大树后，关素卿决定让他提早读书习字。
这招起初挺有效的，每次学了点招式后就去书房拿着小毛笔专心练字。可自某一天他的某位师侄教了他闭气功夫后，他就整天转着小眼珠偷偷跑去池子里摸鱼。
关素卿闻讯赶到池边，那里已经挤满了人。她急得团团转，跑到池边差点就要跳下去找儿子了。没想到死小孩在池里犹如蛟龙入水上翻下潜好不快活，更赢得池边众人一致叫好。
晚上，关素卿谆谆教诲他一个人下水的危险性。末了，她还要余一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去池边玩。
余一眨巴眨巴眼睛用稚嫩地声音跟着关素卿一句一句起誓：“我，关余一发誓，以后不会再去水池边玩耍了。”关素卿听完满意地搂着儿子吹灯睡觉。
这些天来她养回了不少肉，看起来也没那么瘦弱苍白了。自上次下人们请辞后，府里剩下的丫鬟几乎全都进了她的院子。一共八人，除了其中两个调去奶娘那儿外另六个唯一要做的就是围着她和余一转。
其中有一个叫思芩的丫鬟，是个颇大方得体的人才。关素卿索性提拔她做了大丫鬟。
这日正午，有个小丫鬟急冲冲地跑进来禀告说有位尊贵的夫人来了玉茗山庄。
关素卿刚给余一喂完饭，她听到禀告后心里一怔细细整理了一下穿着妆容就出去应对了。
不出所料，在大堂里魏氏和三个中年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上座饮茶。她见到关素卿进来后竟忍不住将手里的茶泼了过去。
“贱人，你还有脸来？”
关素卿被泼了热茶后又生生受了她的一巴掌。思芩急忙拿着帕子擦干关素卿被泼湿的前襟。关素卿一把推开思芩，跪下身不卑不亢地对魏氏道：“关素卿见过魏夫人。”
魏氏被她气得扬手又是一巴掌，“好个闵孝郡主，好个败德的寡妇！”
关素卿并没有反驳，她错了就是错了。可她没有后悔！
思芩震惊地看着关素卿，她没想到自己的女主人就是闻名天下的闵孝郡主。
“你说，上官玉成到底在哪里？”魏氏厉声问道。
关素卿有一种暴风雨终于来临的感觉。当初在京城她和上官玉成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都没有让魏氏这么生气。后来上官玉成被绯闻拖累贬谪贵州，魏氏也没有向她发火。她从京城逃到杭州，魏氏给上官玉成送了两个小萝莉。她定然是知道关素卿一定会来贵州找上官玉成的，但她还是忍了。上官玉成辞官后，魏氏有正妻之名、有个新建伯儿子、嫡孙。或许那时候她已经对丈夫死了心了。可现在上官玉成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消息，她等待着一直到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她和胞弟、伯府管事、娘家总管千里迢迢地秘密来到贵州。
当她看到这座玉茗山庄时就已经控制不了胸中的怒火了。然后关素卿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当着她兄弟和下人的面跪在她面前毫无愧色地说着话。
魏氏已经忍到了极限了！
“夫人，玉成出游多日尚未归来。请夫人在这里小住几日等他回来。”关素卿恭敬地对魏氏说话。
对于关素卿来说，魏氏和另外三人都是从京城过来的。不管他们是不是将自己的行踪瞒得天衣无缝。如果放他们离开一定会泄露上官玉成不在贵州的消息。关素卿不能冒这个险让有心人猜出上官玉成的行踪，这对上官玉成日后的仕途将是重大的打击。
“好你个关素卿。你想软禁我们。”魏氏的胞弟一拍几子呵斥。
关素卿抬起头狠狠地瞪着他们，她缓缓站起身道：“来人，魏夫人和三位贵客累了要住在庄里好好休息几日。”
山庄中的下人不识魏氏，只认得关素卿，自然全都是听她的号令。
这时，小余一蹦蹦跳跳地跑到大堂里玩耍。他后面自然跟着两个大尾巴恶煞。
魏氏一见余一的模样更加恨起关素卿。她一把抓过余一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小野种！”
小余一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女人，吓得哭起来。儿子的哭声让关素卿心里颤抖，她将余一拉倒身后无比凶狠地盯着魏氏。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夫人累了，要好好休息。”
下人们不失礼貌地将四位请去了客房。
小余一在关素卿的安慰下渐渐止了哭声，他抽抽搭搭地问她：“娘亲，小野种是什么？”
关素卿一时语塞，余一身后的两个恶煞纷纷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其中一个控制着自己的声量，尽量和蔼地笑道：“小师叔祖，咱们别烦你娘了，到内院练功去吧！”
关素卿低下身哄着儿子：“今天庄里来了客人，娘过几天再告诉你好不好？”
小余一撇撇嘴，点点头跟着两个晚辈回内院去了。关素卿目送他们离开后顺便打发了下人们。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