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神秘醉方(1 / 1)
大唐欲加繁华,风气就越是开放。洛阳的主要干道,人群摩肩接踵,不少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出来赏春游玩,尤其是天津桥附近,紧挨洛水,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各种早点散发出的香味……
下了画舫,走在岸堤一边,“凝露,你去买点吃食来。”李令月的鼻子抵抗不过,唤道。
上前一步,贺兰敏之伸胳膊阻拦了抬腿要去的凝露。
李令月皱了皱眉头,神色不甚愉快。
“表妹,我们还是去酒楼吧。”贺兰敏之道。
望了望周围商家楼宇林立,不甘愿地点了下头,李令月随意挑了一家二层酒楼,她心里自有主意,说死也不能让贺兰敏之指定地方,这人说不准又下毒呢。防不胜防!
今日遇见他,本是运道不好。
李令月暗自不优雅地撇了下嘴角,提起膝上裙衣,上了两步石阶,进了醉方楼。
“这家酒肆的汾酒尤为醇厚。”贺兰敏之带着笑说着,跟在李令月身后进去。
“我不是来喝酒的,难道这里不卖别的?”
怎么就挑了这么一家?李令月左右顾看,早晨吃饭食的人不是很多,遂也未上二楼清净。她挑了一张靠西墙边的位置坐下,贺兰敏之坐在她的对面,侍女李令月只带了凝露一人出来,剩下的宫内侍卫两名,隐在暗处。
贺兰敏之对李令月暗讽的话毫不在意,他招来店小二点了几个素菜和清粥。
李令月倒未觉得古时宫外的饭菜如何美味。米磨得不够精细,太糙!菜调的没有味道,太淡!
“表兄!”咬牙硬是卷住舌尖,李令月可真不想这么亲近的称呼贺兰敏之,可是出门在外,不能露了身份。她努努嘴,目光望向另一边,贺兰敏之眼珠随转,耳朵微动,不堪入耳的话语纷纷入来。
只听得一些人在说什么“当今皇后的老娘如何如何,皇后的外甥如何如何……”
“我说,王兄。你说的这靠谱么?”一位黑脸汉字脸上浮出一抹诡笑,硬汉的长相和表情极其不合符,别扭极了,被他称呼为王兄是一个小矮个,长的倒是白白胖胖的,一方口鼻尤其硕大。“我说得能差吗?据说我们大唐的第一美男子贺兰敏之……贺兰敏之你知道是谁么?”
黑脸汉子点了点头,道:“你刚刚说过是天后的侄子。”皇帝和皇后此时也可以称为“天皇”和“天后”,意思却是一样的。
白面馒头似的王姓男子继续道:“这贺兰敏之呀,据我七表姑的三姨的内侄女在王府里当……你说哪个王府啊……我一个小民我哪里知道,反正你知道是贵人家就行了。我的那个亲戚的亲戚的侄女在那个府里做侍女,回家后说京城里的贵人圈子里传遍了,贺兰敏之居然和他的外祖母有那个……”他边说手指边动,两根拇指对接,表情猥琐地笑着。
李令月听后挑眉,隐隐绰绰的不是听得很全,但是可以猜到他们具体的闲聊内容……她抬眼望着贺兰敏之的脸部,他眼神和神态居然纹丝未动,早就收回了目光,低头喝着碗里的热米粥。
贺兰敏之耳朵里这类事情听得多了,但是还未和一个女子在一起,一听着他自己在他人口中被品头论足——他心里当然不舒服,尤其李令月她是故意的,丝毫不见羞腼和生气,也不见震惊。
“表妹,我们走吧。”贺兰敏之的动作慢条斯理,他最后喝完,掏出宝蓝色的镶金边绢帕拭了拭嘴边。
李令月顿感无趣,就算他达不到喜怒不行于色,至少关键时候,贺兰敏之的忍功一流。
其实,李令月对于贺兰敏之和外祖母杨氏到底有没有□□,她也很好奇。她现在几乎不单独去荣国夫人的府邸上了,据说她的外婆现在有点老糊涂了,身体已近油尽灯枯之相。
天是蓝的,空气是湿润的,微风带来了春意的味道,李令月不想此时回宫,今日她早早的出来,便是想在春日的露珠犹挂晨曦未尽时泛舟洛水上,让心灵空旷清灵一下,可惜遇见了不如意的人,扰得她心情烦乱。
“表哥,我们在这里分别吧。”她来这里,也是距离薛公府上较近,薛仁贵在洛阳的府邸正是在天津桥附近。
贺兰敏之抬头,看了看黑漆底色朱红大字的门匾,掸了掸衣袖的尘土,然后微低头,奇怪地问道:“表妹,你来这里?”他惊异。
李令月不语,眼睛瞅了凝露一眼。凝露这才插言道:“表少爷,娘子来此皇后娘娘是知道的。”说罢,她退后一步,也不言语了。
对此李令月是满意的,凝露就这点好,不多嘴,不饶舌,面对他人的试探,她总是能含糊其词,嘴里的太极功夫好的很。只是,别扭地颤了下睫毛,李令月对唐朝的“娘子”、“小娘子”之类的称呼还是感到轻微不适。
“嗯。”问题被凝露推脱,贺兰敏之一噎,此时只能微微点头。
他也不好继续相问,他想知道的事情,总会有办法了解。三人分别之后,他回到了醉方楼,刚刚饶舌的两位食客,此时仍然继续饮着薄酒,吃吃喝喝得拖拉不已。贺兰敏之眯着眼睛哼了一声,上了二楼的雅座。
临窗望景,洛水与天津桥边的岸堤景色优美,此时天际转暗,居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水滴顺着楼檐蜿蜒而下,滴答滴答……细细的响声逐渐润湿了人的心田……
“你来了。”
“嗯。”
端着酒杯,手指修长,另一只玉手的中指微弯,节奏缓慢的,“当当”地敲着黑褐色的四方桌面,此时只有宫外的酒楼才多见胡桌胡椅,高雅的棋社和书社,仍旧是案几和草席软垫。
手指转动着酒杯,米酒颜色淡黄透亮,溢着芳香之气,贺兰敏之一饮而尽,方撂下。
“你知道太平去薛仁贵的府邸作甚么?”他问。
“那个丫头……据说是学习兵法。哈!”语气里显然有嘲笑之意。
兵法?眉毛舒扬,贺兰敏之倚着酒楼的窗沿栏杆,身体放松,目光随着窗外行人的身影移动,口中却不忘说道:“她学那个干什么?”
“总之,就是她想,也不会让她去打仗的。”慢饮着酒,无聊地回答他道。
“那倒是。”贺兰敏之微微哂笑,脑中这才抛掉李令月的事情。
两人浅酌了片刻,低语数言,相继离开了这座醉方楼。
醉方楼虽然有一醉方休的意思,可是卖的却是淡酒素菜,最受寒门百姓和游方道人和尚的喜爱,每逢路过洛阳神都,几乎都会来此用餐,至于达官贵人则很少到此……
贺兰敏之站在天津桥上,回身停望了几许,微风抖动衣摆,脸颊因饮酒而染上了淡红颜色。
心情此起彼伏,最后化作一叹,月牙白的色影消逝在拱桥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