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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江山暮色寒(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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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傲梅宫偏殿却是孤灯独燃,殿内薰香渺渺,弥散着令人昏昏欲睡的甜香。宫墙外已经敲过三更了,雕阑玉砌的殿堂在有意无意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是寂寥深冷。

上好红木精雕的凤舞贵妃榻上,闭目斜靠着一位千娇百媚的宫廷贵妇,披着秋板貂鼠外套,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白狐围领,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正是宋武帝后宫最有权势的梅贵妃。

门悄声无息的的推开又掩上,走进来一个身着禁军统领戎装的壮年男子。只见他锦袍及膝,褶至两胯,樊哙冠饰,面容清瘦,目光如炬。眨眼看去颇为英伟。他走到贵妃榻前,梅妃已睁开双目,冷淡的看向来人。

“阿破,今日那边有何动静?”梅妃声音冷得不带任何感情。

“禀师姐,容玥一行人现已返回京城,且高调在醉仙楼与三皇子会面。估摸明日一早这馨园、天机阁主人便是已逝皇四子玥的传言就会遍传京城。”慕容破沉声禀报。

“哼,这小孽障竟然封了断龙石也能逃出来,动作这么快就想要反将本宫,此事要是传到宫里必然引起轩然大波,皇上亦会接其返宫,如今这小孽障已不是当年那个孤立无助的皇子,想要动他就更难了。”梅妃恨恨的指甲紧紧抠在红木榻沿,似乎硬生生掐出一个指印来。

“师姐稍安勿躁,如今容玥返宫势成必然。怕的倒是皇上迟迟未册封太子,如今皇四子归来....”

“没这么容易的事,他多年不在宫中,亦无任何建树。我们在朝中的势力不在少数,介时众口烁金,皇上也不能自作主张。釜儿近两年在外平叛,战功彪炳,也该是时候回朝了。”梅妃沉吟片刻,又说:“阿破,你去打点一下那些朝臣,差不多该是逼皇上决断的时候了。”

“可是,师姐,那些朝臣吃惯了油水,如今真是很难魇足,原本计划若夺取了容家产业。有充盈的财富,我们的大计便万无一失。如今恐怕....”

“哼,小畜生不死,坏我大事。这样吧,还有个广陵楚家。”

“就是那南方最大的米商?可是他们从不涉足官场,未必肯就范啊。”

“如何使得楚家就范还要我教你吗?事成之后要他们屯粮半月,这天下米价上涨些许,是引不起多大注意的。”梅妃嘴角衔着一丝冷笑。

梅妃又道:“那骠骑元帅萧定邦还是不肯收礼吗?”

慕容破“嗯”了一声点头。

“他萧家掌握了三分一的兵马,虽是由其两个儿子领兵镇守边关,但是城外也驻扎了四万余大军。你掌管的两万禁军加上釜儿的六万江军,还不是时候。那萧定邦不是容易收用的人,这老狐狸定是想待册封了太子,再看清风向。”梅妃思忖半刻。

殿内顿时寂静无声,慕容破也不敢打扰梅妃沉思。静静待命。

许久,梅妃目光一亮,说道:“听说萧家长女已年满十八,萧家是推掉了所有京城中踏破门槛的提亲。莫非....他萧定邦志在国丈之尊?”梅妃抚掌站起身来,吩咐慕容破:“阿破,你派人立即快马赶去江洲,务必要釜儿在九月初十秋狩之前赶回宫中。不得延误。”

慕容破俯首遵命,又问道:“容玥那方该如何应对?”

“静观其变,让她盯紧点儿,不要露出马脚,乱了我的计策。”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慕容破正要拱手退出。梅妃却一把拉住他的手,眼波流转。轻声说道:“明儿一早再去。”说罢将慕容破拉至榻边,拧头吹熄了宫灯上的火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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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正午了宝珞与梅朵才慢悠悠从屋内走出来。来到前院凉亭,只见容玥与刘邑隆正在凝神对弈。降涟与心宿立在一旁观棋。

看到两人走过来,刘邑隆打趣道:“看来昨夜有人秉烛夜谈了,珞儿,你的眼睛好似那西蜀之地进贡的熊猫唷。”

宝珞也不恼,走上前说道:“三公子,你再多看几眼我这熊猫就要输给阿爹咯。”

刘邑隆一看棋盘,自己显然已无回天之力了,说道:“这盘不算,你们使诈,派宝珞来分我的心,重来重来。”说罢竟然推乱盘中棋局。

容玥也由得他耍赖,抬头看向宝珞说道:“珞儿、梅朵,你们先去吃过午膳,下午我们回馨园。”

“阿爹,我想与梅朵去西口市买些薰香药材,很快便回来。”

容玥应允了又回头吩咐心宿跟着宝珞与梅朵一同去。

京城的繁华热闹一如既往,宝珞走近熟识的药材店配置药草。梅朵则拉着心宿在药房里非要驻店郎中给心宿肩头的鞭伤重新上药包扎好。心宿忙推却口里连连说小伤而已,不用麻烦。这梅朵竟然拉开心宿的衣服,按紧他坐在木椅上给郎中包扎。闹得心宿是全身僵直脸红如橘。

宝珞摇头苦笑,梅朵已在中原住了这许久了,可是那行为举止仍是高原儿女那一派率直的作风。腼腆如心宿该是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女子吧。

“心宿,你的剑法真好,往后来馨园教我好吗?”梅朵嘴里一边含着糖人一边瞪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心宿,阳光下梅朵的眼睛竟深蓝如海,美艳动人。

心宿低下头小声说“好”。梅朵这才满意的蹦蹦跳跳跑到前方珠宝首饰的小摊前去了。

薰香铺的伙计已经拿了许多薰衣草的香料慢慢摆满了柜台上,宝珞一个一个仔细的嗅着味道,有时候淡淡的薰香是能凝神醒脑,可这太多了反倒是熏得头晕脑胀。挑了这许多,却没有记忆中的香味。似乎缺少些什么。宝珞拿起一袋香味最接近的香料,放到鼻间闭上眼睛细细回忆。

艾草,似乎缺的是艾草那一股青涩之味。艾草是帝王宫廷和富贵人家常用来熏杀蚊虫所用。

宝珞又让伙计拿了些艾草香出来,两者比较了一下,满意的将薰衣草与艾草各取了一包,又吩咐伙计拿了几包容玥常用的上好龙诞焚香。

梅朵在一旁把玩着各种香料被熏得直打喷嚏,连连皱眉,已先行出了薰香铺在外等候了。宝珞便赶紧付了银两出来,一同往刘邑隆别苑方向回去。

途中,经过后渚篱门,这里是京城里仅次于西口市第二繁华的街区。只见一个巷口前围住了许多人,人群中一个尖利的女人嗓音高声叫骂:“我打死你这个下作的小娼妇,老娘给你吃给你用,你狼心狗肺竟敢勾引你继父。”伴随着叫骂声、啪啪的打击声和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声。

梅朵好奇拉着宝珞挤到人群前面,只看一个身着缎衣的妇人正拿着扫帚用力拍打滚在地上的一个粉衣女子。那女子被打的头发散乱,尖叫不已。

旁边围观的人却指着那女子鄙夷的唾骂不停。

“伤风败德,不知羞耻,将她卖到勾栏里去得了!”

“把她关进笼子里丢到淮河淹死!”

“唉,作孽啊....早知今日又何苦呢?”

梅朵拉住旁边的一个大叔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那大叔小声说道:“那妇人叫金娘,是渚篱门书院周夫子的娘子,这女子姓温,却是金娘第一任相公温秀才与前妻生的女儿。那温秀才短命,与金娘成亲不到一年就死了。金娘带着温姑娘改嫁给周夫子。谁知这周夫子与温姑娘不知何时好上了,在家干那苟且之事被金娘抓到。唉,如此伤风败俗,怎么说都算是继父。有违伦常啊,那周夫子因此被书院赶了出来,也没人请他教书了,说是如此败德之行都做得出来,不配为人夫子。金娘其实也是苦命,她心肠也软,打就打了,也不会真的将温姑娘往火坑里推。”那大叔说完摇了摇头叹息着走开了。

宝珞听完一席话脑中嗡的炸开了,这....果真是不对的吗?如果....如果大家知道了,阿爹会不会也因此身败名裂?这....该如何是好?

宝珞也听不见梅朵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任由着梅朵将她拉出人群。恍恍忽忽的走回别苑。

回到馨园,园里的众人一早便等在雁北居前院高大的梧桐树下了,卫二娘一见宝珞削瘦苍白的小脸就心痛得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流泪连连,嘴里念叨着一定要好好补回来。宝珞闻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比哭还难看,这下可躲不过卫二娘每日的药膳了。

园里的众人见到容玥倒也没有特别异样,该是天狼先行回来已经交代妥当了吧。

园子里这几日均是忙碌得很。

卫二娘领着一干人筹备着再过几日的中秋拜月;

容玥与降涟、随云每日里在明月楼里议事;

刘邑隆又住进了雁北居,嗯,最闲的便是此人了;

宝珞又躲进了她的后院小屋中,这次研究起薰香来了,自然刘邑隆无事又跟着掺和进来;

心宿竟遵守对梅朵的承诺,日日清晨前来传授梅朵剑法。梅朵这小妮子看到心宿脸儿就灿烂如花;

倒是阿西情绪似乎变得有些奇怪,平日里神神秘秘的,时常不着家,也不见他再来缠着刘邑隆练武了。只是偶尔与童虎在一旁切切私语。

宝珞向梅朵询问阿西反常的举止,梅朵说是宝珞他们出去没几天阿西就变成这样了。怪里怪气的,问他也不肯说,梅朵也就懒得追问。

宝珞寻思着莫不是降涟交派了什么重要任务给阿西,还是不要问的好。便没有再往心里去了。

这日早晨,宝珞推开后院小屋闭得紧紧的门,眼睛往昨日里关在铁笼的小白鼠看去。只见那昨日里还活泼乱跑的小白鼠正静静躺在铁笼中央,一动不动。只有打开门后微风轻轻吹动它身上细细的绒毛。宝珞紧绷的脸瞬间煞白。无力的靠在门板上,眼睛紧紧盯着铁笼旁那个精致的绣囊。

为何是你?淄衣,真的是你吗?你知道我与阿爹前去拜祭祖母,是你给我这个绣囊。宝珞心中烦乱,用力摇了摇头。也许....也许只是巧合而已。

晚膳后,众人难得一起在前院里品茗刘邑隆从宫中带来的上好白毫银针。却见阿西坐立不安,神色紧张,喝茶如牛饮。

容玥诧异询问:“阿西,你怎么了?如此坐立不安。”

阿西抬首看了容玥片刻,忽地跪下,结结巴巴的说道:“义父....我....我想成亲,希望义父做主。”说完低下头也不再言语了。

宝珞差点把刚吃到嘴里的桂圆掉了出来,张口结舌的看着地上跪着也不肯起来的阿西。这小子,许多天来神神秘秘的,难道是为了这个事?真没义气,竟然瞒着我跟梅朵。宝珞愤愤不已。

容玥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说道:“阿西也已年满十八了呢,是该成亲了。你娘亲生前就盼着你早日成家,是我疏忽了。如此看来,你定是有喜欢的女子了?起来说话。”容玥挥手示意阿西站起来。

阿西起来抬起头,只见他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红了,小声回话:“是城郊水月莎庵的淄衣姑娘,我们两厢情悦,她是我们的旧识,宝珞的手帕之交。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望义父能做主。”

“哐当”一声,宝珞刚举起的茶杯在听到阿西说出淄衣的名字时一个松手掉到桌上,洒了一身的水。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珞儿?”

“噢,没事,我只是有些意外。阿西,你是什么时候跟淄衣来往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宝珞拿起卫二娘递过来的手帕随意的擦了擦前襟的茶水,忙不迭的问起阿西。

阿西却低头不语。怎么追问就是不肯吐出半个字。

容玥见状忙在桌下轻轻捏了一下宝珞的手心,示意她不要再追问了。这男女□□阿西如此腼腆又怎会当众说明呢?

宝珞意识自己有些唐突了,也就不再多言,心中暗忖瞧见阿西如此模样,已是情根深种,自己万不能用没有证据的推测去指证淄衣,此事只能多加提防了。

容玥又向阿西询问了一下淄衣在京城中还有什么亲人,好寻人前去提亲。

阿西皱紧眉头回道:“淄衣姑娘自幼父母双亡,本是京城里有个远房表叔,可是那表婶却甚是黑心,将淄衣姑娘往火坑里推,如今淄衣姑娘仍住在城郊的水月莎庵,我很是担心。不知义父能否准许阿西先将淄衣姑娘接来馨园呢?”

“如此看来淄衣姑娘身世甚是坎坷,先接来馨园也好。明日你唤祥叔寻人将碧楼西厢的空房整理出来,将淄衣姑娘接来吧,待过了十五,再寻个吉日让你们成亲。这样可好?”

阿西大喜,又跪下大声道:“多谢义父,明日一早我就去办。”

宝珞心中一揪,离开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要想办法打听清楚才是。疑?今晚似乎多话的刘邑隆没有吭声呢,宝珞茫然看去,却见刘邑隆只是闷头喝茶,一副心虚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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