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夜缠绵(1 / 1)
帐幔垂落,明烛吹尽,昏冥暗色里,“轰隆”一声春雷滚过天际,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凉风透过轩窗空隙钻进来,吹得明黄帐幔轻舞飘动,隐隐一对璧人交缠相拥的身影,带着暧昧的喘息,令夜色添了几许妖媚。
“嘉敏!”他伏在她胸口,一遍一遍哑声唤着她的名字,涔涔汗水湿透了半敞的白衫,爱的欲焰染红了硕颀的胸膛,他的唇恣意在她身上游走,将她囚禁在爱的深渊里,不得呼吸!
她双臂被他扣在床栏上,用半仰的姿态迎合他的渴求。如云青丝散落枕衾,半垂的潋滟双眸在黑夜里绽放出迷人的光彩,她无限深情地望着这个驰骋在她身上的男子,情愿一生一世就这么堕落下去……
大雨滂沱,掩盖了帐幔里的声声娇喘;惊雷肆虐,放大了一对眷侣对彼此的渴求。他的舌尖一寸一寸划过她战栗的肌肤,恨不能将她的芳泽全部吮吸殆尽。她攀上他的脖颈,缠紧他的身躯,任他的啄咬挑起自己最痴妄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声终于停歇,雨丝顺着琉璃屋檐滴落到芭蕉叶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月光的清辉透过明黄帐幔洒落进来,给静静依偎的一对璧人罩上了一层金粉色。
李煜替嘉敏掖了掖被子,柔声道,“嘉敏,再过半个月林卿就要回来了,这次他赈灾有功,朕想好好给他办个庆功宴,你看可好?”
“好啊,他这次可算是为朝廷立下大功了。”嘉敏把头靠进他怀里,娇声道,“只是这次你别再让我上去跳舞了,我不喜欢。”
“怎么,这才刚当上国后就摆起架子啦?”李煜笑着打趣她。
“没有,只是我现在只想做你的小女人,不想再抛头露面了。”她甜蜜地说。
“好,朕答应你,以后只做朕的小女人!”他语带宠溺,将她箍紧在怀里,幸福地闭上眼帘。
半个月后……
时值清明节的前一天,兰心湖船厅装饰一新,花梨木砌成的船屋里,明烛彩灯高悬,钟磬丝竹曼奏,王公大臣齐聚一堂,一同为赈灾归来的林仁肇接风洗尘。
“林卿,这次你为朝廷立了大功,朕敬你一杯!”李煜含笑举起御樽。
“谢国主!”林仁肇举杯起身,仰头一饮而尽。
“林将军,老夫也来敬你一杯!”徐铉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林将军可真是年轻有为啊,老夫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干过啥大事呢!”
“徐大人过奖了!”林仁肇与他举杯相碰,又是一气喝干,动作干净利落。
“林将军真是好酒量啊!”座下宾客纷纷起身,向他敬酒。林仁肇一一应来,喝了一杯又一杯,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林卿果然是豪爽之人呐!”李煜打开扇子,笑对嘉敏道,“国后,座中宾客都已经敬过林将军了,你是不是也去敬他一杯?”
“那是自然。”嘉敏欣然点点头,端起夜光杯向座下走去。
她衣上的环佩璎珞之声渐行渐近,令林仁肇心头一阵慌乱。数月未见,他本以为能够把她淡忘,哪知当她走近自己,心里还是如此紧张。熟悉的芙蓉清香自她裙带幽幽袭来,令他又忆起秦淮河上那次初见,她刹那回眸一笑,美得令月光黯然失色。
“将军,请容本宫敬你一杯!”嘉敏清润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林仁肇急忙起身,不想戎装的一角竟挂到椅角的木齿,他不由得一晃,差点摔倒。
此时坐在他一旁的徐铉大笑起来,他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于是口无遮拦道,“林将军大概是在军中呆久了,极少见到女子吧!老夫可从未见你今日竟这般窘态!”一旁的李平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胡说。
徐铉醉得一塌糊涂,哪里懂得他的意思,他甩开衣袖道,“拉什么,老夫又没有说错!”话音未落,却听“哐当”一声,林仁肇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原来徐大臣方才一抬手碰到了林仁肇的手臂,打翻的浊酒将他箭袖染得尽湿。
在一旁侍候的宫女宦官急忙退下去寻帕子来给他擦手,这时嘉敏从自己衣袖里抽出一方茜色绣帕,微笑递给林仁肇道,“将军请用。”
林仁肇愈发地窘了,这绣帕乃是国后私用之物,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得呆呆地杵在那,额上竟隐隐沁出了汗珠。嘉敏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扑哧一笑,道,“将军诚心为国效力,这帕子,就当是本宫赏赐给你的罢!”
见嘉敏如是说,林仁肇才恭敬地接过绣帕来,依礼谢了恩。嘉敏只是淡淡一笑,转身坐回李煜身边。
因为第二天清明各位大臣还要回乡祭祖,这一晚的庆功宴没闹腾多久便结束了。夜色渐深,宫里恢复了往常的静寂,隐隐有更漏声传来,回声久久回荡在宫墙里,恍如梦中。
这个时辰,各宫早已熄了灯火,一片寂然,惠仪殿里却仍是烛亮未眠,嘉敏拿银针细细挑动着莲花灯芯,蚕娟推开门,悄声走进来道,“国后,诚如您所料,国主明日要赶早去牛首山祭拜先主,他怕打搅到您,便独自在澄心堂歇下了。”
嘉敏放下银针道,“那待会出宫用的马车和物什,可已备好?”
“早准备好了。”蚕娟点点头,“沿途的关卡也已经打点好了,不会被发现的。”
“既是如此,那咱们趁早走吧。”嘉敏套上一身墨黑丝绒大氅,推门走进月色里。
夜凉露重,一弯冷月低低地挂在宫墙之上,静谧夜色里,一架青色车舆驶出宫门,往城郊白鹭湖畔的周家陵园行去。
约莫子时三刻,车舆终于到达白鹭湖畔。嘉敏拢了拢黑氅,与蚕娟走下车来。月下湖水泛着细碎的银光,依稀可见对面偌大的周家陵园,石碑上偌大的“周”字在月色下格外醒目。嘉敏鼻中一酸,噙泪面对陵园跪下身来,恸声道,“父亲,恕女儿不孝,您生前女儿不曾尽孝,现如今女儿还不能去陵园祭拜,只好折些纸船寄给您,请您安息!”
一片片雪白的澄心堂纸在她掌中飞折翻转,变成一只只小巧的纸船,她双手合十祈愿,在每只小船上插上细小的蜡烛,轻轻放入水里。一队纸船微光莹然,映得湖面闪烁如银。微风乍起,船儿似受了感应,悠悠向对岸飘去。
微风乍起,树叶似受了蛊惑,纷纷飘落下来,洒落林仁肇一身。他方从宴会上回来,酒意尚浓,却不想回府,于是骑着马提缰徐行,信步散到城郊。适才酒宴上嘉敏的一颦一笑,此刻翩翩浮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此时遭冷风一吹,他酒似醒了大半,不禁有些自责,怨自己不该总记挂着那个尊贵的身影。心里虽是这样想,却还是忍不住从怀里掏出那方绣帕来,熟悉的芙蓉幽香萦绕周身,他心中却是一阵酸痛。
也不知走了多久,待回过神来才发觉来到了白鹭湖边。湖水上烛光点点,竟是一队纸船,令他心生疑惑。这时忽听窸窣一阵响动,他抬头望去,只见前边柳树之下,一高一矮两个黑影,正行色匆匆往前走去。
清明前夜通常不会有人在外走动,而最近出了许多装神弄鬼损害国后声誉之事,林仁肇立时起了警惕之心,厉声向前喝道,“何人在此?”
其中略高的那个黑影听了他这一喝,微微一凛,却是举步向前走得更急了。林仁肇更觉可疑,赶忙策马向前奔去,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站住!”他一个箭步翻身下马,紧紧抓住这黑衣人的手臂,因他力气甚猛,拽得黑衣人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大氅上的风帽顺势滑落,一头飘逸如绸的长发被白玉兰簪带动,蓦地散开下来,恍如墨玉流光,烘托出长发下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
林仁肇吃了一惊,眼前人不是别人,竟是国后嘉敏。月光照亮她星眸雪肤,恍若月神乍现,虽然卸去了方才晚宴上的脂粉浓妆,却更显明艳动人。
嘉敏被他抓得太紧,手臂暗暗吃痛,不禁颤了一下,林仁肇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仍抓着她的手臂,他顿觉失礼,忙松开手跪拜下来道,“末将鲁莽,冲撞了国后,请国后责罚。”
嘉敏也因遇到他而颇感意外,想起方才宴会上他的窘态,她不禁粲然一笑,“林将军,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不必拘礼,快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