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洞房花烛（1 / 1）
“恭请国主喜揭红盖！”蚕娟笑盈盈地递上鎏金玉如意，李煜接过来执在手里，含笑吟道，“玉如意，金澡瓶，朱唇皓齿倾城国。且让朕看看，朕的女人是有多倾城倾国？”
如意挑起，红盖飘落，倾城倾国的人儿仰起头来，脸上红颊飞醉，唇眸含情，波光潋滟的眼睛里，一颦一笑都是深意。这深意，只有李煜能读懂——两年来彼此相携走来，千回百转都是不易！他坐到嘉敏身边，轻手将她揽入怀里。
在一旁端着合卺酒的小宝子见状，脸都红到耳朵根子去了，蚕娟见他忘了说词，赶紧推了他两下，他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两声，双手呈上金镶玉琉璃酒杯诵道，“喝了合卺酒，今生今世永相守！”
李煜接过酒杯递给嘉敏，清冽的青梅香迎面扑来，嘉敏疑惑地抬头，正好撞见李煜一双温柔的笑眸，“我知道你喝不惯烈酒，便让余叁从御膳房偷偷换了这西域进贡的梅露甜酒。”说罢他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可别让外人知道，否则徐铉那些老臣又得拿什么三纲五常来絮叨朕了。”
嘉敏扑哧一笑，道，“那你可要百般地对我好，不然，我就拿这件事同徐大臣他们说去！”李煜闻言故意把脸一沉，一把搂过她的纤腰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小东西！看今天晚上朕不好好收拾你！”
小宝子见他俩这般模样，忍不住偷笑起来，蚕娟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二人放下红禧帐帘，躬身退了出去。
金龙绕足十八盏的烛台上，绛红巨烛柔光摇曳，烛光投影到红禧帐帘上，隐隐绰绰一对璧人的身影，如胶似漆，盛开一室旖旎。
“嘉敏，这一刻我等了好久，你知道吗？”他含着她的耳垂，低语呢喃。半敞的衣衫下，他灼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肌肤，让嘉敏一阵战栗。
“从嘉，我是在做梦吗？”她攀上他的脖颈，将头埋进他披散下来的发丝里。
“是，你是在做梦，而且这梦还会永远做下去，一生一世都不会醒！”他覆上她的唇，带着三分贪婪七分沉迷，似要将她吮吸殆尽。
“从嘉……”她声音微微发颤，前所未有的欲焰被他舌尖倏地挑起，心底似有一只冲出樊笼的小兽，□□声再也不能抑止。
“嘉敏……”他声音也微微战栗，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喉咙，解下她贴身中衣，美艳的身姿刹那裸|露在烛光下，令他一阵迷乱。
呼吸声渐行急促，他的唇游移至她□□不止的喉咙，然后是香肩、玉背……他拨开她的长发，忽然，他的唇在她颈背处停下。
“这……是一块胎记吗？”他的手抚上她背上那抹红色的印记。
“嗯，出生时就有了。”她伏在他胸膛上，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
“真好看，像一只蝴蝶！”他对着那胎记温柔地吻下去，令她又是一颤，方才喝过的甜酒渐渐上头，半醉半梦的境界里，是谁的爱抚瓦解了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又是谁在耳边低语呢喃，“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春宵一度，醒来时已是日照高头。嘉敏伸了个懒腰，睁开朦胧的睡眼，却见李煜正笑盈盈地俯身看着自己，一双笑眸似两道熠熠新月。
“看什么呢！”嘉敏忙用手遮住了脸，“人家还没梳洗打扮呢，一定难看死了！”
“哪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才是朕最美丽的新娘！”李煜拨开她的手，温柔地在她唇上印上深情一吻。
又缱绻了一阵，两人才慵懒起身。雕花镜前，嘉敏坐下梳妆，李煜拿过她的眉笔笑道，“美人，不如让朕来为你画娥眉吧！”
“我可不是画纸，别把我的脸画花了！”嘉敏笑着躲开他的手，却被李煜一把抱起来，不由分说地把他放到自己膝上，“小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听朕的话了！”说罢便提起笔来。
嘉敏被他环住不得动弹，只好闭上眼，乖乖地任由他摆布，他修长的手指贴在她脸上，温柔又舒服！过了一会，李煜道，“好了，看看朕的手艺！”
嘉敏睁开眼看向镜子，见自己两道娥眉细如柳叶，弯似新月，煞是好看，她不禁露出嫣然一笑，“你竟然还有这门手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没什么，熟能生巧罢了！”李煜放下眉笔，不自然地扬了扬嘴角。
“哦？从嘉你以前也常给昭惠国后画眉吧？”嘉敏心思敏捷，一下子便想到了姐姐。
“呃……”李煜没想到嘉敏竟一下子猜中了他的心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怀，只好尴尬地点点头。
“昭惠国后一定长得很漂亮吧？”嘉敏仰起头问，“记得在汴京的时候你跟我说我长得像她，现在，也这么觉得吗？”
“现在，”李煜轻手拂开她额前碎发道，“我早不这么觉得了，你们神态不同，性格也不一样，不过要是你们之前认识，说不定能成为一对好姐妹呢！”
“是呀！”嘉敏将头埋进他怀里，轻轻逸出一声叹息。李煜俯身深吻她的长发，甜蜜的感觉在空气中化开，连阳光都有些醉了，黯了三分。
过了一会，蚕娟在外叩门道，“国主、国后，现在可需要舆洗？”
“也好，你进来吧。”嘉敏起身走到李煜身后，替他梳起长发，拿玉带束了个高结。
蚕娟推门进来，把洗脸水搁到沉檀花架上道，“这洗脸水拿百合香熏过的，这新婚第一天呀，夫妻要共用同一盆水洗脸，我怕盆小不够用，特意换了个大的。”
“也就你细心！”嘉敏给李煜插上御簪，转头道，“就搁那吧，我来伺候他就可以了。”
“是。”蚕娟放下毛巾，转身到一旁铺床，掀开大红绸被时，她的手蓦地一颤，“国……国后，这……”
李煜与嘉敏闻声转过头来，只见那新婚夜用的白帕子搁在床单上，依旧洁白如新，丁点红色都没见到！
嘉敏倏地倒吸一口凉气，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李煜却极是镇定，俯身双手环住她道，“没关系，有些女子初夜就是不见红的，你别放在心上！”说罢他又对蚕娟道，“这块帕子你拿去烧了，记得，对任何人不得提起此事！”
“是。”蚕娟赶紧将那帕子揣入衣兜，朝门外走去，却不料与迎面跑来的余叁撞了个满怀。
“国主，江西好像出大事了，这是林将军送来的五百里加急的折子！”余叁喘着气递上奏折。
李煜接过来扫了一眼，眉头倏地拧紧，抬头道，“速速通知五品以上官员，即刻到光华殿早朝！”
“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吗？”嘉敏一面给李煜穿戴朝服一面问。
“是啊，昨天江西一带地震了。”李煜叹气道，“北至江洲，南至南昌都有所及，林卿说现在灾情还没稳定下来，大概已经死伤了数千人。”
“这么严重？”嘉敏皱了皱眉头，踮起脚替他拧上领口处的金丝盘扣问，“那你现在可有什么安排？”
“当务之急，一是开国库发粮赈灾，二是派个可信的人去当地安抚民心。”李煜道，“南唐建国以来还没出过这么大的灾情，就怕祸事一来谣言四起，以致民心不稳呐！”
“那依国主之见，派哪个大臣去比较好呢？”嘉敏一边问一边替他系上九龙腰带。
“那以你之见呢？”李煜反问，“朝中大臣你也差不多都见过了，以你看，谁最能胜任这桩差事？”
“这——”嘉敏垂眸想了想，抬头道，“我看林将军就不错，他既是南昌府尹，那必定对当地民情甚为熟悉，上次他助国主平叛南夷有功，也能臣服人心！”
“没想到你竟与朕想到一块去了！”李煜穿好朝服，揽住嘉敏道，“朕先去上朝了，你要是觉得累，就再睡一会！”说罢又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小声道，“昨晚，朕怕是累坏你了！”
“从嘉！”嘉敏脸上浮起一抹醉红。李煜笑了笑，柔声道，“中午不用等我用膳了，好生照顾自己！”
李煜走后，蚕娟也回来了，她带上门，小声道，“国后，那条帕子，我已经烧了。”
“哦。”嘉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坐回镜子前。今天早上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有点心神不宁。
“国后可还是在为那条帕子烦心？”蚕娟拿起玉梳替她理着长发问，“我看国主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你也就别再发愁了，有些人初夜就是不见红的呀！”
“可是那毕竟是极少数！”嘉敏蹙眉抬起头来，“蚕娟，我这心里一直突突直跳，总觉得是不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国后您别自己吓自己了！这才刚刚新婚呢，哪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蚕娟放下玉梳道，“您听，外头喜鹊叫得正欢呢，应该是有喜事快近了才是！”
“喜鹊？”嘉敏侧头问，“这大秋天的，怎么会有喜鹊叫啊？”
“呃，好像是隔壁宫里庆奴娘娘养的，听说养了好几笼子呢。”蚕娟道，“说起她，我又想起上次她幽会男人的事，您说这……”
“蚕娟！”嘉敏蓦地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件事还没弄清楚，绝不可以再提！”
“哦，知道了。”蚕娟低下头来。外头的喜鹊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唱个不停，谁又看得出来，这宫里深秋的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