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 有关于心愿(1 / 1)
今天的这几个故事,都是关于心愿的事情。
心愿,即人心里的愿望,相信每一个人都有,无论实现与否,甚至于牵扯到有些时候还能不能记住的问题。至少,每个人都曾经有过,世上之人,有欲即有念,这个念头,在一定程度上指的就是想要得到的意思,那么,就让我们今天的心愿,从春天说起......
春之初——老人与树
看到这个题目,或许你就会想,这第一个故事,肯定是某些个不能安息或者无法往生的逝者,他们之所以还在人世间停留徘徊,就是因为有没能完成的事情,所以憋着最后一口气不肯离开对吗?
——错了,恰恰相反,这个心愿是属于活人的,而且他还活得非常好,吃穿不用愁,无病无灾忧。但是他确实有一个心愿,只是,这是他从上辈子就带来的......
每逢清明时节,我就常常在村口看到邻居家的张爷爷站在那棵完全可以说是我们村子标志的大槐树下,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和空气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家人曾经告诉我,张爷爷虽然年岁已高,可是算了差不多一辈子的命了,他能通灵,能看到某些东西,所以他那是在和某些东西说话,显然,那些东西指的并不是人。当然,这些我都不晓得真假,可是张爷爷确实几乎每个初春都早早的起床去村口,而且是在一个个的春寒料峭的清晨......
那时候我刚刚上中学,已经有早自习了,所以起床也很早,那天我又在村口碰上了张爷爷,他还是老样子:站在高高的大槐树下,一直仰着头,眯着他那双昏花的眼睛对着周围的空气叨叨不休的说着什么,那个表情非常的坦然,不像是疯子的那张脸,出于好奇,我停了下来,慢慢的走近大槐树,静静的看着他——他在说什么呢?
可是这个时候,张爷爷嘟嘟囔囔的嘴却忽然间不动了,他慢慢的低下头,睁大眼睛看我,虽然说是春天已经来了,但是这也不能完全说就是不冷了,冬天的余寒还是一直存在的,一如此刻,我不禁缩了缩身子——
“来,小伙子......”张爷爷看看我,忽然对我伸出了手,我的心里一阵畏惧,因为村里很多人都说张爷爷是疯子,或许是因为他的行为有些古怪的缘故吧,大人们也很少让自家孩子和他说话,可我已经是中学生了,还怕什么呢?这么想着,我就慢慢的向张爷爷走近了几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我听到大槐树下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传来,此时的大槐树,已经有新鲜的叶子出现了,而我正想抬头,却被张爷爷给摁住了——
“别抬......”我闷声闷气的停下了本想挣扎的身子,只听到张爷爷的口中又在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我感觉他的手有些颤抖,而后没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手。我抬起头,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惊呆了,我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看上去和我的年龄差不多大的样子,她的五官非常精致,可惜没有表情,就这么看了我两眼,然后就消失了。
“这是......”我疑惑的看着张爷爷,
“这就是了......”张爷爷自己倒是先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到了春天呀,总会做梦,一梦就梦见这个女孩儿,你说我这么大岁数了,又不好跟家人说,说了怕误会啊......”张伯摇摇头,两眼无神的看着我。
“那这女的你不认识吗?”我轻轻的问,
张爷爷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这一辈子,都在想这个女孩儿到底是谁,我算命阅人无数,也没碰到这个女孩儿。”
看着张爷爷唉声叹气的模样,我也沉默了,但是随即我又不由得疑惑起来——
“那你找我干嘛呢?”
听到我的疑问,张爷爷忽然精神了起来,他抬起头,郑重的看着我:
“我有天清晨,看见她坐在你后车座上,我估摸,你也可能认识她......”
我心里一个寒战——敢情明天就要把车座子卸掉了,不过......张爷爷他没唬我吧,我偷眼看着面前的老人,他的表情是一脸认真,不像是在说假话。
“娃儿,我和你讲,你不要和别人说,俗话说,前生今世,所以,我活到这把年纪了,梦里还能看到这个女娃,估摸着是我上辈子有啥事儿没了,所以她到现在都来找我。你说呢?”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灵机一动:
“爷爷,那你问问她不就得了......”
张爷爷摇摇头,
“她要是能说话早就说了,我就奇怪,她还不说话,我有时候呀,也会在大槐树下遇到别的东西,就顺便问问,人家也说不知道,看来我是要把这个谜团儿带到坟地里去咯......”张爷爷说着背起手,开始慢慢的向村子里走去,早晨的阳光已经透过将要散尽的晨雾照到我身上,除了感觉大槐树下有些阴凉之外,我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可是,难道真的像张爷爷所说,这棵树下还有别的东西吗?
风,轻轻的吹着我的头发,一时间,我的眼前一阵荒凉,似乎空气都凝固了起来,忽然我发现,眼前的大槐树似乎有些不对劲,那沧桑的树干上竟然慢慢的渗出好多密集的水珠,像是被挤出水来的海绵,那些水珠汇成一道道的水痕,沿着树皮轻轻地流淌了下来,那些顺着坑坑洼洼的树皮淌到地面的水流,竟然慢慢的变成了红色......
在我的惊呼声中,张爷爷回过头来,他忽然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我身后的大槐树,而后又轻轻的走了回来,颤巍巍的举起左手,轻轻的抚摸着树干,此时的我忽然听到风中真的还有别的啜泣声,只是再也看不到人影......
自那以后,张爷爷再没有于清晨出现在村口,至少,我在村子上学的那些年没有。
又过了几年,无儿无女的他就这么默默的走了,村民说,他离开,是因为他记起了一些事情。
——“我上一辈子,希望和她在一起,但是当时门第规矩,没能够相守。当时说好了来生哪怕成了花花草草也要相依相伴,只是,六道轮回,我还是为人,而她,却成了一棵树,日夜守望,希望我还能够记得那个模糊的誓言,只是,我这个一生都在替别人占卜算命的人,算来算去却忘了自己,现在,终于记起来了,记起来啦,一切也就结束了,这一生,差不多就这么过去咯......”
那天的大槐树下,张爷爷的话还清楚的回荡在我的耳边,那时候的年龄还不大,并不太懂人情世故,我无法明白,为什么张爷爷想起了那个心愿,就是希望能和爱的女子来生相守,但是后来却反而不再来槐树下和那前生相爱的人相见呢?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这一生,记起来了,也差不多过完了把,那我见过的那个女子,如今回想,或许前生,我也曾和她有某种擦肩而过的邂逅吧,这些,都无从解答,只知道,张爷爷死后没多久,村口,没有了那棵大槐树,那个生长了几十年的槐树,就这么死去了,这一次,两个人是否会在一起了呢?
夏之末——太平间惊魂
夏天的医院有的时候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清凉之感,比如阿莱现在的感受,比如他所处的地方——太平间。
阿莱新到这家医院没多久,是跟着这里的老员工张大爷一起看护着那一句句冰冷的尸体,阿莱其实胆子蛮大的,但是毕竟还是个新手,有时候难免晚上去太平间里面照例转一圈的时候会感觉害怕,可是大男人一个的他,又不好意思和张大爷说,所以就一直扭扭捏捏的憋在心里面,直至有一晚,他再也憋不住了——
那天和往常一样,在把一具新送进来的尸体安顿好之后,他坐在外面的办公室里,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抽着烟,这个时候,忽然他本来已经点着了的烟头竟然自己熄灭了,阿莱没有多想,随手拿起旁边的打火机,继续点着了,抽烟,可是,没吸两口,火又没了,阿莱心里面奇怪,但是也没在意,当他第三次点起烟来的时候,忽然他发现打火机上的火苗轻轻的动了一下,那样子就像是被人吹了一口气一样,这一下子,阿莱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不由得扔下烟,四下里看看——没什么异样。他不放心的走出房门,来到停尸间门口,还没等手触到门上,却发现门锁竟然不见了——
“吱呀——”走廊上过往的风吹动了停尸房的门,那年久失修的门在此刻发出清晰的声音,久久的在夜空回响......
“奇怪了,不是明明锁了门了吗?”阿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还是悄悄的走到房门前,下意识的推了下门,向里面望望——里面很平静,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情,那门怎么会自己无缘无故的开了呢?出于本能,阿莱慢慢的走进了房间——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惊讶的发现,不远处的一张床上,白布竟然掉到了地上——没错,这张床上的一具尸体竟然不见了!阿莱慌忙走到床前,仔细看了看编号——没错,这是今天新搬进来的尸体,死者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据说是个难产而死的母亲,难道诈尸了?阿莱这么想着,慌忙转身往回走,也就是这一刹那,他呆住了——推开的门后面,好像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来回轻轻的晃动着,阿莱顺手拿起身旁一个东西一下子的扔了过去——“啪嗒!”没打中,但是砸在门上的声音还是在夜空里面久久回荡着,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那个东西却在门的震动下应声落地了——没错,正是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那具女尸。
阿莱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但是他却没有胆子一鼓作气跑出门去,因为那个女子正好横在了出去的门前。就这样,阿莱哆哆嗦嗦的盯着眼前的那具女尸,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阿莱感觉身子也越来越冷,最后,他终于挪动着身子渐渐靠近女尸,向着门口走去,当他抬起脚准备跨过那具尸体落荒而逃的时候,女尸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冰冷的头发在那起身的一瞬间狠狠的打在了阿莱的脸上,像是极细的钢丝划过双颊一般,那凌乱的头发下,还有一双像寒星一样的双眸仿佛在无声的凝视着他,这下子,阿莱撑不住了,瞬间倒了下去......
当阿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办公室里,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难道是个梦么?”阿莱这么想着,不由得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这个时候,门开了,张大爷走了进来。
“你小子,让你值个班,睡的可真香,都梦游了啊,亏得我不放心来看看。”
看着张大爷嗔怒的模样,阿莱觉得万般委屈,更重要的是惊讶——
“我梦游?你在哪找到我的?”
“梦游这倒没什么,关键你往产房那边走什么?”张大爷的话让阿莱吃惊不小,没错,自己怎么一点都没记得呢?现在张大爷也在,不如一起去停尸房看看。
这么想着,他回身去了太平间里,一开门,铺面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哆嗦,张大爷跟在身后,脸上显得有些莫名其妙,阿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那具女尸跟前,伸手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白布——女子还是一脸安详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可是盈盈灯光下,阿莱忽然发现那女子已经有些发青的脸上竟然有些许泪痕,这不可能啊,这么低的温度,活人流泪都不可能会有痕迹啊,阿莱看看一边的张大爷,他的表情很凝重,显然也好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样,但是他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走出了停尸房。
过了两天,女子的尸体要被取走火化了,阿莱在搬运尸体的时候,看到张大爷将一个简陋的小纸人放到了女子的身上。
“师傅,你这是干嘛?”出于好奇,阿莱问,
张大爷摇摇头,一直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才慢慢的和阿莱说,
“有些难产而去的母亲,对于生前自己的孩子很挂念,特别是那些同样难产而死的婴儿,因为一般婴儿的尸体和人身不是在一起放着的,所以,很多时候她们就即便是死去了也念念不忘,想见孩子一面,那晚的那具女尸也是如此,那时候她其实是上了你的身了,她想去产房找娃娃......”
张大爷的话让阿莱听得目瞪口呆,难怪他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啊,现在想想张大爷之所以做了个小纸人,估计就是给那个女人一个安慰吧,毕竟,她即便是死去了,唯一的心愿,也只是想见见自己的孩子......想到这里,阿莱不由得一阵心酸——这是一个死去的母亲,未完的也是唯一的心愿吗?
秋之分——我要当主角
华丽的舞衣,拥抱着短暂的温柔......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话剧社的成员基本上都已经收拾东西回家了,只剩下安敏一个人还在灯光下一遍遍的重复着角色的一举一动,还有那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台词——
安敏并不是女主角,但是她非常喜欢表演,她当初之所以选择这个学校,就是因为这里的社团非常出名,其中就有她钟爱的话剧社,入团后她也一直是社里面的积极分子,基本上只要有戏她就参加,哪怕不是主角——没错,都已经差不多一年了,很多学妹学弟都能争取到一些主要的角色,可她还是一个默默的小配角,原因很简单——她长的不好看。其实也有毛遂自荐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可她却没有勇气去申请角色,哪怕是有人提议她来演她还反而害羞假装推脱,原因更简单——因为不好看,所以很自卑。她不怕观众的评判,却怕社员的议论。
即便如此,安敏还是很喜欢演戏,她喜欢在舞台的聚光灯下,在台下观众聚焦的目光中尽情的演绎着别人的人生,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水,对她是一种如醉如痴的享受,一如此刻,她虽然出场的时间很短,但是她感觉那一刻却能够倾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自己能够比主角更加夺目更加引人注目一样。
话剧社里的戏基本上无非是公子与美女,王子和公主之类的,此时的台上台下一片空寂,在这个无人的时间里,安敏成了真正的主角,这个舞台,也是她一个人的舞台。
就在安敏已经是第N遍出场结束之后,当她转身的一瞬间,忽然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清脆的鼓掌声,安敏不由得站在舞台上,四下里张望,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自己神经过敏了?”安敏这么想着,准备往后台走,但是鼓掌声好像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安敏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好像掌声比刚才的要响亮了很多的样子,难道......观众席上真的有人?想到这里,安敏就从舞台的一侧走到台下,想细细的看一看,可是,当她的脚尖刚刚点到观众席的地面,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整个舞台上忽然幕布自动落了下来,而后是大厅里传来的演出开场之前的窃窃私语声,好像周围有非常多的人一样,安敏慌忙四下里张望着——没错,台下的座位上真的慢慢的浮现出一个个身影,整个大厅里面忽然间都是人了!也就是在这一刻,幕布缓缓的打开了,一个枫叶满地的湖泊背景出现在了眼前,蓝宝石般的天空,清澈的湖水,还有那恰到好处的灯光及音效,如此逼真的场景,浩大宏观的气势让安敏一瞬间以为真的来到了秋日的湖畔,这个舞台效果真好!太漂亮了!安敏由衷的赞叹。此时,台下开始爆发出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还夹杂着吹口哨的声音。
“哇,好受欢迎,还没开始呢,就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安敏不由得一阵兴奋,随即,她找了一把空椅子坐了下来。
缓缓出场的是一个身材修长长相清秀的女孩子,精致的五官,靓丽的容颜,绝对校花级别的美女,应该是扮演的公主吧,随着她的台词缓缓出口,安敏很快就意识到,她们演出的是《天鹅湖》,这是一个对于世界人民来说应该都不陌生的作品,尤其是里面的那首由柴可夫斯基作曲的世界名曲,更是让人耳熟能详。此时,看着台上的落魄的公主,安敏心里面忽然升起一丝疑问:这个女孩,是我们学校的吗?这么想着,随着剧情的发展,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开始跪在地上掩面哭泣,这个场景是她被受到蛊惑的爱人抛弃之后对不公命运的倾诉吧。
“演得真好,长得漂亮,哭起来都那么好看......”安敏在心里赞叹道,同时对于那个女孩的容貌也是由衷的羡慕,
忽然,台上的音乐停住了,一瞬间,那个捂着脸哭泣的女孩子也忽然停了下来,虽然她人还是跪在地上,可是她抬起头,眼睛却是直直的对着安敏所在的方向,安敏人在第一排,但是也和高高的舞台还是有些距离,可是,即便是这样,安敏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那女孩子如电一般直剌剌刺过来的目光,让她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寒气,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和没人一般,没有了一丝声息,静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到......
“怎么,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安敏在心里默默的想,那个女孩子看她的眼神依旧和刀子一样,让安敏的心里毛毛的。
安敏不由得别过头去看着别处,一瞬间,她才忽然发现,四周没有了任何人,和刚才一样,观众席上一片空空荡荡,安敏忽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快要晚上八点了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观众在这个时候出现呢?而且,演出明天才开始呀......这么一想,刚才的景象,难道都是虚幻的?安敏心里这时才真真正正感觉害怕,她慌忙起身,想离开礼堂,也就是这一刻,一双手忽然伸了出来,安敏还来不及反应,一张脸又忽然间凑到了安敏的眼前——那是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庞,那一条条一道道的伤疤醒目的挂在脸上,像是一张撕碎了又拼起来的脸,还有那双漆黑不见瞳孔的眼睛,让安敏无力的从座位上瘫倒了下来——没错,恐惧使她甚至于连叫也叫不出来了。此刻她明白,今晚,这个礼堂里发生了绝对不寻常的事情,只是她竟然到现在才意识到......
安敏哆嗦着坐在地上,她一动不敢动,眼前那张恐怖面孔的主人依然默默的站在她面前,忽然,安敏感觉周身变亮了,她四下里张望着,自己怎么又跑到舞台上来了呢?安敏迟疑着站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咦?奇怪了,眼前的人,竟然是先前舞台上的那个盯着她看的漂亮女子,而那个一脸伤疤的女孩子不见了,难道躲到哪里去了吗?安敏不由得又四下里张望了起来。
对面那个清秀的女孩忽然向安敏走了几步,而后冷冷的看着她:
“你在找什么?”空灵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礼堂四周,安敏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尴尬的低下头。
“是不是......在找我呢?”随着女子冷冷的声音,安敏看到,女孩子清秀的面容上,伤疤像是蜈蚣爬满了脸颊一般的浮现了出来,那副狰狞的模样又开始在脸上表露无遗。
这一次,安敏惊恐的叫出了声,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清秀的女子真实的面目竟然是这样,或者是说,现在这个恐怖的模样并不是她真实的容颜?
女孩子看着安敏害怕的模样反而笑了,但是安敏还是在笑声里听到了些许荒凉,甚至于一种悲壮。
“该你出场了......”女孩子缓缓的张开嘴,安敏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孩子连牙齿竟然都是黑的。
“我......”安敏哆嗦着往后退了两步,
“你才是主角......”女孩看着安敏,自己倒是后退了两步,一刹那,安敏倒是不害怕了。
“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是主角吗?”安敏望望空荡荡的大厅,看看舞台上的女子。
“当然可以,但是......”女孩子说着,轻轻的走近安敏,舞台上的灯光忽然渐渐地变暗,最后终于慢慢的消失了光芒,幕布也在此刻一点点的落了下来,那缓缓落下的幕布后,还有两个女孩子的身影在默默的站着......
......
“像这样的角色,对于安敏小姐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得心应手啊,你不是主角谁还会是主角呢?......”一双手轻轻一甩,那个厚厚的剧本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到了精致的茶几中央。
“呵呵,谢谢张总的赏识......”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对面的镜子里映出一个女孩子曼妙高挑的身姿,尤其是那张清纯出众的脸庞,那秋水般大大的双眸,配上笑靥如花的面容,让人心动。
......
“很喜欢演戏,对吗?很想当女主角对吗?要不要合作呢?”
“我......长得不好看......”
“呵呵,太简单了,是不是好看了你就不自卑了呢?你帮我,去找到那个毁了我的人,而我可以帮你......”
......
午夜,空无一人的房间,一个女人悄悄的起身,站在了白天的大衣镜前,月光下,她那姣好的容颜开始慢慢地改变,终于,渐渐恢复成了那张十年前在舞台上见到的那个女子恐怖的容颜,女子默默的站着,半响,露出苍白的微笑,在伤疤下显得愈加触目惊心:
“呵呵,就是那个人,毁了你吗......”
毕竟是曾经毁过容的脸,所以,午夜的时候,只要安敏想到了那个女子的惨状,脸上就会浮现出那已经满脸烧伤的疤痕,虽然,白天看不见。但是对于安敏来说,却已经是着实心满意足了。
月光下,安敏轻轻的走近大衣镜,将脸慢慢的贴在镜子上,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我昨天见到他了。他人已经从国外回来了,而且我们还要合作拍戏呢,应该,就是下一部戏,他钦点我当女一号,呵呵......”
冬之至——晴天娃娃
一场大雪过后,天终于放晴了,虽然阳光普照,但是却反而让人感觉更冷。
“这场雪,下了好久哦......”安雨站在阳台上,看着四周雪白的世界,包括那一片片雪白的房檐,阳台上甚至于还有一条条长长的冰凌,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光芒,这是一个非常晴朗的冬日清晨。
“叮叮叮......”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安雨回过头,看着阳台门前挂着的晴天娃娃,不由得笑了——
这还是闺蜜在自己生日的时候送的呢,那时因为自己刚刚做完眼部手术,所以暂时不能看任何东西,准备回国的好友小雪,就专程给自己送来了这么一个晴天娃娃,挂在床边上,
“据说晴天娃娃会给人带去温暖和光明,而且还能把病人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呢,这真的再合适不过你。”小雪笑着摇了摇手中的小娃娃,一阵铃铛声夹杂着小雪的欢笑在原本冰冷的病房里传开来,安雨当时好像真的感觉轻松了不少,眼睛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可是,在自己手术恢复期匆匆离去的小雪,到现在还没有归来的音讯。她就像是从不曾存在过一样,就这么默默地消失了,“或许她早就忘记我了吧!本来,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珍惜我的人,可是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因为时空的距离就产生隔阂了吗?”想到这里,安雨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那个晴天娃娃,那个其实很简陋的手工小玩具,却寄托着一番至少在当时还是很深厚的情谊。
总归,今天的心情还是不错,安雨转身走到房间里,忽然,背后的门自己关上了。安雨心里面一惊,不由得回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那是怎么回事呢?看看阳台推拉式的门,安雨不由得皱皱眉头,坐到床边,看着对面大衣镜里的自己:应该说是消瘦了很多,虽然看东西还是有些模糊,但是这并不影响自己的行动,在自己的小房子里,无论做什么都不成问题,想到这里,安雨不由得舒服的往身后的床上一躺——
“咚!”一个东西好像砸到了对面的镜子上,安雨吓了一跳,慌忙坐了起来——眼前的镜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的晃了两下,这是怎么了?难道......一股恐惧渐渐的涌上了心头。难道房间里还有别人?
这是怎么回事?安雨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对面的大衣镜晃晃悠悠的样子,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那些小偷之类的知道我的视力不好,趁机来入室作案呢?”窗外的阳光依旧很温暖,洒在安雨的头上,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慢慢的从床上走了下来,一回头,忽然发现阳台上的晴天娃娃竟然被刚刚自己关上的阳台拉门给夹住了一半,整个头在房间里,而身子在房外,安雨慌忙拉开阳台门,可是就在这一瞬间,那股门竟然又自己关上了,就像是在和她作对一样!
“这是什么力量!”安雨不禁惊叫起来,声音在不大的空间里回响,可是周围依旧没有什么异常的声音,只有那扇还在紧闭的拉门,那个依旧被夹在门缝中的晴天娃娃,小小的面部表情似乎都扭曲了一般,显得有些狰狞,两个画上去的黑色小眼圈活像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在默默的指着她一般。
“不行,我得出门一趟......”安雨看看窗外,或许现在的自己并不适合出门,但是,自己一个人在这样寂静的房间里呆着更加可怕,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出去一趟。这么想着,安雨慢慢的走到洗手间,准备洗漱一下,当她来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门竟然打不开!肯定是从里面锁上了!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房间里面的确有人!
安雨颤抖着的站在门口,看着挂在门上的那面平时常用的小镜子里,自己惊慌失措的眼睛,开始渐渐的布满血丝泛上了红色,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有人......”安雨哆哆嗦嗦的回到房间里,四处找着自己的手机,她的小房间里没有电话,可是,越是慌乱越找不到,安雨开始感觉全身发热,这是冷汗吗?此刻她的心跳非常厉害,真的很奇怪,明明睡前把房门关的很严,怎么会有人进屋呢?手机去哪里了呢?怎么找不到!安雨急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忽然,阳台的拉门又自己开了,一股风从阳台吹了进来,一瞬间安雨停下了行动,呆呆地看着门外——阳台上没有丝毫变化,那个依旧在铃声叮叮作响的晴天娃娃被刚刚的门给夹得耷拉下头来,似乎是有气无力的看着她。
对了!安雨飞快的跑到阳台上,对着楼下大喊起来:
“救命!”
“......”周围悄无声息,阳台下的街道上,几个行人在慢慢的走着,却没有人抬头看一下上面。
“你们......你们......求求你们!”安雨语无伦次的继续叫着,难道,异国他乡人情世故就这么淡薄吗?自己现在说不定是在面临生命危险,而眼前的人们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的来来往往。
“果然......你们都离开我了......”安雨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泪水轻轻的落了下来,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小雪,这个此刻离她千里之外的好友,却成了她最挂念的人,可是,就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却还是默默的离开了,至今没有再回来过,空留别人在这里默默的想她,想到这里,安雨不由得有些怨恨起小雪来,当初一起来的,却比自己先走,多年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安雨擦干眼泪,从地上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阳台门前,
“好吧,不管房间里面有什么,现在只能靠自己。”安雨说着,慢慢的走近阳台门,伸出手——
“咚!”门被她自己关上了,安雨迅速转过身,看着房间里,她现在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但是这一次,门没有再开。
“呼......”安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坐在了地板上,手轻轻的捂着胸口——
“你的身体不容许你这样子了,明白吗?尽量少活动......多多注意休息啊......”
医生的话回荡在她耳边,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因为眼睛视力一直不太好,后来又酗酒之后不小心从阳台上掉了下去那次,现在回想起都心有余悸,此后过了段时间眼睛里又诊断出有肿瘤,于是不得不又去医院手术,在国外这一年,算下来在医院的时间比在这里都多。
那时候,还有小雪陪着呢,可现在......属于她的东西,都不见了,都让她带走了......安雨抬头看着头顶的晴天娃娃,这应该是她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东西了吧?
“小雪......”安雨喃喃的说着,和头顶的晴天娃娃一样,无力的垂下了头——“或许小雪也并不希望留在我这个废人身边,也好,离开我她可以飞的很高,若是这样想来,她能好好的活着,于我也是一种很大的安慰,毕竟,我也希望她能够幸福......”
......
是因为今天有阳光的缘故吗?一下机场,迎面的就是冬日暖阳。只是,有谁能够理解,于我来说,这阳光里面掺杂的悲伤?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那陈旧的一切都和往昔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于连洗手间门后面的那个镜子,都还是如往常一样挂在那里,一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哐当!”房间里传来了拉门的声音,怎么,房间里怎么会有动静?我慌忙走进屋,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阵从阳台上吹过来的凉风,是谁把阳台门打开了呢?为什么明明已经晴空当头,却还是那么冷?
“叮叮叮......”门口的晴天娃娃响了起来,没错,现在挂在门旁的,不就是我送给安雨的晴天娃娃吗?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出院,因为先前从阳台上摔下来时的伤口没有好,再加上眼睛还要手术,所以就做了这个小娃娃给她,至少,在这异国他乡,还能有一个念想,安雨,可怜的孩子,对于早已没有亲人的她说,我又怎么能放任她不管呢?只是,我至少也需要回国一次才可以筹到钱的啊!可是若告诉她实情,倔强的她宁肯选择自生自灭吧!但是,还是出事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选择从医院病房里跳下去呢?难道跳下去,就解脱了吗?
......也是,或许在安雨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吧......
可爱的晴天娃娃,还和从前一样,可是,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么想着,我往房间里走去,慢慢的拉上阳台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