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6 1月2日，兽化（1 / 1）

在男生的小腿内侧，覆盖着一小块能称之为皮毛的肌质，好像一个胎记。

庞浅又以为是某种皮制的护套。

眨眼用力瞧，仔细再看，就惊觉不寻常——她惊地弹起来，“胎记”它会动！但令人作呕的是，紧紧贴着皮肉滋生，那一小块“胎记”，竟然有节奏蠢动，仿佛下面埋着无数黑色小虫子爬窜，乍看像极了发霉馒头表面的斑驳霉斑。

罗丽莉抿紧唇，跟庞浅一样露出非常慌张的神色，罗丽莉只做了个非常微妙的手势，暗中告诫庞浅保持沉默——保持缄默噤言，事情不能现在说明。

“主席，你说处置，挖个坑埋了还是直接捅死。”一个孔武有力的男生上前踢了踢地上这位，接着不知是想起些什么，面孔有点扭曲，咬牙切齿地。“又是这种货色，这种货色……”他每说一句就往地上那位的肚子重重地踹多一脚，踹得人反胃把胆汁都吐光。

看得出梁冬概在思考，他在试图辨认着这个“兽化”的男生。

“这个人……这一路习惯跟着还有谁一起行动？”一阵时间过去，他阴沉地发问。

此言一出，有些人是恍然大悟，“对，一起吃一起喝的也要揪出，谁知道这种兽化怎么感染的！”有些人立即面有菜色。“主席，不，你看，我虽然跟这个人认识并同行，但我没有被兽化，你可以检查的，我可以脱衣服。”气势虚弱地自辩。

梁冬概冷冷地说，“当然要检查，如果你们不想被扔出队伍的话，还有，我决定这个人交给你们处理，处理得利索点，别跟我说你不敢。”

“这个不好吧，好歹认识一场，”艰难地吞口水，有人嗫嚅说。“那个主席，换人行不？”

“你说呢？”梁他冷酷地笑，“兽化同类之间是不会攻击的，你们不下手，就永远摆脱不了嫌疑，”他抛出选择。“想被挤出去喂丧尸，还是马上动手处理这畜生，你自己选。”

有人投降献忠心似的举高双手，冷汗淋淋。“我做。”

……

庞浅越听，越怔忡，一股寒气不可抑制唰地涌上脊柱。她想问罗丽莉，“丽莉姐，那个处理……意思是……”扭头看，心咯噔一下，温柔稳重的罗丽莉早捂着嘴，怆然，震惊，忧戚种种复杂的情绪堆满她年轻的脸，眼眸蒙了水雾，似乎已经方寸大乱。

“又一个……”尹霖在旁懊恼地自语，庞浅听见了，又见这位温和学长此刻的表情，他在不忍心地闭上了眼。

“兽化”的男生渐渐停止挣扎，他躺在那里，不会说话，双眼透出的是空空茫茫之色，淌着浑浊的泪水，他尚听得懂人话，也晓得等待他的是怎么一个命运，很快地，他就绝望，他想死。只听见破碎含糊的声音从他嘴里溢出，他癫痫发作般地全身痉挛抽动，大家吓一跳，后退几步。

“嗷……噜噜……”结实的小腿上，蠕动的“胎记”须臾间凝固，然后花费了几秒，炸开，对，只能用炸开形容了，那种壮烈那种带着尖利呼啸声的瞬间爆发，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胎记”由巴掌大漫延男生全身，男生的脸好像被暴打了一拳，五官全部往中央扭紧积压，好难看！十分恶心！天啊！

“愣着干嘛，下刀！他快完全兽化，绳子绑不住的！”慌不择言的不少，反正手里拿着武器的都开动了，挫，戳，插，刺，打，血花喷溅四方。

现场像拍鬼片的，半人半鬼的男生惨叫几声，剧烈扭动身子，渐趋无力，一声比一声微小，死了。

呸，孔武有力的家伙诅咒般一刀切下那颗头。

庞浅她的脑子里有东西“哄”一声炸了。

病毒同化，目前所知，有典型急性感染和非典型慢性感染两种存在方式，前者低级，后者高级。前者变丧尸，丧尸形态复杂，混扎动植物特性，不怕光，移动缓慢，看到活人血肉时速度极快。小脑功能大量保存，动作迟缓却不走样。疼痛感，恐惧感等人类先天弱点反倒一概消除了。可以说，丧尸是从人演变成大脑退化严重的一种生物，所做出的行为属于地球上所有动物的本能，譬如本能的找食物、清除异己。

后者，被彻底同化后，会导致兽化和物化两种形态，形态单一纯粹，与丧尸的相同点是，都具有攻击性，兽化或者物化的人，攻击性更强，更可怕，更凶残嗜血，甚至，也许最后能保留相当人类三岁孩童的思考能力。

兽化的男生丑陋的尸体最终被几个人拖下了楼，脑子此刻一片空白的庞浅想跟去看，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诫她，不要去，不要去看那团怪异的腐肉，此时此刻，无知才是幸福。

——我们不是被神灵眷顾的幸运儿，我们只是比倒霉更倒霉的人。

大概，就是这般解释……尹霖学长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庞浅她发呆，很难消化吸收这种事，尹霖苦笑一下，也觉得荒诞，他都第二次跟庞浅解释这么残忍的事情了，也无奈，最难过的人，是庞浅吧。

“所以，”庞浅用梦幻的声音说，“就像有人得肝炎一样，有的只是很容易就能治好的甲肝，有人却会惹上乙型病毒性重型，立即一命呜呼，我这样理解对不对？我们不是幸运儿，我们只是，被挑中，慢慢地，慢慢地，会被病毒感染折磨成……成另一个样子。”

作为茧里的生物，不像样地挣扎。

“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么无法面对的事情。原来大家都明白……即便这样，还是想逃出去……”她哑声说。庞浅她此刻的眼神一定很灰暗，罗丽莉连忙对她说，“不是这样的，其实，这么多天下来，发现出现被兽化物化的人也只有两人而已，也许，这种事情，不会降临到我们身上，也许，等我们出去以后，外面的人能找到方法医治呢，我们不要先绝望，先放弃自己！”

庞浅呆滞地愣半会儿，冷汗迭起，忽而发出痛切的叫声，“我以为变成丧尸已经够丑的……”将脑袋放到双臂中间，该死的该死的，他们还要一边逃跑一边应付这种吗？他们其实在走迷宫，兜兜转转，千辛万苦，到头来还不是变成怪物，哈哈，哈哈哈。那她反复发作的失忆症状算啥，是不是她也快变成怪物了？

心中骂天骂地，她猛地醒悟了，疯地掀起自己的衣服看，看完手臂看脚，摸脖子背后，一路顺摸下去——看过刚才男生小腿那一小滩的“胎记”以后，她浑身不自在，起鸡皮疙瘩，一想到也许某天这种东西就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她眼前昏昏然发黑。

这个中午注定不安宁，有人过来。

“姓庞的女人，叫你呢，白痴女人，主席找你！”竖起拇指指了指，鄙夷无比地看着她。

庞浅保持不住冷静。“主席找我？”她像只刺猬那样跳起来，“梁冬概找我做什么？”

庞浅她本能地十分抗拒靠近那个男人，凭直觉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梁冬概。她可没忘，自己失忆醒来的时候可是一抹一头不止的鲜血，而所有证据都指向凶手就是某个姓梁的。他非常冷酷，曾试图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