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番外之康绎行篇——忘忧岛(二)(1 / 1)
夜间闲来无事,我总让人驾着游轮绕岛航行,我与雪莉两个靠在甲板上吹风、喝鸡尾酒。
海浪连绵起伏,“哗哗”的声响是海洋幽静华丽的独奏。
天空暗蓝,星斗挂了满天幕璀璨。
雪莉着了一身白色衣裙靠在我身上,我曾无意向她透露我喜欢女孩穿着白色衣裙。那以后,她便经常穿着白色。
她的面貌身形发式原本便有点像唐笙雨,每每她穿了白裙,长发披肩,我便会隐约觉得陪在我身边的,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我常常为此困惑,情感上,我是喜欢雪莉穿白色的。但理智上,我觉得我不该再刻意让她去扮演那个藏匿在我往事里的身影。
这一刻,夜色朦胧,她的头埋在我胸前,看不清脸面。我抱着一身白衫的她,五指游荡在她长发内。
于是,移形换影。她又成了另一名女子,我垂眸看着她靠在我身前的模样,心头怦然大动。
密密吻在她发端,搂在她肩头的手收紧了数分。
暗影中,她似乎在微笑。她说:“你会否一世如此爱我?”
她的声音打碎了我的幻觉,那是一个与唐笙雨不同的声音。
我松开她肩头,拿起身边的鸡尾酒小啜一口,笑了笑:“会。”
对男人而言,面对这样的问题,无论真正的答案是什么,个个都懂得在最快的速度内作出最精准的回答,然而女人却还是爱问。
她满足地往我怀内靠了靠,我轻抚她的长发,希望我们的沉默能够更长久些。这样我便能够继续享受心头蠢动的激荡。
这一夜,我们打算在游轮上度过。
雪莉在洗澡的时候,我接到绎宝的电话。
自打我从S城归来,绎宝便有了别种意义,她与唐笙雨是分割不开的两个人,于是与她联系便仿佛间接与唐笙雨联系。
我是爱绎宝的,自然喜欢与她通电话。
但如今我有些怕她的电话,我怕她有一天会告诉我,唐笙雨爱上了某个人,唐笙雨热恋了,跟着,是唐笙雨要结婚了。
我向浴室望了一眼,接了电话。
“哥……”绎宝撒娇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我觉得有些好笑,我这个妹妹,像是长不大的孩子,至今仍爱对着我撒娇,什么心事都藏不住,光凭她声音里的起伏便可将她的心情一览无遗。
不像唐笙雨,我始终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就像我从来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笙雨去军训了……我很无聊……”她抱怨着。
我被她提到的名字牵动神经:“你顶好天天粘着笙雨,怎么不跟她一起军训去?”
“我才不要,她去的那个小岛无聊透了,比S城还无聊。”
原来,唐笙雨也在岛上。
偌大的地球上,我在其中一个小岛上烦扰地蜜月,而令我烦扰的那个女孩却无知无觉地在另一个岛上与她的同伴们在一起军训。
“那你要不要现在便去买机票飞到我这里来?”我与她开玩笑。
她笑起来:“才不要,卡在你们中间更无聊。”
“你左一个无聊右一个无聊,被你说得我都无聊起来。”
“嘻嘻,”她窃笑:“你怎么可能无聊?嫂嫂陪着你,你不知多乐不思蜀,不想回家了吧?”
这时,雪莉洗完澡由浴室内走出来,见我在打电话,顺口问道:“谁呀?这么夜了。”
绎宝后知后觉地惊呼:“呀——我忘记算时间,我是否扰人鸳梦了?”
我被她的口吻逗笑:“小丫头,什么扰人鸳梦……”
她匆匆与我道了别,便挂了线。
我躺到床上,将台灯调暗:“绎宝打来的。”
雪莉躺靠到我身边问道:“绎宝那么夜了什么事?”
我笑道:“她的小姐妹不在S城,无聊了,找我聊天。”
“就是那个姓唐的女孩吗?”她听绎宝提起过唐笙雨。
然而,我听她一提,却觉得惊心。唐笙雨显然成了回忆里一道禁忌,只能在夜色深处独自怀想,无法公然与雪莉谈及。
“嗯。”我应了声。
幸而雪莉并没有多问有关唐笙雨,她只是笑着道:“你猜我现在想对你说什么?”
“说……你爱我爱得死心塌地无人可比……”我故意逗她。
她急着笑道:“讨厌。我刚在洗澡的时候突发奇想,想听你说你从前的情感经历。”
我笑道:“你别百无禁忌,到时嫉妒得睡不着别怨我。”
“我不会,我发誓我不会,”她举起手作发誓状:“说给我听听,仅此一次,今后我再也不问了。”
她发誓赌咒的模样令我生起怜爱,我捏了下她的鼻尖:“自找麻烦。”
于是,我随口说了几段我从前的恋爱给她听。在什么地方,邂逅了什么人,为何情动,又为何分手。
我当然没有提及唐笙雨,但是我在想,若是要描述我与她之间的这一段,我该如何表达?
在北海道的滑雪场,邂逅唐笙雨,被她恨了一场不欢而散。隔了多年在我母亲家中,又度见她,却心动得忘记问自己为何情动。末了也不知道为何分手——也不对,我们由头至尾没有牵过手,何来分手?
这段感情太过特殊,特殊得即便我想说,也无从表达起。但在它的对照下,我才知道,我从前恋爱过,却没有爱过。
那么雪莉呢?
我望着她俏丽的脸容,俯身亲吻她。
她是不同的,她像我心头爱的那个人。我是有可能去爱上她的,即便那份爱是由别处借来的。
即便没有爱又如何呢?没有爱的婚姻何其多,关系融洽便好。
她紧紧抱着我,热烈回应。
我将亲吻加深,伸手褪去她的睡裙,轻抚在她柔软的肌肤上。
思考能力渐渐弱化,剩下的仅有生物的本能。
我很享受这肌肤交缠的欢愉,这一刻,是毫无杂念,心无旁怠的。
她的肌肤在我的手掌中升温,她侧着脸面闭上双眼,微微皱着眉,迎着那欢腾奔涌的快意。
长发凌乱地散了几缕在侧脸上,微光下,只显出一个柔和的侧脸轮廓。我在激越的亢奋中错认了那蜿蜒的轮廓,身下仿佛又是那夜惊惧惶恐的女孩。
我甚至依稀感受到她带泪的脸贴在我的脸上时那一片微温的濡湿,感受到她纤细的小手抓在我肩头时那满身的无助。
身体竟迅速倒戈向这些凌乱的臆想,悸动得像是脱离灵魂的掌控。我在剧烈的喘息中转过雪莉的脸面俯身疯狂亲吻她饱满的红唇……
而后刹那,心动将一切推向巅峰——
第二日晨时,我在明亮的光线里醒来。转头望着身边的脸容,天光下,夜间一切模糊暧昧的幻境都如同被拆穿的魔术。
我动了动,惊醒雪莉。
她见了我便甜蜜地笑起来,向我靠过来,紧紧抱住我。
她说:“阿尔伯特,你昨夜说给我听的那些故事,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你现在爱的人是我。”
我轻抚她面容,我说给她听的故事她不介意,没有说的呢?
她在昨夜又一次感受到我的爱,却不知道,这爱是来自另一个女人。
然而,男人的本能又一次苏醒,我口头禅一般顺溜地对她说:“是的,我爱的人是你,雪莉。”
我并不绝望,在那段日子里,我始终觉得,我是有可能爱上她的。
我正在一次又一次尝试,而后在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中持续烦忧沮丧。
雪莉坐起身,穿上衣袍,笑问:“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我倚靠在床头,玩笑道:“我怎忍心让你一双弹琴的手去沾染油烟?”
她又是甜蜜一笑:“我们的蜜月快结束了,我总要亲自下个厨,为我的丈夫煮一次饭吧?”说罢,便迈步去做早餐。
而我,躺着发怔。蜜月快结束了吗?
这与我预想的大不相同,我以为,我会在蜜月中彻底被我的新婚妻子征服,顺利将前尘往事一概抛却。
怎知,这些日子,唐笙雨依旧如同鬼魅潜伏在我心底,时时来搅乱我完美的生活。
甚而就在昨夜,是唐笙雨将我的躯体感官推至愉悦的巅峰。
室外桃园,良辰美景,佳人在怀,竟然都没有能将我心中因她而积聚的忧伤烦恼带走。
我这么想着,又度自感烦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