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蝉时雨 一(1 / 1)
[一]
当雨弦从好几个先生嘴里听到很快就要到半年考的时候,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眼前水悦还在细细的讲解今年的半年考和往年有什么不同,还着重强调了曲目要求和评分标准会难上一层楼。
雨弦已经无心听他说什么。不管规则再难再简单,于她而言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墨弦因为水悦的话一直心不在焉。雨弦知道她肯定顶着很大压力。毕竟琴技考核对墨弦而言不单单是个人荣誉问题,还赌上了她能否在下半年继续用琴技霸占水悦和统领全班。
卞窈窕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有性质在哼歌。手里来来回回比划的不知道什么动作。
雨弦一言不发。虽然平时她也不大说话。这次的半年考来得太突然,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有“半年考”这回事。只有短短不到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顺利过关。
下了课后水悦还特意来给墨弦他们打气。卞窈窕大言不惭地说着“没问题”。雨弦和墨弦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有点怀疑她昨晚是不是脑子被枕头压了。
出了花信轩,碧翠已经等在外面。她面无表情的伫立在门口的马车旁,等到墨弦和雨弦走近,才抬手把马车的帘子拉起,让她们进去。
雨弦曾经听墨弦说过,雨弦还没来闻府的时候闻夫人曾经想要收碧翠做养女,但被她极力反对,宁愿被逐出闻府也不愿意做闻家养女。至于原因谁都不知道。闻夫人最后没办法强求,才去找的雨弦。
马车停在闻府门口,碧翠在外面搁着帘子平静的说,“大小姐,二小姐,下车吧。”
[二]
闻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半年考的事,一见墨弦回来就赶紧拉着她问东问西。还说要不要给她额外找个先生补补课。墨弦摇头说不用,她自己准备就好了。
对着雨弦闻夫人好像没有什么想要嘱咐的。这半年来雨弦没惹什么事已经让她谢天谢地。虽然也有一些不好的担忧,不过在事实浮出水面前她也做不了什么。印宿伯来闻府的时候很少有提到雨弦,只有这点让她有些担心。印夫人不止一次暗示过她谢家的提亲,虽然被印宿伯推掉了,但保不准几年后又会再提。
闻夫人忧心的看了雨弦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雨弦在一旁虽然一直低着头,闻夫人的神色她还是看得清清楚楚。观颜察色她做惯了,只需要扫一眼就知道闻夫人在想什么。
回了房,雨弦发了一会呆。她把书全都搬到桌上,决定还是从当下就开始复习。
学过的内容已经像一座山,雨弦平时应付功课都有些吃力。她听其他的女孩子唏嘘过,说去年的考题有多难多难。
而就算再难,摆在雨弦面前的都是必须要跨过去的障碍。她的背后没有退路,眼前却只有一条布满荆棘的深林小道。
[三]
因为临近半年考,先生们有时候也会有意无意提到关于半年考的事情。过去考过的题,可能会考的题。整个花信轩的气氛都变得异常肃穆。平时稚嫩的脸上也流露出难得的庄严,好像这是一场决定生死的考核而并非每年一度的学力评估。
前两天水悦就把会考核的曲目告诉大家。总共五首,会随机抽两首进行考核。雨弦光是翻了翻谱就有些被镇住,以她目前的水准要弹好这些曲子可能要去掉半条命。
墨弦凝视着这些曲目的谱子,仿佛准备从双目里喷出两束明亮的火光。
卞窈窕已经泄气,握着谱子把头搭在手臂上,无奈的说道,“完蛋了。我还是男扮女装参军去吧。”
雨弦把曲谱收好,无声的叹了口气。
卞窈窕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小声假装神秘的提议雨弦,“你不是和水先生关系挺近的么?不如你就去走个后门,让他给你放点水?”
见雨弦有些动摇,她又补了句,“这次的曲子这么难,你难道想不过啊?”
雨弦有些心虚的别开眼,“我……考虑考虑。”
[四]
下了琴课后这天的课就全部结束了。
卞窈窕的话她有听一部分进去。权衡之下,她还是想着不如去试试。
虽然她从没有求过人,但这次的半年考对她来说尤为重要。她不能失败。琴技是她最没把握的一项,眼下最保险还是去跟水悦谈谈。就算最后真的做不到什么,水悦也许也能给她一些建议。
穿过繁密的布满爬藤的长廊,再往左拐就是先生没课时休息的地方。一路上有不少女孩子,雨弦夹杂在其中,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快走到的时候,雨弦忽然在走廊尽头拐角的花园里看到水悦。她想这样也好,她不想自己的话被别的先生听见。几步走上前,身后的纷扰已经远离。雨弦刚准备踏出去就听见水悦的身旁有人在说话。她吓了一跳,躲在了长廊的墙背面。
“谢家的事摆平了么。”说话的应该是水悦。
“嗯。特地上门了一趟。”回答的声音有些熟悉。
“堂堂印公子也会有这种烦恼。”原来另一个人就是印宿伯。
“你不要幸灾乐祸。”
水悦干笑了一下,两人陷入沉默。
“说起来,又快到花信轩的半年考了吧。”
“是啊。每年一到这个时候整个花信轩的气氛都变了。”
“今年琴技考核难么。”
水悦先吸了口气才回答,“还行。”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墨弦第一吧。”
“今年我想……还是换个人吧。”
印宿伯发出疑惑的声音。
“虽然墨弦确实有能力,但我不想让她觉得是我在偏袒她。往年我都给了她不错的分数,一是看
在她的能力,二是因为闻家的事……”
“你不怕墨弦会伤心?”
水悦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总有这么一天的。早点让她断了这种念想也好。”
之后的对话又持续了一段时间。雨弦的脚像扎根一样无法挪动。就算她告诉自己碧翠一定已经在花信轩外面等了,却还是无法就这样离开。因为她听见印宿伯提到谢涟颜,水悦语气轻快的说,
“谢家小姐是难得的才女。其他的先生整天都在夸奖她。”
而之后印宿伯的话却让雨弦为此心情差起来。他说,“相比之下,雨弦还是不行。她若能再努把力,也许会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