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雨石泪（1 / 1）
在崇福寺的客堂门外。
小娟又把饭菜端了出来。
“小娟，小姐还是不肯吃东西吗？”上官颜焦急地说，接着哀愁地摇摇头。
“阿弥陀佛，歆霓悲伤过度，抑郁成疾啊。”法恩大师走过来说。
“法恩大师，看在你我多年交情，你再救救我女儿吧。”上官颜曲膝给法恩大师跪下。
法恩大师赶紧把他扶起:“使不得，使不得，颜兄，不是我不救，唉，解铃还须系铃人，无慢无高度险难啊！”
“大师，这个系铃人都已经不在了，怎么解啊？”
“他们的事情已成定数，随缘吧！阿弥陀佛。”法恩大师说完便朝大殿走去。
上官颜急得一直在跺脚，原本打算这两天启程回山东济宁，可是歆霓却一病不起。
******
十天前，在山顶秃岭的沙流上，古晟带着小娟逃跑，在六名锦衣卫杀手锏的追杀下，古晟拉住小娟的手一并跳下悬崖，凭着古晟高强的武艺，他抓住了悬崖峭壁上的松树，花了大半天时间，千辛万苦下拉扯着小娟终于爬上了山顶，此时锦衣卫杀手锏误以为他们已丧身悬崖，早已离开。
两人找到了天雨石，并按照法恩大师的提示找到了机关，按下之后，和上次歆霓按机关的情形是一样的，地动山摇，沙尘滚滚，地面裂开，恍如盘古开山般壮观，瞬间古晟和小娟一并陷进沙尘当中。地面迅速恢复原貌，没有任何裂开过的痕迹。
古晟在浸泡过天宫河之后，功力大增，于是运气全身，轻功一发，把上官歆霓和小娟一同带下山，此时已是深夜三更天。
第二天古晟便打听到铁青已死的消息。
听到古晟带回来晴天霹雳的消息，上官歆霓突然停住了脚步，嘴唇发干，然后膝盖有点发软，顿时整个身体软倒在地上，她只是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心脏似乎不知道被哪个小偷挖去，空荡荡的。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到了真的发生的时候，心还是痛得无法呼吸。
古晟轻摇歆霓的肩膀：“听我把话说完，我还打听到他们把铁青的身体运到崇福寺附近。”
上官歆霓微微睁开眼睛，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身体’？古晟用的是‘身体’这个词，而不是‘遗体’。
“龙奎的亲信说铁青还有最后一口气，等着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古晟扶起上官歆霓，带着她从花藤后面的小门跑出去，走到那片被称呼‘沙漠’的沙流上，不远处，强烈的逆光中有一个熟悉的剪影，那人背靠着天雨石软坐在沙流地面，在万千道光芒里。
“是铁青，真的是铁青，铁青，铁青，”上官歆霓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一边飞快地奔跑过去。
当她清晰地看见铁青的时候，她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绣春刀穿插在铁青的腹部，鲜血染红了旁边一片沙土，铁青头发蓬乱，脸色惨白，黑黝黝的胡子渣上黏着凝固的血迹，嘴角淌着血，眼睛轻微睁开，他努力地露出疲倦的笑容。
上官歆霓激动地拥住他，心脏骤然抽痛起来，眼泪如涌泉喷出，“铁青，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要求，你就不会……”
铁青轻轻地伸出颤抖的手轻触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嘴角微微颤动带着努力绽开的微笑说：“不要…难过，我…我封住…最后一口真气，撑到…撑到现在…就是想…想告诉你，我已经…把所有的幸运都用在你身上，纵使离开了，也会…也会在你的天空里。”
铁青说完，轻触歆霓脸颊的手重重地垂下掉在地上，头往左边一侧，神态安详，双眼轻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上官歆霓拥紧他的身体，泪如雨下，哭得撕心裂肺，仰天大叫：“不，不，铁青，你不可以扔下我，你不可以死，不，不。”
声音似乎传到了天堂，此时的天空特别蓝，天空最远处突然出现了铁青的笑脸，清俊的脸，浓烈的眉毛，挺直的鼻梁，他是最好看的锦衣卫，他在笑，歆霓说过他笑的时候最好看。
歆霓望着这张笑脸，朝他摇摇手，天空中那张脸对歆霓点点头，似乎在告诉她要坚强。那张脸越来越远了，渐渐消失在湛蓝的天空里，歆霓拼命地摇头，感觉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空中落下一滴蓝泪，落在天雨石上面凹进去的一个小坑里，迅速凝固成一颗透明的宝石，闪着轻微的蓝色。
古晟跪跌在沙流中，“兄弟，一路走好！”
歆霓小心翼翼地从天雨石上面的小坑取出蓝光石，捧在手心放在胸前，这是铁青留给她唯一的信物，她望了望天空，觉得一切都灰暗了，连太阳也黯然失色。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每天捧着蓝光石茶饭不思，甚至上官颜来崇福寺找她了，她也是愁眉不展。
“这可怎么办啊？”上官颜都快急疯了。
“爹，爹，您在外面吗？”
上官颜和小娟赶紧进客堂，把躺在床上的歆霓扶起。
“爹在，爹在，歆霓，你有什么跟爹说，要赶快好起来。”上官颜年纪大了，看到伤心欲绝的女儿，眼眶都湿润了。
“爹，我想回济宁，这里有太多伤心的回忆了，带我回家好吗？”
“好好好，咱们回家，明天就起程。”
“回去之前，我想去一个地方，古晟呢？让他带我去。”
收拾好一切之后，古晟带歆霓来到秘密基地，风飘飘，雾袅袅，瀑布清澈透凉，一幕幕美好回忆的画面像过电影般回放。
******
“不想活了，就死呗。”
“有的人想活命却留不住性命，而你却那么不珍惜生命，我真不该救你。”
“喂，你给我站住，你凭什么责备我？”
******
“你是在笑我吗？”
“没有。”
“还说没有，我都看见了，想笑就大方点嘛，你笑的时候很好看，不要老绷着脸。”
顽皮地用沾满油光的拇指和食指扬起他的嘴角成一个微笑型。
他笑了，浓烈的眉毛，清澈的眼眸，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
一支吊有流苏雕刻着白玫瑰的珠花晃在她眼前。
“送…送给你。”
“那你给我戴上。”
他轻轻地把珠花插在她的公主髻上，甚是好看。
******
“你是我的，我要定你了。”
******
“你害怕吗？”
“不，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你永远是我的战郎。”
******
“不要…难过，我…我封住…最后一口真气，撑到…撑到现在…就是想…想告诉你，我已经…把所有的幸运都用在你身上，纵使离开了，也会…也会在你的天空里。”
******
上官歆霓擦了擦眼泪，古晟在一旁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歆霓回过头耸耸肩说：“我没事的，放心，我答应过铁青，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歆霓亲吻了一下那颗晶莹剔透的蓝光石，皓肤如玉的手指指向瀑布的源头。
“你想上去吗？”
歆霓点点头，渴求的眼神看着古晟。
古晟运气丹田，轻功一发，拉着歆霓的手，蹬脚跃起，飞身向山洞口，像是仙人划过雪白的银幕，瀑布的水流撞击岩石，水花四射，洒在他们身上，有一丝凉快之意。
一会儿工夫就稳落山洞口，歆霓环视了一周，这隐蔽的洞是她与铁青共度良宵的地方，似乎这里有铁青的气息，她深呼吸，从包袱里取出墨砚、毛笔和宣纸走到石柱后面的石桌上。
平摊开宣纸，磨了墨，轻轻提笔写下：
【致我的铁青：今世无缘，来世再续。上官歆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