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六章 倾城山庄（1 / 1）
玄墨推门走进了房间，萧犹梦却与他擦肩而过。
他望了望赵月深身旁那盘乱棋，黯黯明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落寞的情绪。
“公子，听说王爷已经派发了通缉令全城搜捕燕歌。”玄墨将手中的长剑放在桌子之上，“咣”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赵月深皱了皱眉毛，沉默良久才低沉着嗓音道：“他大可不必这样做。”
玄墨抿了抿嘴唇，暗中观察赵月深所展示出来的情绪，却是一无所获。他道：“王爷只是怕有什么万一，万一燕歌暗中探得了什么对燕家不利的消息，回去告知了他们……怕是我们又得改变夺取血麒麟的计划。”
血麒麟是象征越国权利的圣物，是由稀世的奇宝血玉所做。那血玉的原石是由越国的开国皇帝萧胤在深山中亲自开采出来，意为“象征着天命”，后来萧胤命绝世的巧匠将此血玉原石打造成两块血色晶莹的玉壁，上面精细雕刻着越国的祥兽麒麟的纹样，后传到越国后代皇帝之中，血麒麟便演变成了号令三军的军符，是权利的至高象征。军符在上，皇命可违，这是四方诸侯共通的事实。
半块血麒麟便是半壁江山，若是得到了完整的血麒麟玉臂，便是得到了整个越国天下。
而他们，争夺的只不过就是那两块麒麟玉璧而已。
赵月深微微一笑，面具下的眼神晶亮地看向玄墨：“是么？”
珑芷现在只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燕家上上下下利用了个遍，她一旦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么燕家兄弟的奸计就已经得逞，他们只不过是利用珑芷来挑拨赵衡与他的关系，而这些，他又怎么会不了解？
而赵衡急功近利，一心想要谋权篡位，一点也不懂得韬光养晦之道，他一旦发现他与珑芷之间的关系，必定会有所行动，而这个行动必定会是先解决掉珑芷，让他一心为他所用。
可是赵衡若是这样想，便是大错特错了，他越是急功近利，那么他离成功就又更近了一步。
他和赵衡的幕僚之义只不过是一个诓骗世人的幌子，而燕家兄弟显然是第一批被他蒙蔽的蠢货。
没关系，这一切都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赵月深的面色喜怒难辨，“你回去回告王爷，让他大可不必担心，若是燕歌真的得到什么消息并且通禀了燕家兄弟，那么燕家兄弟必定将燕歌杀之而后快。若是他们留住燕歌性命，若是哪日他被我们逮到，施以重刑，必定吃不消，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拖出，那么他们便得不偿失，燕峰还没有那么笨。”
玄墨微微点头，却巧妙地掩住了眼中偶露的狡狯之色。“我懂了，是我和王爷多虑了……”
赵月深低眸笑道：“若是王爷从新改变计划，就好比将这盘早已步好的棋局全盘打乱，反倒给了燕家兄弟可乘之机，孰轻孰重，请让王爷兀自衡量。”
静默须臾，远处烛台荜拨燃烧间忽然响起三声脆响，在空气中显得尤为清晰。
玄墨这才知道时候不早，于是起身与赵月深告辞，走到门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还没先恭喜公子……”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明明是惊讶的口气，声音却是低沉暗哑。
赵月深抬眸：“怎么？”
玄墨站在门边，晦暗不明的光线中，他的瞳孔深邃犹如一潭深井。“公子与郡主本就是如花美眷，天作良缘，郡主选中了公子做她的夫婿，玄墨当然要恭喜公子了。”
这是当今定北王府每个人都知晓的传言，他并不觉得讶异，萧犹梦从一开始便早已对赵月深芳心暗许，他都知道的，并不需要别人多言。
赵月深听闻此语，眼中却没有一丝波光荡漾。“你多思了……”
玄墨道：“难道这几年的相处，公子对郡主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他不可置信，就算赵月深的心里爱着的是那个化名为“燕歌”的纳兰珑芷，毕竟他们已经分开近四年，四年如此漫长的时光，再深刻的感情也会由浓转淡。而郡主她那样美好，这些年来对赵月深倾慕有加，问暖嘘寒，纵然这世间当真有心如铁石般的男子，也怕会被郡主这般的一往情深所感染。
“什么是情？”赵月深笑着问向玄墨。
他这是明知故问。
情是这世界上最致命的□□，是悬崖边上开满的艳丽的罂粟，若是靠近便会跌入万丈的深渊，若是采摘便会让人欲罢不能，摆脱不得。
那种最容易让人上瘾的□□，会吞噬人的一切理智，他好不容易才戒掉，又怎么会再度沾染。
“公子不知？”玄墨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例如历代英雄王侯皆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倾覆了已经到手的整座江山，而此时若是摆在公子的眼前，公子应当如何抉择？”
江山和美人。
每一个胸怀抱负的年轻人都知道孰轻孰重。他不相信赵月深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在赵衡身侧躬身俯首与人鹰犬。他……若是此刻说出他真正的心之所向，无论是什么他都能推测出……
若是江山——他一定对血麒麟有占有之心。
若是美人——那么叔叔们的计划就可以正常实行。
不论赵月深作何回答，他都可以在他的答案中获得重要讯息。
赵月深翩然起身，走到雕花镂空的窗子前，负手远望。他的声音空旷虚离，嘴角是莫不可测的笑意，“江山、美人于我来说皆是镜花水月，我只要尽心竭力辅佐王爷便是，早已不作它想。”
玄墨探究似的望着他，终究还是没有再问其它。
数日之后。
洛安城空前繁华。
倾城山庄的文武大会顺利举办，因此聚集了大批来自越国各地的贵族名流，或是巨商富甲，或是王室高官。
此时，洛安倾城山庄长达数丈之远的高阶两侧，皆佐以三月春花，娇艳欲滴。
而高阶之下的石板路两旁，有条不紊地停放着各种样式的雕栏华撵，那些头戴黑色布帽，半弯着身子的年轻小厮们正不厌其烦地将这些马车按规格排列。
当真是人分三六九等，而马车也分三六九等。
不过，那些马车到了正午也还是络绎不绝的从远方驶来，然后那些穿着着锦衣的仆从便将车中的达官贵人扶下马车，更甚者，甚至让主人踩着他们的背脊，以显示他们自身的高贵。
然后，他们扶着华丽的衣摆，一步一步走向通往倾城山庄大门的高阶，动作尽量保持着温文优雅，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露了丑，遭到同僚的鄙夷嘲笑。
而倾城山庄的正门之前，站着两位身着藏青色锦衣的俊童，正一个一个接过客人身边的随从递过来的请柬。
珑芷坐在租赁来的小马车上，望着帘布外面热闹繁华的景象，叹为观止的同时却不禁深深的无奈。
她用手戳了戳坐在旁边的流翘：“我们怎么进去啊？”
流翘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珑芷翻了翻白眼，目前她们这辆小马车已经被管理人员牵到最末尾的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落里，勉勉强强能看到远处倾城山庄的大门。
她以为这辆小马车已经很美观了，本就是一个代步工具而已嘛，她并没有太过于在意，没想到到了这里，马车也完全变成了炫富的资本了。
若是以马车的规格来形容财富的等级，那么她目前便是正宗的难民。
“这该如何是好？”她们该怎么进去。
本来她以为贿赂贿赂守门童便就是了，可是按照目前的趋势看来，想要以贿赂的方式进入山庄，那么没有两三锭黄金是绝对搞不定的……
流翘闷头沉思了好一会，半天憋出了一句话：“要么我们跳墙吧！”
“……”
倾城山庄此次所举行的文武大会，与其说是为了景盛堂择选一位堂主，到不如说是洛安上流贵族的奢侈集会。
大会在倾城山庄的一处露天的场地举行，而这处露天的所在，四周皆是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而亭台之上，是满座的华衣冠盖。
他们之中有的是江湖各地的富商名流，其中排除少数俗不可耐的暴发户，其余的都是些温文尔雅，气质高华的中年男子，当然表面上看是这样。他们之间有的身怀武艺，有的满腹诗书。
不用明说，这些人皆是为了景盛堂而来。
而那些看起来娴雅疏狂，只顾交朋好友，话语之中官腔华调，善于与人周旋的不知名贵族，却大都是王族官宦乔装打扮而来，他们话语之间对当今时政颇有避让，皆是怕他人识破他们的身份。
不用明说，这些人是为了倾城山庄的美人而来。
而四周亭台之间却是一处视野宽阔的高台，高台之上铺着赤色地衣，隆重华丽。
眼见时辰已过了午时三刻，这筹备已久的盛会才刚刚开始。
先是从高台旁的白色帷幕中飘然跃出十几个妙龄女郎，她们皆身着冰蓝色的锦绣宫衣，肆意挥洒着灵动的水袖，在曼妙绝伦的舞姿中若隐若现着娇俏的脸庞。
这几个舞美人早已让满座宾朋目不暇接，孰料远处亭台的琉璃瓦上，蓦然飘出一条白色的绸带。
众人皆惊诧地望向那琉璃瓦顶……
但见半空之中飘然而出一位白衣胜雪，秀发如云的少女，手持着丈许长的白纱悠然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一众舞美人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