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1 / 1)
说近也不是很近,坐马车大约需要一个半时辰左右。
马车咕噜噜地前行着,将近晌午十分,总算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玲珑一声轻唤,烈鸾歌立刻睁开了眼睛。撩开车帘子,正准备下马车,却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车下的李妈妈给拦了住。
“三小姐,还没到府,请你在车上再多坐会儿。等到了的时候,老奴自会喊三小姐下车。”
烈鸾歌有些不明所以,抬头又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司徒府大门,冷笑着放下了车帘,她倒要看看这老刁奴又想整出什么把戏。
马车再次行驶了起来。不多久,又一个急刹车,猛然停住,差点将烈鸾歌和玲珑二人摔下座去。
“三小姐,到了,你可以下车了。”李妈妈那不阴不阳的嗓音从车帘外传了进来。
烈鸾歌伸手撩开帘子,探头往外瞧了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低低窄窄的小侧门,不由皱了皱眉。
一旁的玲珑见她神情有些不对,也凑过头去往车帘外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
“李妈妈,这个门是府里采买回来的各种牲畜和家禽进出的地方,你怎么能让小姐从这里进去?”
“为何不能?”李妈妈冷冷一笑,面上的神情讥诮不已。“你当三小姐有多尊贵,大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那是府里的正经主子,以及上门拜访的贵客们才能走的地方!”
闻言,玲珑气得小脸都绿了,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烈鸾歌拍了拍玲珑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随即动作轻巧又不失优雅地跳下马车。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妈妈,淡淡问了一句:“这司徒府里可曾有过哪位小姐回府后,是从这个地方进去的?”
李妈妈斜了斜眼睛,从鼻孔里哼出两个字:“没有。”
“你也知道没有!”烈鸾歌猛地沉下了声音,“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让我从这里进去?”
“是太太吩咐的。”李妈妈撇了撇嘴,摆出一副依命行事的模样。
“呵,又是太太吩咐的。”烈鸾歌面色一冷,眸光骤然变得凌厉,若刀剑出鞘一般寒光摄人。“那你就去告诉太太,等哪天四小姐开了这个先例,我再从这个地方进去也不迟!”
说罢,又转头吩咐从马车上下来的玲珑:“玲珑,前面带路,你家小姐今日就要从这司徒府的大门,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是,小姐。”玲珑拿好包袱,赶紧在前面带路。
见状,李妈妈上前一步,拦在烈鸾歌的面前,恶声恶气道:“三小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太太好心好意派老奴去家庙里接你回府,你不知感激也就算了,竟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老奴甩脸子看。三小姐若还这样不知好歹的话,那就别怪老奴代替太太教训你了。”
话音刚落,陡闻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在场的人,除了烈鸾歌,都愣住了。
李妈妈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左脸,不可置信地瞪着烈鸾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意识到,自己居然被眼前这个一向懦弱又蠢笨的傻子三小姐给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你居然敢打我?”李妈妈一张老脸气得有些扭曲,她可是太太跟前最得力的老麼麼,又是太太娘家里跟着陪嫁过来的,府里的一众丫鬟婆子哪个不是给她伏低做小?就连各房的姨娘和小姐少爷们都要卖她几分薄面,可这个傻子居然……
“我为何不敢?”烈鸾歌冷冷地回瞪过去,嘴角勾起讥讽不屑的浅笑。这个老不死的刁婆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还。“告诉你,在我面前就没有奴大欺主这回事!想要倚老卖老,那你找错了对象!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你再高贵,也还是我们司徒府里豢养的奴才!就算背后有太太给你撑腰,你也越不过这主尊奴卑的规矩去!”
“玲珑,我们走!”说罢,再不停留,拉着玲珑大步离去。
徒留下气得险些厥过去的李妈妈,以及两个震惊得呆若木鸡的赶车小厮。
绕过那扇小侧门,烈鸾歌与玲珑二人老远就见到司徒府大门口的台阶下站着一堆的丫环婆子并小厮,足有一二十人,个个翘首以盼,似在等着迎接什么大人物一般。
正疑惑间,忽闻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烈鸾歌抬头望去,就见一辆超级华丽的马车缓缓朝司徒府的大门方向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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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薄惩
烈鸾歌站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眯眼看着那辆超级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最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司徒府大门口。
那原本站在台阶下翘首以盼的一众丫环婆子们,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片刻,就见马车帘子被一只白嫩得跟青葱似的玉手给掀了开,紧接着一个身穿粉紫色雪纺纱裙的女子,被两个眉清目秀、穿着考究的丫环小心谨慎地扶下了马车。而在她之后,被另两名大丫环扶下来的则是一位身穿桃红色雪缎绸裙的女子。
烈鸾歌见那排场不小,不由多看了那两名女子几眼。就见前面那位粉紫衣女子白雪凝肤,而鲜妍有韵;乌云绾髻,而滑腻生香。唇若红花悄带露,眸似寒星犹放霞。杏腮不展人已醉,粉颊未舒俏先闻。袅袅婷婷,风里行来花有足;遮遮掩掩,月中过去水无痕。端的是一个柔美婉约的水样佳人。
而后面那位身穿桃红衣裙的女子,腰肢柔媚,似风前垂柳纤纤;体态风流,如春后梨云冉冉。一双眼,秋水底横;两道眉,春山长画。碧帛轻挽,玉曳珠摇,百样风流,千般袅娜。盈盈一笑若桃李,翩若惊鸿不自知。
好美的两个女子!
烈鸾歌暗自赞叹一声,若单论容貌,那桃红衣的女子其实要更胜两分。可若论气质,前面那位粉紫衣的女子又要在她之上了。她身上的那种大家闺秀的风范浑然天成,而那桃红衣女子就有些刻意雕琢伪装的嫌疑了。
虽然她表面看起来已经算得上是相当的优雅贤淑,可烈鸾歌就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矫揉造作的痕迹。
正猜测着这二女的身份,一旁的玲珑忽而低声说道:“小姐,那位身穿桃红衣裙的女子就是大小姐司徒香雪,而她旁边那位身穿粉紫衣裙的女子则是定国侯府的小郡主云纤纤。”
“原来是侯府的小郡主登门做客,难怪这么多人前来迎接。”烈鸾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犀利的目光却是看着被众丫环婆子簇拥着的司徒香雪。
没想到回府后第一个碰上的就是这个惯于欺辱她的“好姐姐”!果然是个表里不一,又极擅于假装和做作的女人!
也对,听玲珑说司徒香雪暗恋小侯爷云墨非,而云纤纤正是他的妹妹。在心上人的妹妹面前,自然是要有多能装就有多能装了。
烈鸾歌心里腹诽着,那边为首的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颇有几分体面的婆子已经领着一众前来迎接的人分别给云纤纤和司徒香雪见了礼,又满脸堆笑道:“可把郡主给盼来了,我们老太太和太太可念着呢!软轿早已经备好了,郡主和大小姐还请上轿,老太太和太太怕是要等急了!”
“劳烦老太太和太太念着,倒是纤纤的福气了。”云纤纤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语气相当柔和。正欲上轿,却见司徒香雪双眼直直地看着某个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一个身穿水绿色绸缎裙装的女子朝她们步步走近,她十二三岁年纪,面凝鹅脂,鼻似玉琼,眉如墨画,唇若点樱,一双清亮剔透的秋水明眸顾盼流转间,风致嫣然,神采飞扬,看起来好有智慧,也好有灵气。
不那么白皙的肌肤和脸上些许的淡斑虽然有一点点影响她整体的美貌,可却并不影响她的气质,那种清冷高雅、超凡绝俗的气质。
这个女子日后必定是不凡的!
云纤纤心里蓦地涌起这样一种感觉,说不上缘由,但就是觉得她不是一般人物,不同于世上的任何女子。
“鸾歌幸会郡主!”烈鸾歌脚步顿在云纤纤面前,浅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而后转脸看向面色微变的司徒香雪,依旧浅笑道,“大姐别来无恙!”
“你……你是三妹鸾歌?”司徒香雪哽了一下,有些诧异地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
见她挨了板子在家庙里熬了两个月,非但没有面黄肌瘦,憔悴不堪,萎靡不振,反而气色鲜亮,一身灵气,整个人就仿若高山琼雪般,晶莹爽洁,清丽绝伦,全然没了往日的怯懦胆小和痴傻愚笨。
尤其她刚刚看出郡主对她这三妹似有喜欢亲近之意,这让她心里一瞬间堵得跟什么似的,又嫉又妒又恨,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
想了想,司徒香雪上前一步,热情地拉住烈鸾歌的手,笑容亲切道:“三妹妹这是刚从家庙里回来的吧。庙里果然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瞧三妹妹才去那里住了两个月,如今不但浑身的气质给磨炼出来了,就连模样都出落得比以前顺眼多了。”
“是啊,庙里的水土确实养人。”烈鸾歌语气很软很软,却将司徒香雪绵里藏针的讽刺话语加倍地反击了回去,“大姐若是也想磨炼下自身的气质,或者是想让自己的模样更顺眼,那不妨也去家庙里修身养性一番。”
闻言,司徒香雪脸上的优雅和端庄差点都要装不下去了。长长的指甲就要划上烈鸾歌手背的时候,烈鸾歌却是早有预知般将手猛地抽了回去。
察觉到她二人之间的气氛似有不对,云纤纤保持沉默,只柔柔扫了一众呆愣住的丫鬟婆子一眼。
还是那为首的、看起来相当精明圆滑的婆子率先回过神,赶忙笑脸打着圆场:“三小姐今儿个回府,赶巧郡主正来我们府上做客呢!三小姐与大小姐多日未见,姐妹情深,可这会子也不是叙话的时候,老太太和太太还等着郡主和大小姐呢,你们且快些乘软轿去罢。若是晚了时辰,急了老太太,该是我们这些婆子丫鬟们的罪过了。三小姐,你且等一会儿,想是没料到你这么早就到了府,所以你的软轿还没派过来。”
没派过来?
烈鸾歌冷笑一声,眉宇间讽刺意味十足。这婆子好圆滑的一张嘴,当着郡主的面,句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
心里又不禁为那死去的司徒鸾歌感到万般同情。同样是司徒府里庶出的小姐,可一个回府众人相迎,还备有软轿,欲将之从大门抬进去。而另一个回府,被恶奴刁难嘲笑不说,还让她从专供家畜牲口进出的小侧门走着进府。这待遇之间的差别,何止十万八千里啊。
“三妹妹,那你就先在此等着。姐姐不陪你了,我先与郡主去见过老太太和太太,晚点再找你好好叙叙姐妹情。”司徒香雪语气依旧热情亲切,可眸底的笑意却暗暗藏着阴险的刀锋。
烈鸾歌没说什么,含笑看着她与云纤纤登上软轿。等郡主的轿子先行了几步之后,司徒香雪的轿子才稳稳地跟上。
那些丫环婆子们望了望与她们印象中大相迳庭的傻子三小姐,又面面相觑地互看一眼,随后都簇拥在了云纤纤和司徒香雪的软轿两旁。
烈鸾歌就知道自己这个“傻子小姐”是个没人搭理的,冷眼看着司徒香雪乘坐的那顶软轿,就在它即将进入大门时,手腕翻转间,但见银光一闪,一枚绣花针对准后面两名抬轿小厮中的其中一个射了过去。
只听“哎哟!”一声,那小厮膝盖一软,顿时摔趴在了地上。而他抬着的那顶软轿也因为陡然间失去平衡,“咚”的一声翻倒在地,还滚了两滚。
不一会儿,就见司徒香雪从轿子里面爬了出来,头上的钗环珠翠掉了一地,发髻也松了,衣裙也乱了,额头上撞了个大包出来不说,嘴角还磕破了皮,隐隐有血渍沁出来,她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好不狼狈。
众人吓了一大跳,丫环婆子们赶忙一脸惊慌的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帮她整衣服的整衣服,理头发的理头发,弹灰尘的弹灰尘,捡首饰的捡首饰。
司徒香雪,这只是道开胃小菜,对你略施薄惩而已!若你还敢惹我,后面会有更多的大餐等着你!
烈鸾歌冷笑一声,又看了一眼司徒香雪那张花容失色且微微有些扭曲的俏脸。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怒气冲天的大小姐身上时,拉着目瞪口呆的玲珑,无比优雅地迈步从大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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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惊闻
整个司徒府占地面积极广,威严而不失大气,华丽又不显庸俗,布局合理,建筑巧妙。
烈鸾歌入府后一路走来,但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曲栏,多样灵活,假山流水曲折变化,奇花异草馥郁芬芳。
这司徒家族不愧是京都的第一首富啊!
烈鸾歌暗叹一声,也没多少闲心思去欣赏那些雕梁画栋和鱼鸟花草。穿过中堂,一路快步往女眷所在的内院走去。
玲珑也早已回了神,只是一想到大小姐刚刚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便忍不住偷笑。可她就是想不通,那轿子明明一直都抬得稳稳当当的,怎的就突然小厮摔趴,软轿摔翻了呢?
“玲珑,你一个人在那儿傻乐呵什么,赶紧给我带路。”烈鸾歌回头瞅了她一眼,示意她走快点。
“哦。”玲珑应了一声,赶紧小跑两步追上。想了想,低声笑道,“小姐,奴婢是在幸灾乐祸笑大小姐。你不知大小姐平日里是个极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可刚刚却当着那么多丫鬟婆子并小厮的面摔得四仰八叉、狼狈不堪,尤其是纤纤郡主还在场,大小姐这回可是丢脸丢大了,那些在场的人只怕背地里都要笑死。呵呵,真没想到大小姐也会有今天,这就叫做恶有恶报吧。”
“你这丫头,话可真多。以后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笑笑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可严谨一些,言多必失,没的凭空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烈鸾歌语气有些严肃地叮嘱了一句,她深知大宅院里规矩又多又严,若不让身边的人学着多约束着自己些,那她即便再有本事,也总有护不周全的时候。
“小姐,奴婢有分寸的。这些话奴婢也就只敢在小姐面前说说,在其他人面前可是打死也不敢乱说的。若不然,奴婢失言自己受罚倒没关系,害小姐被人笑话治下不严、纵容奴才多嘴多舌可就罪过了。”
“你能明白这些就好。”烈鸾歌笑着点了点头,对于玲珑这丫头她心里还是挺满意的。除了有些八卦话多之外,其它都还好,有很大的培养空间。“对了玲珑,之前在门口为首的那个看起来有几分体面的婆子是谁?”
“那个是王妈妈,也是府里大管家周德全的媳妇,得老太太看重,帮着掌管府里的一些简单内务。”玲珑顿了顿,又道,“小姐,那王妈妈世故圆滑,又八面玲珑,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在府里很吃得开。话说回来,这王妈妈虽说不上好,但一般也不会仗势欺人,比起太太跟前的李妈妈可强多了。”
烈鸾歌听玲珑一路絮絮叨叨的,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心里自有一番计较,想着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应对。
穿过一扇月形拱门,走入一道弯弯曲曲的回廊。
耳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烈鸾歌抬眼望去,就见两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走在她前面五米远处。其中一个身穿红衣,而另一个穿着蓝衣。看衣料配饰,那红衣丫鬟要略高档一些,应该是个二等以上的丫鬟吧。
烈鸾歌瞅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没去在意。
走了没一会儿,忽听那蓝衣丫鬟似有些不忍地说道:“红衫姐姐,说起来这苏姨娘还真可怜,来求太太请大夫给三少爷看病,被太太奚落讽刺了一番不说,还从昨儿个晚上一直跪到现在,一屋子的奴才都在一旁看着笑话呢!”
红衣丫鬟冷笑一声,略略压低了些声音说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自古哪个豪门大族里不是攀高踩低。更何况,那苏姨娘本就是个性子软弱好欺的。她娘家里没有任何势力也就罢了,偏生又养了一双不争气的儿女,一个是傻子小姐,另一个是病痨子少爷。这般景况,虽说是个主子,却还不如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人人都敢给苏姨娘摔脸子看了,怨不得众人落井下石轻贱她。”
“哎,说的也是。”那蓝衣丫鬟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苏姨娘有些可怜罢了,这会子还在太太房里跪着没起来呢。苏姨娘原本也是个身子弱的,到时候只怕是没给三少爷请到大夫,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搭进去了也是她的命,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苏姨娘爱跪着就跪着吧,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再说了,太太可不会嫌她跪的时间长,本就是有意借题发挥罚她长跪的。”红衣丫鬟哼哧一声,语气很是刻薄。顿了顿,又低声斥责道,“以后这些同情谁谁之类的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是让人传到太太耳朵里,可仔细你的皮。”
话音刚落,徒闻一声冰冷慑人的斥问在她二人身后响起:“你们说的可是真的?苏姨娘这会子真的还跪在太太屋里,求她为三少爷请大夫治病?!”
两个丫鬟被这冷冰冰且异常严厉的声音唬了一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就见一个五官轮廓酷似三小姐的女子朝她俩疾步走了过来。那凌厉如刀的眼神和满脸的冷厉威严,竟比老爷大发雷霆时还要更让人震慑。
“你们刚才所言可是真的?”烈鸾歌又沉声问了一遍,看向红衣丫鬟的眼神锋利如刮骨冰刀。
“是……是真的。”那丫鬟哆嗦着身子,小声嗫嚅道,全没了先前的那份尖酸刻薄和做大拿乔。
烈鸾歌眯了眯眼,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房里的?”
“奴婢叫红衫,是太太房里的二等丫鬟。”红衣丫鬟也就是红衫谨慎地回答,顿了下,又补了一句,“她叫小蓝,是个三等丫鬟,也是太太房里的。”
烈鸾歌凌厉的目光在两个丫鬟身上来回扫了一圈,最后钉在红衫的身上,出口的声音愈发阴冷了几分:“是奴才就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主子的是非也是你们可以妄加议论的?如果不想被撵出司徒府,那么最好不要让我再一次听到你在背后乱嚼苏姨娘和三少爷的舌根!”
说罢,她转脸吩咐玲珑:“立刻带我去太太的院子!”
“是,小姐,太太住的落梅苑往这边走。”
看着她二人渐行渐远,直到身影消失于回廊的尽头,两名丫鬟才抚着胸口大松了口气。尤其是红衫,感觉身上的那层重如山的无形压迫此刻才慢慢消失。
“小蓝,刚才那位姑娘是我们以前那个痴傻懦弱的三小姐吗?怎么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那比刀子还要可怕的眼神看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红衫姐姐,三小姐身边的玲珑我认得,刚才旁边那个提着包袱的丫鬟就是玲珑,那她近身跟着的那个姑娘肯定就是三小姐了。你没听说么,今儿个正是三小姐罚满两个月,从家庙里回府的日子呢。”
“哦,这个我也听说了,不过一时间忘了而已。瞧三小姐刚才那副讳莫如深又蓄势待发的冷厉模样,这内宅里说不定很快就要变天了,我觉得如今的三小姐已经不是以前的三小姐了。”
“变就变吧,我们只要守好自己做丫鬟的本分就行了。自古世家大族,但凡内宅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厉害,谁就强上一头。”
“这话说得对……”
红衫与小蓝一边小声交谈着,一边也渐渐远去。
这时,从回廊右侧的一处花墙后,走出来两名身姿挺拔修长、容貌俊美不凡、衣饰华丽名贵的年轻男子。
其中一名正是府上的二少爷司徒皓梵,另一名则是三大皇商世家之一的风家大少爷风燕熙。
“皓梵,刚才那位气势摄人的女子当真是你妹妹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妹妹?”风燕熙微挑了下眉,晶亮无比的黑眸中闪过一抹兴味。今儿个本是代母亲过来探望二妹的,不曾想走到此处竟恰巧看到这一幕。
好个灵气又凌厉的女子!
司徒皓梵皱了皱眉,心底虽然震惊诧异,但面上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良好形象。
“应该是吧,我确实有个三妹,闺名唤做鸾歌。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自小到大,我也没见过她几面,所以对她的印象不是很深。”只知道她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后来整个人都变傻了。
不过,依他刚才所见,三妹哪里有一点像傻子,根本比正常人还要正常。她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即使隔着一道花墙,他都能感觉到其中的震慑与压迫。
这般强大逼人的气场,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尤其还是一个养在闺阁之中的小姐!实在是太让他不可思议了!也太让他匪夷所思了!
“皓梵,你这个三妹妹,必定是个很有趣的女子!”风燕熙轻拍了下司徒皓梵的肩膀,半真半假地笑言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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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立威
正房太太柳氏所住的落梅苑位于司徒府的东侧,是整个府里环境地势最好,布局设计最合理,占地面积也最大的院落,很符合柳氏当家主母的气势和派头。
走了大约两刻钟,烈鸾歌才在玲珑的带引下来到落梅苑。
院里有几个打扫的低等丫鬟见了她也没上前来行礼,似是不认识她一般,只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她,间或低下头去窃窃私语一番。
烈鸾歌没理会她们的打量和好奇,径自问了一句:“苏姨娘在哪里?”声音带着三分冷,七分厉。
有个胆小一点的丫鬟被她冷厉的眼神扫到,忙低下头哆嗦着回道:“在……在正厅里跪着呢。”
闻言,烈鸾歌分辨了一下正厅所在的方向,再次大步前行。
跨过一扇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过了穿堂,便来到了正厅。
进入正厅后,迎面是一架高大的、绣着花开富贵的折进式牡丹屏风,那屏风以紫檀为框,苏绣为心,刚柔并济,极为雅致。
烈鸾歌顿下了急行的脚步,不是想去观赏那漂亮的屏风,而是竖起了耳朵听着那屏风后面之人的对话。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这人啊,贵在有自知之名!那三少爷一身的病,怎么看也不是个长寿有福的,何苦再去浪费那些个闲钱请大夫?成天里汤药罐子不离身,也不嫌折腾得慌!”
“就是嘛。”另一人赶忙附和,“什么人,什么命,说的就是这个理儿。与其半死不活地吊着,还不如早去早超生,何苦多遭这份罪。自己愿意死撑着也就罢了,若连累府里其他的人沾染上晦气,那不是害了别人么。”
“哎呀,这份道理我们懂,可人家苏姨娘不明白啊。明明知道三少爷那痨病是好不了的,还一个劲儿地把自己的嫁妆都给填进去请大夫抓药,这么些年来那得是多少银子。照我看,有这个闲钱,还不如多给自己添置几身像样的行头,没的一个大府里的主子,看起来倒还不如一个体面一点的大丫头。”
“砰”的一声——
隔离视线的那架牡丹屏风猛地被人推倒在地上,唬得两个说得正起劲的大丫鬟立刻噤了声,又同时回过头来看向那个推倒屏风的女子。
这一看之下,不由有些目瞪口呆,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仿佛杀神降世一般充满气势和威仪的女子,与以前那个胆小怯懦又痴昧愚笨的傻子三小姐联系到一起。
烈鸾歌没有理会她二人震惊莫名的怔愣神情,而是一眼扫到了跪在厅内正中央的那个瘦弱女子身上,她的生母——苏姨娘。她的背影看起来那般纤弱瘦削,就像秋风中瑟瑟打旋的落叶,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姨娘!”烈鸾歌有些颤抖地喊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苏姨娘跟前。知她跪得太久,一时间无法站起来,遂没有拉她,而是蹲下身与她保持相平的视线。见她没反应,一连又喊了她两声,“姨娘!姨娘!”
苏姨娘跪得双腿麻木,神思本已经有些恍惚,可陡然间听到日思夜想的宝贝女儿在喊她姨娘,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
凝眸看去,这蹲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鸾儿是谁?虽然变了很多,可无论怎么变,她还是能一眼认出自己的爱女。
“鸾儿,真的是你吗?”苏姨娘右手颤抖地抚上烈鸾歌气色红润的脸,声音哽咽不已。“我的儿,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姨娘可要想死你了……”话未说完,眼泪已经无声地落了下来。
见状,烈鸾歌鼻头一酸,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姨娘,女儿回来了,以后再不会离开你的。”顿了顿,又心疼道,“姨娘,你先起来,我扶你去那边软榻上坐会儿,再给你好好揉揉腿和膝盖。”
苏姨娘摇了摇头:“鸾儿,太太没有让我起来,我是不可以私自起来的。”
闻言,烈鸾歌气愤不已道:“姨娘,你凭什么跪她?她既不是你的天,又不是你的地,更不是你的父母,一个与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人,凭什么让你从昨晚一直跪到现在?”
“鸾儿,你别生气,是姨娘自己要跪的……”苏姨娘抹了把眼泪,忧心如焚道,“你哥哥他病得很重,需要立刻给他请个大夫来瞧瞧,可没有太太的批准,我们既支不到银子,更出不了府……”
“姨娘,不用求太太,更不用请大夫。哥哥的病,以后就交给我好了,女儿会有办法的。”说罢,烈鸾歌径自将苏姨娘搀扶了起来,随后又与玲珑一左一右把她扶到软榻上坐下。
“姨娘,你先好好坐会儿,等双腿能走动了,我们就立刻回去。”又吩咐玲珑,道,“玲珑,帮姨娘仔细揉捏下双腿和膝盖。”
“放心吧小姐,苏姨娘就交给奴婢好了。”玲珑用力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家小姐要立威了,因为没人能当着小姐的面诅咒三少爷。
烈鸾歌步步走近那两个犹坐在矮几旁、稳如泰山的丫鬟面前,水眸微眯,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二人一番。
只见其中一个着一身湖蓝色的罗裙,鹅蛋脸,水杏眼,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看起来十分明艳。而另一个穿一身鹅黄色的罗裙,远山黛眉芙蓉面,樱桃小嘴杨柳腰,看起来秀美异常。
看她俩的穿着打扮不像小姐,但又比她入府后见过的所有丫头都高一等,想来应该是太太房里的一等大丫鬟了。
两个狗仗人势的奴才!
烈鸾歌暗嗤一声,猛地沉声喝问道:“什么人,什么命?早死早超生?这两句话是谁说的?”她一双凌厉无比的水眸危险地眯起,面上寒光不停闪烁,眸底有着压抑不住的暴风骤雨。
那鹅黄衣裙的大丫鬟稳了稳被惊吓到的心神,微拧着眉看着面前的傻小姐,不以为然道:“是我说的,怎么了?”
就算这傻子小姐此刻看起来与以前不太一样,可那又如何?她母女兄妹三人在府里可是没有一点身份和地位的,没有一个人待见他们,自己还有什么好害怕好顾忌的。
“原来是你说的,你说怎么了?”烈鸾歌忽而嘴角微勾,轻笑了起来,便连阴沉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可是下一刻,从她红唇中吐出的话语却让人感到彻心彻骨的冷:“我告诉你们,我哥哥即便百病缠身,那也绝对会比你们长命!如果我哥哥下一刻会有个什么好歹,那么这一刻我就会送你们两个下地狱!”
“你——”那黄衣大丫鬟柳眉倒竖,气得用手指指着她。
旁边那个蓝衣大丫鬟也是怒睁着大眼瞪视着她,一副咬牙切齿状。
烈鸾歌眸光一寒,猛地呵斥道:“好放肆的两个丫头!见了小姐不但不问安行礼,说话直接你你我我,竟还敢自己坐着,而让小姐站着?”
那蓝衣大丫鬟斜睨着她,不屑道:“我们可是太太房里的一等大丫鬟!”意思就是我们是太太跟前有体面的人,给你这个毫无身份地位的傻子行礼,你受得起么?
烈鸾歌冷笑一声,疾言厉色道:“太太房里的怎么了?一等大丫鬟又怎么了?说到底不还是一个奴才!让奴才给主子见礼,还委屈轻贱你们了不成?”
那黄衣大丫鬟撇了撇嘴,极度不齿地讽刺道:“你算什么主子,不过是一个人人厌弃,又人人可欺的傻子罢了。让我们给你行礼,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烈鸾歌一个重重的耳光甩了过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是“啪”“啪”“啪”的脆响,一连又狠甩了她三记耳光。
黄衣大丫鬟捂住自己红肿不堪的脸,不敢置信地瞪着烈鸾歌,嗓音尖锐道:“你这个傻子,你……你居然打我?”
“怎么,我打你不得?你这奴才身子难道比小姐还要矜贵了?”烈鸾歌声色俱厉地回瞪着她,眸底燃烧着炼狱般的火焰,“还是说,你们太太定下了规矩,但凡她房里的人都比别个高上一等,就是她们仗势欺主,本小姐也教训不得?你且说说,这个规矩到底有是没有?”
一旁的蓝衣大丫鬟蹙了蹙眉头,哼着鼻孔帮腔道:“太太自是没有定下这样的规矩,可打狗尚且要看主人。我们好歹是太太房里的头等丫鬟,岂容你想打则打,想骂则骂。”
“打狗看主人?”烈鸾歌冷嗤一声,嘴角勾起的浅笑中带着丝丝阴狠与残酷,“很不好意思,像你们这种狗仗人势的恶奴,本小姐教训起来根本不用考虑任何人的面子!”
话音刚落,一个阴冷威严的女音陡然从大厅门口传来。
“三姑娘好大的口气!”
烈鸾歌转过身去,就见一个衣着装扮甚是华丽的贵妇人,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气势十足地迈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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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嫡母
烈鸾歌镇定自若地看着正房太太柳氏被众丫鬟婆子簇拥着进入正厅,而后走到主位上那张宽大舒适且铺着名贵虎皮的贵妃椅前坐了下来。
那椅子颇有些高度,柳氏即便是坐着也比站着的人低不了几分,她微抬着下颔,正襟危坐,倒像是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一般,主母的气势和威严,只增不减。
原来这就是那个处处给自己羞辱和难堪的正房嫡母!
烈鸾歌眯了眯眼,将柳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就见她三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白皙红润,头上盘着高贵繁复的发髻,簪玉环钗,堆珠叠翠,每一样头饰都是少有的精致和名贵。
烈鸾歌直接忽视她这些华贵雍容的装扮,更忽视她身上穿着的那套以金丝银线织就的暗红色绫罗锦缎裙,而是多看了几眼柳氏那张保养得极不错的脸:下巴削尖,颧骨略高,嘴唇薄薄,双眼上挑,看人的时候仿似带着毒。
按照相书里面所描述的,柳氏完全长了一张标准典型的尖酸刻薄脸!
说实话,烈鸾歌此刻有一种冲动,她想脱下自己的鞋,拿鞋板狠狠抽向柳氏那张脸。不过,她还是极力压下了这股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柳氏一双利眼扫过黄衣大丫鬟彩月那张被打得红肿不堪的脸,又扫过早已坐立不安、欠着身想起来可双腿似乎又不太灵便的苏姨娘,面上的神色有些讳莫如深。
就在大厅内的气氛很有些沉重压迫的时候,柳氏忽而眸光似箭般直直射向一身从容不迫的烈鸾歌,阴沉着嗓音哼哧道:“听说三姑娘如今变得精明厉害了,在家庙里修身养性两个月,与以前大不一样了,整个人就跟脱了胎换了骨似的,都学会立威了呢。”
“太太这话严重了。”烈鸾歌瞥了一眼柳氏身边挺直了背站着的李妈妈,脸上还有一个尚未褪去的淡红五指印,看她那副怒目瞪视着自己的愤恨模样,似恨不能剥掉自己一层皮啊。
暗嗤一声,烈鸾歌看向柳氏,不温不火道:“精明厉害倒不至于,怎么着也比不上太太不是?不过,鸾歌这次受罚后倒真是因祸得福,神思陡然间变得通明,确实不再愚昧痴傻了,倒是托了大小姐和老爷的福呢。”
“是么。”柳氏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沉吟了片刻,猛地发起难来,“三姑娘好大的架子和气派,一回来就大逞威风!先是陪嫁麼麼李妈妈,接着是二、三等小丫鬟红衫和小蓝,现在又是头等丫鬟彩云和彩月,是不是非要将我房里伺候的人挨个教训一遍,三姑娘这个威才立得舒坦痛快?”
好快的小道消息,这才发生多久的事儿,竟然一件不落地传入了柳氏的耳朵里,她的人脉果然够广。
“太太,这主子在奴才面前立威,自古以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烈鸾歌轻言浅笑,神态一派自若从容,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柳氏无形中给她释放的层层威压。“更何况,对于那些狗仗人势的恶奴,若不及时严惩一番,只会愈发助涨她们刻薄张狂的气焰。”
这话其实是在指桑骂槐,明里骂的是奴才仗着主子的势,实际上骂的是柳氏仗着娘家的势。而且,论起刻薄张狂,还有谁比得上她这个当家主母?
烈鸾歌见柳氏嘴角狠狠抽了抽,暗笑于心。顿了顿,又佯装出一副无比委屈的模样诉道:“太太,你来评评这个理,看看到底是不是鸾歌故意耍威风,胡乱教训人。鸾歌自知自己身份卑微,在府里不怎么受人待见,可再如何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好赖还是这司徒府里的小姐,怎么着也轮不到那些个奴才来轻慢作践吧?”
“鸾歌知道太太好心,还记得今日是鸾歌罚满归府的日子,又特意派人去家庙里接人。可是,有些奴才就喜欢阳奉阴违,背着主子做些越矩之事,生生将主子原本的一番好意给变成了坏心。”
“太太有所不知,你派来接鸾歌回府的李妈妈,瞧着鸾歌素日里怯懦好欺,先是欲要强占太太派给鸾歌乘坐的那辆好一点的马车,后来没有如愿便记恨在心。等到到了府门口,李妈妈拦着不让鸾歌走大门不说,竟还硬逼着鸾歌从府里的那扇专供家畜牲口进出的低矮小侧门进府。鸾歌不从,李妈妈居然打着太太的幌子要下狠手教训鸾歌。这奴才竟然教训起主子来了,从古至今鸾歌都还未见过哪个世家大族里有这等规矩呢。”
“最可气的是,那李妈妈还说这一切都是奉的太太之命。这怎么可能,打死鸾歌也不相信的。鸾歌虽然不是太太亲生的,但好歹叫你一声母亲,也算是你半个女儿不是?这世上哪会有母亲故意指使下人肆意羞辱作践自己女儿的?真若如此,那岂不是与黑心黑肝的禽兽无异了?”
“再说说太太房里的大丫鬟彩云和彩月,见了主子不知道问安行礼、奉茶请坐也就罢了,多嘴多舌、当着主子的面就敢妄议主子的是非也暂且不提,可她们竟白口红舌地诅咒主子去死,如此胆大包天的奴才,若不狠狠教训一下,那还得了?更有甚者,如果这些事传扬出去,让外人知道三大皇商之首的司徒世家,府里的一等大丫鬟都只是这等低劣素质,那我们司徒府的名声和面子还往哪里搁?”
“太太,鸾歌也知道自己有些僭越了。怎么说李妈妈和彩云彩月也是太太房里近身伺候的,犯了错也轮不到鸾歌来教训,太太自会依照府里的规矩严惩。”
“鸾歌越规行事,先在此给太太赔个不是了。”烈鸾歌说到此处,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给柳氏福身行了一礼,直起身子后,又接着说道,“太太,鸾歌只是小小地惩戒了李妈妈和彩云彩月一番。以她们三人所犯的过错,几个耳光绝对抵不上她们应受到的教训。太太一向以身作则,赏罚分明,但凡内宅之事,皆是按照规矩来办理。鸾歌相信,对于这等仗势欺人、乱嚼舌根、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奴,太太定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的,对吧?”
烈鸾歌边说边注意着柳氏面上的神态变化,那阵青阵红阵白的调色盘表情,看得她是暗爽不已。
在柳氏欲要开口时,她又抢先一步,再加一剂猛料道:“当然了,太太如果念着李妈妈和彩云彩月伺候多年的情分,就此压下这些事而不责罚她们,鸾歌自然也是无话可说。反正传扬出去,面子丢得最大的那个人怎么都轮不到鸾歌的头上。鸾歌只是替太太担心,怕外面那些个不知晓事情真相的,不明白太太的心善不忍责罚。反而会说太太故意徇私舞弊,纵容身边的奴才仗势欺主,更甚至会说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如此一来,岂不平白地败坏了太太的好名声?那么日后受累最大的只怕是四妹妹了。”
不是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么,柳氏的名声如果臭了,她想要给自己的亲女儿说门好亲事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听三姑娘说了这么一大通,倒还真是我房里的这些奴才的错了。”柳氏一字一句,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心里的怒火早已翻了天,可烈鸾歌句句在理,她此刻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立场发作的,所以再气再怒再恨也只能忍着。“那依三姑娘所见,该如何责罚李妈妈和彩月彩云最合适?”
烈鸾歌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地将球给踢了回去:“太太是府里的当家主母,这内宅之事究竟该如何赏如何罚,自然没人能比太太更清楚明白。鸾歌什么都不懂,能做的也只是睁眼看看奴才们犯错后应得的教训和惩罚。”
闻言,柳氏险些岔了气,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眸光暗沉地看了烈鸾歌一眼,大声吩咐道:“来人呐,将李妈妈和彩云彩月带下去,每人重责二十大板,并且罚俸三个月!以后再若有人仗势欺人丢我的脸,败坏府里的名声,责罚加倍,并撵出府去!”
看着李妈妈和彩月彩云被领下去受罚,烈鸾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这就是做奴才的悲哀,被主子当枪使也就罢了,轮到有不好的事发生时,还得给主子做替罪羔羊。
“对于这样的教训,三姑娘觉得如何?”柳氏忽而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
烈鸾歌暗哼一声,明白柳氏话中的深意,柳氏是想将这样的惩罚施加在她的身上,只可惜暂时挑不到她的错处。微垂眼帘,不动声色道:“太太行事,自然是不错的。”
“是嘛。”柳氏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摆了摆手,冷声道,“我乏了,三姑娘若没事的话,就早点与你姨娘退下吧。”
“是,鸾歌不打扰太太休息了。”烈鸾歌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柳氏坐着的那张高高的贵妃椅,随即小心翼翼地扶起面色有些发白的苏姨娘,与玲珑一左一右搀着她往厅外走去。
出了大厅门口,还没走上两步,猛然听到“咚”的一声响,像是椅子朝后翻倒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柳氏“哎哟”一声惨叫,然后是众人七手八脚聚上前的声音。
“太太出什么事了?”苏姨娘惊了一下,立时停下脚步,似是想回去看看厅内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姨娘,我们快点回去吧,柳氏摔趴在地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烈鸾歌冷笑一声,纤手伸入袖袋中轻柔地摸了摸那个刚刚替她出了口恶气的小家伙。
她的貂儿实在是太通人性了,也太可爱了。不过,这小家伙的牙口有够锋利的,那么厚实的檀木椅腿都能被它三下两下给咬断。
哼,摔不死那面相刻薄、心肠阴狠毒辣的恶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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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病危
回来的路上,苏姨娘的双腿因为跪的时间太久,行动起来颇有些不便。
烈鸾歌看着心疼不已,经过一处游廊时,便扶着苏姨娘到廊侧倚着栏杆坐了下来。
“姨娘,以后不要动不动地就去下跪求别人,知道吗?”烈鸾歌一边说着,一边给苏姨娘揉捏着腿肚子和双膝,力道适中,手法也很有技巧,苏姨娘微拧在一起的眉头不觉间松了开。“若是别人有心帮你,根本就不会让你下跪。若是别人不想帮你,那你就是跪断了自己的双腿也没用。那柳氏就属于后者,无论姨娘如何求她跪她,她都是不会点头的,只会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姨娘的笑话。她自己看不够,还会让她房里的一众丫鬟婆子陪着一起看,彩月和彩云那两个大丫鬟不就是明摆着的么?”
姨娘主子在大厅中跪着,两个奴才却稳如泰山地坐在木几旁,喝着茶水嗑着瓜子看笑话不算,还当着姨娘的面乱嚼舌根甚至诅咒哥哥来刺激姨娘。这等恶奴,她当时杀了她俩的心都有。
不过,她也知道那两个奴才虽然该死,但最该死的还是柳氏。没有她的纵容和故意指使,那些个奴才怎敢如此堂而皇之、毫无顾忌地当着姨娘的面张狂放肆?再怎么样,姨娘总还是个主子,她们顶多在背后奚落讽笑一番便罢了。
都是柳氏那个刻薄恶毒的女人,想到她对姨娘和哥哥的所作所为,烈鸾歌心头就忍不住火起,恨不能将柳氏重重抽上一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