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伊人独去(1 / 1)
只要一个人还活着,他的心中就有一片净土,这片净土可以指很多方面,可以是一些事,也可以是一些人或者是一些地方。秦雪薇的净土就是鸟语花香,小河流水;流云亦的净土则是一个人。
这个人就在自己脚下,脚下是留香苑的楼宇。
流云亦仅仅只是坐在留香苑的楼顶闭眼聆听,为什么要聆听,而不是去面对!
面对需要勇气、需要心灵,而聆听只需要心灵。
流云亦没有勇气?
答案肯定是有,那为什么不去面对?
因为他没有勇气!
这岂不是废话!可是我说的这一定不是废话!
你可以理解什么样的情况需要什么样的勇气,于千万人中藐视一切的勇气他有;在困难颓废中倔强不屈的勇气他有;而仅仅只是去面对一个人的时候,这样的勇气忽然间消失无踪了。
其实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靠勇气才能做到的,可是却很少能有人拥有这样一种东西,他既摸不到,也看不见。
流云亦已满心疲倦。
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小葫芦酒,顺着喉咙就罐了下去,这是白天在小酒馆打的劣酒,火热辛辣。
怀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流云亦低头一看是一把折扇,骆君芳的扇子。
今日在酒馆竟忘记归还于她。
有风吹过,凄冷异常。
流云亦抬头,圆月高悬,竟是朦胧而惨淡,夜忽然间好似变得幽暗了许多。
夜已深,人已静,就连楼下的留香苑也变的寂静孤廖了。
这样的时候岂非就是最佳的时机,作恶的时机!
远处有两条与黑暗融为一色的身影急速奔来,他们穿巷越瓦,毫无声息,即使无聊未睡得狗儿看到也不会汪汪的。
他们穿行到留香苑旁停下步伐,然后四周看了一看,发现毫无动静,就鬼魅般地溜进了留香苑,他们竟没有发现留香苑楼顶的流云亦。
可是流云亦已发现了这两个幽灵般的身影。
看二人轻功及步伐,流云亦已知此两人定是功夫高绝之人,只是不知如此的两大高手为何深更半夜前来留香苑,有何图谋?
流云亦本不欲多生是非,可是想到此二人极可能是江湖中这个神秘组织的成员,况且秦雪薇也在留香苑内,不得不让流云亦多加留意,于是也就尾随而去。
此二人也是极为小心,推开窗户进得留香苑楼内,留神静听了一会儿,探的几乎所有人都已熟睡,这才接着楼内阴影的地方想楼上行去。
二人上得二楼,走到一处屋子旁,屋子里还微有灯光闪烁,静听少许正欲推门而入,两人同时忽然感觉一道劲风向着背后袭来,劲风虽不如何霸道,但此人竟能同时发出两枚力道相同,却击向不同目标的暗器,功力当不可小觑,二人急忙分向两旁躲开。
只听“噗”,“噗”的轻微两声,两枚暗器已打到门框上,碎裂开来,二人借着幽暗的灯光看去,不由毛骨悚然。这打向二人的哪里是什么暗器,竟是两颗最普通不过的下酒花生。
二人同时转头向偷袭者望去,只见此人正站在楼下的一张桌子旁,手里似乎还有未扔完的花生,楼内灯光虽然幽暗模糊,可是二人已发现此人是谁了。
虽然看不到这两人的脸色,但从露出的眼神中已看出他们的震惊于不安。
虽然传说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光明教教主的名头却不是随便乱说的。
此人正是流云亦。
流云亦尾随二人进得楼内,心里想到只要这两人不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或者说只要他们不是江湖上这个神秘势力的人,流云亦也就静观其变了。可是不巧的是这两人竟然走到了秦雪薇所住的屋子,欲对秦雪薇不利。流云亦哪能任其得逞,正欲飞身上前阻拦,心道此二人武功甚高,只怕被他们先将秦雪薇擒住,正好桌上有残留的几粒花生,于是就顺手抛出两粒向二人射去。
这两人应是已认出流云亦。
二人瞬间对视一眼,离开秦雪薇的屋子门前,向着流云亦大鸟般飞扑而来。
流云亦看到他们离开了秦雪薇的屋子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真怕这二人中其中一人将自己拖住,然后另一人则加害秦雪薇,自己功力虽高,但被对方拖个一时半刻也是有可能的。
流云亦见二人向自己袭来,也不惊慌,只是将手中剩余的几粒花生向着两人扔去,跟着身体也动了起来。
这两人躲开流云亦的花生,继而与流云亦已打斗了起来。
两人手脚并用,向着流云亦攻去,流云亦却不惊慌,见招拆招,不慌不忙。
三人斗得劲气翻腾却未曾碰到到楼内的一桌一椅,想是都不想惊动其他人。
斗得几十回合之后,两人看到流云亦亦是稳定自如,毫无疲乏之态,心中不由惊诧。
二人瞅的空隙,相互对视一眼,躲开流云亦的攻击向着窗外飞去。
流云亦岂能让他们逃脱,脚下一用力也向着窗外追去。
流云亦功力本来甚高,即使这两人也算是高手,但对付他们流云亦还是游刃有余,只是一直在留香苑内,不想惊动楼内之人,才未曾下得重手,这两人跑向外面,正合了自己心思。
流云亦传窗而出,只见两人已跑得百米之远,心道这两人当真是高手,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会对秦雪薇下手,难道是因为自己?
流云亦真气体内天地之气流转,瞬间就已拉近了距离。
二人却对后面的危险好不在意,只是一路狂奔,这一路跑下去,已到了郊外。
流云亦见这二人跑个没完没了,想要跑到何处呢?心道难道是无胆鼠辈,但料二人之功力也不会是无名之辈啊,心下微怒,先擒下一人再说。于是用足全身天地之气,脚下用力腾身而起,向着十几丈远的其中一人伸掌拍去。
眼看马上要击中这人背部,这人似有所感,转身伸出双手和流云亦对了一掌。
这人瞬间被推出数米之远,口中溢出鲜血,倒在了地上。而流云亦只是腾空的身体落地后微退几步。
另一人急忙跑到受伤之人旁边,扶起他,两人同时望着流云亦,眼里充满了恐惧。
流云亦慢慢的向着两人走去,怒道:“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未受伤之人说道:“圣门。”
流云亦疑惑道:“圣门?”
这人看出流云亦的疑惑解释道:“圣门就是三年前崛起的江湖上最神秘的一个势力,你不是最近都想找我们吗?”
流云亦惊讶不已,这个门下弟子自杀也不说的势力,却在这个时候清晰的告诉了自己,难道另有所图?
这人接着道:“这件事对你来说现在还不重要,还有一件事对你才是真真的重要”,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露出了无比坚强的信念,就好像他的心中有一座神圣的信仰。
流云亦没有说话,他在等着他继续说。
这人似乎对流云亦没有问自己颇为惊讶,眼中露出可悲的神色道:“那就是秦雪薇。”
一说秦雪薇,流云亦身体猛的一顿,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袭上心头,再看面前两人神情完全是一种可悲的感觉,心中不安越来越明显,不好。
流云亦转身就往朔方城奔去,他的身体如风转瞬就到了留香苑,他已顾不得处理刚才的两人了。
对方仅仅的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就使自己盲目不堪。而且对方在留香苑内竟然还藏有其他人,自己却没有发现,不是对方功力高出自己就是自己刚才太在乎秦雪薇而忽略了留香苑内的藏人。
这是一个明显给自己下的圈套,而秦雪薇就是这个诱饵。
难道一切都已迟了吗?
流云亦已破窗而入,飞身上得二楼,伸手迫不及待的推开了秦雪薇的屋门。
秦雪薇今天晚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杂念纷呈。心中想得自己一人在红尘喧嚣中已生活了十多年,其中的艰辛与苦累何人能够知晓,外人看到的也不过是自己的面具下的华丽外表罢了。转而思绪翻转竟然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倔强绝望的身影,为什么自己就对他一见倾心呢?为什么自己相信他一定能够在站起来呢,他一定能帮自己报的父母大仇吗?
想到父母秦雪薇不由又黯然泪下。
秦雪薇起身点燃烛光,推门出去,不一会儿就提着一壶热茶回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只见热气滚滚,烫热不已,于是放到桌上,待稍微凉些后再喝。而自己却又坐到凳子上发起呆来。
不一会儿忽然有股风从门缝内吹来,烛光闪烁两下灭了。秦雪薇见烛光灭了,起身摸黑走到烛台又将烛光点起。
秦雪薇回到凳子上坐下,心道冬天又来了,香巴拉又将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而自己孤身一人将如何,心中一阵感叹,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小酌了一口。身体被夜风吹的似乎有些微冷,于是举起杯喝了个干干净净。
正要放下茶杯,屋门却忽然间被推开了。
秦雪薇惊骇的望向推门之人却瞬间被一丝高兴之色代替,竟是阿亦。
流云亦没有在乎秦雪薇的神色急切的问道:“刚才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秦雪薇轻轻摇了摇头。
流云亦看到秦雪薇手中的茶杯脸色微变问道:“茶水是你自己倒的吧,没有动过?”
秦雪薇没有回答,她竟已痴痴的望着流云亦。
流云亦见秦雪薇没有搭理自己,慌张的伸手将桌上的茶壶扔到了地上,他竟已乱了分寸。
只见地上的茶水四溅,咕咕冒泡,翻滚不休,茶水竟已被人下了毒药。
秦雪薇这时也看到了地上的茶水,脸色瞬间苍白,只感觉腹内绞痛翻腾,樱口一张溢出一股鲜血,向着一旁歪倒了下去。
流云亦急忙伸手托住,只觉她的身体柔弱无骨,好似没有了一丝气力。急忙将秦雪薇扶到床上说道:“不要说话”,说着将掌心抵道秦雪薇后背,运起了功力。
秦雪薇想要有所动作却被流云亦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丝毫不得动弹,正要张嘴说话却是又一口鲜血流出。
流云亦额头已见汗珠,只是他还拼死的运足真气想要驱出毒药,然而却是毫无用处。
“阿亦”,一声阿亦唤醒了流云亦。
流云亦收回掌力将秦雪薇抱在怀中说道:“嗯嗯,我在,我在。”
“阿亦,不要再白费气力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已是虚弱不堪,这是多么狠毒的毒药!
流云亦听出了秦雪薇的绝望:“雪薇没事的,你会好的,你会好的”,他的声音竟已呜咽了起来。
秦雪薇气若游丝地说道:“阿亦,抱紧我。”
流云亦紧紧地将秦雪薇抱在怀中,只听秦雪薇在耳边断断续续的说道:“阿亦,你看,香巴拉的冬天是如此的美丽,哪里有一个小屋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声音渐渐却低了下去。
流云亦急切地道:“雪薇没事的,你要坚强,会没事的,难道你忘记了当初是怎样鼓励我的吗?等你好了以后我带你回香巴拉,我们两人就在哪里永远不出来。”
等了片刻,流云亦见秦雪薇不做声,轻轻地松开秦雪薇,只见秦雪薇双目竟已合上,脸上似乎露着开心的微笑。
伊人竟就这么走了。
“雪薇”,流云亦似乎还不敢相信,一遍遍的喊着秦雪薇的名字。
“雪薇,没事的,等天亮了,我就带你回香巴拉”。
“雪薇,我带你回香巴拉。”
他就好像一个街上的孤儿祈求着奇迹的出现,可是奇迹会出现吗?
不会的,这个世界没有奇迹!
秦雪薇嘴角还挂着一丝鲜红的血迹,红的绝美;她的脸更白,白的凄冷。
流云亦就望着这张无暇的脸庞喃喃嘶语。
忽然间又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那种绝望,惶恐。
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没有了一切,绝望的奔跑着,奔跑着,可是已没有了方向,没有了目标。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方向,没有了目标,他的人生将会怎样?
没有了方向和目标还何来的人生!
门前又出现了一个人,骆君芳。
骆君芳似乎又看到三年前那个那个雨中疾驰绝望的身影,仍凭自己在耳边如何呼喊也不说话的倔强少年。
苍天对这个年轻人似乎格外照顾,所有的不幸都往他身上扣。
他真的是惹了苍天的嫉妒吗?
骆君芳轻轻地蹲到流云亦身边说道:“坚强点好吗?”
除了他嗓子里“雪薇,雪薇”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
“振作起来,三年多的苦难你都承受过来了。”
“你想秦雪薇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想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骆君芳不厌其烦的说着。
流云亦抬头,他的眼睛疲倦而殷红,看了骆君芳一眼,又低下头深深地注视的秦雪薇。
骆君芳见自己的话起了点作用急忙又道:“你不想替她报仇吗?”
“这个仇只有你能去报,没有人可以替你报这个仇!”
忽然流云亦转头冲着骆君芳嘶声吼道:“报仇,报什么仇?雪薇又没有死。”
骆君芳看着眼前可怜无助的人儿,心里忽然涌现一股悲伤。
忽然间流云亦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面部表情也在痛苦的扭曲着,在这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时候地狱之花的毒性竟然发作起来。
自从流云亦易筋经功法初成之后,地狱之花的毒性已经越来越少发作了,虽然偶尔也有复发的时候,但也没有的以往的痛苦,易筋经真力微一运转就可以将这种噩梦破碎幻灭了。
可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竟然再次复发,虽然地狱之花毒性也被流云亦克制的差不多了,可是在此时此刻复发了那将是怎样一般情景。
只见流云亦松开秦雪薇的身体倒在了地上,身体急剧抽搐着,噩梦般的感觉,没有人任何人能感受到个中滋味,可是却流云亦却对身体的任何反应都没感觉,他的心中只剩下秦雪薇了。地狱之花的发作已只是一种趋势身体本能的能量。
骆君芳想要上去帮助流云亦,却被流云亦瞬间甩开。骆君芳心中一阵凄苦,心下微一思索,一掌砍向流云亦脖颈,流云亦立刻晕了过去。
似乎天边有一丝曙光乍现,流云亦微微醒转过来,睁开无神的双眼痴痴的发呆,忽然像是寻找什么的转目望了一圈,望见床上的安静躺着的秦雪薇,匆忙的跑过去抱住了秦雪薇的身体,却丝毫没有发现旁边坐着的骆君芳。
骆君芳看到流云亦这个态度顿时怒道:“你不是要带人家回香巴拉嘛,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怎么带她回去啊?”
流云亦似乎忽然醒悟说道:“是的,我要带她回香巴拉,我带你回去”,说着扶起秦雪薇就要往外走。
骆君芳见流云亦这幅德行,一把将他摁住说道:“在这儿等着,我去找马车。”
骆君芳看了一眼流云亦转身向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