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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末篇之廿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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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

前些日子的清晨,烝见影职大祭司没有来报到,派了牧师到影职去喊。那牧师是爬着回来的,说是影职总部情景骇人,上下一百五十余人均惨死,几乎找不到完尸。前去调查的祭司无暇辨认,只看到唯一的一位女影职并没有留下尸体,就回来汇报了。

祭司会更加无人可用。

之后的影职由火职大祭司暂管。新影职完全无法招募,三天一个应募者都没有。第四天招上来两人,火职大祭司自然无暇去训练那两人,在这种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

昨天,除了天枢祭司会本身,加上神庙附近的附属机构,天枢的祭司会,基本上已经算是完全被摧毁了。此时他们可以算作战斗力的队伍,一是宪兵,已经派出去阻碍对天枢祭司会本身的冲击了;一是神学院还剩下的学生;另外,就是心宿了。

那些官员们,有很多人已经不告而别,算是辞官退隐。剩下的这些,还忙着自己的工作,有些没人管的事情,甚至抽调了现在已经寥寥无几的学生来做。

真是失败啊,做到这个份上。

当神庙附属机构也已经被摧毁,黍离终于同意派出心宿。

这些人,比当年的沃若毕竟差不少,但加起来去制服全天枢的暴民,加上个把祭司,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烝又劝了一遍动用桑,他还是不答应,说要等心宿回来看结果。出去不久,听到外面暴动人群的骚动。派人出去看,回来说是,心宿的蛊惑术被解,由于超负荷的工作和反噬的力量,所有心宿当场死亡。

终于,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吗。

“首席大人,镇压吧!祭司会的可都是全境最优秀的玄术者,如果集结起来,镇压外面的变乱还是没有问题的!”

黍离望望立在他桌前,手上只有已经派出去的疲于奔命的宪兵、等同于光杆司令的明次席,又看看职责几乎无法执行、刚刚说话的光次席。

明次席,也就是烝,小声说,“父亲,叫林叔叔他们过来吧。”

黍离摇摇头,道,“本来,不被人民信任的政府就是应该被推翻的,到了现在这种境地,责任在我。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立场和权利去镇压外面几乎手无寸铁的人。”

众人停下手中的事情看着他,脸上几乎显出了绝望的表情。外面的树响蝉鸣并未休止,跟普通的夏天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寂静之中,似乎能听到外面人潮隐隐约约的喧闹。

黍离又道,“我的同袍,我想,祭司会的职责已经结束了。你们可以离开这里,所有的罪责,审判,都应当由我来担。”

烝打断他,道,“你不知道吗?外面那是被煽动的暴民!一个人就算再清醒,被大众带着走都没有能力去思考的!不会有什么审判了!他们是被人利用了,你还不知道吗?!”

众人似乎被喊醒了,也纷纷说话,黍离摆了摆手示意人们安静下来,道,“我确实应该给他们一个说法……这段时间,为了维护我的政权,我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你们有许多只是在执行我的命令。所以现在,我命令你们,离开吧,回家也好,加入外面的人也好,想要自己干点什么也好,都离开吧。”

众人只是望着他,不相信的样子。

“离开吧。我不会怪你们。”

似乎是坐在门边,那屋子里唯一的侍大祭司先站起来离开的,也有可能是星职那位女大祭司先离开,总之,从一个人开始,渐渐地,所有人都离开了。

有人依依不舍地望了黍离一眼,深深鞠了一躬,依然还是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烝和他两个人。烝站着,他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烝满脸是泪,寂静当中,依然有蝉鸣,树响,还有他身后再也无人翻动的文件被风翻动的声音。

他似乎笑着望着烝,似乎烝是被别人欺负了回来找爸爸的小孩子,说,“孩子,会没事的,会审判的,不就是退隐么?我早就……”

烝一把把他面前所有的文件扔到地上,叫道,“你为什么就那么天真?为什么相信那些你根本都不认识的人?你连你哥哥都不相信!为什么不肯叫林叔叔他们进京?!你准备桑那么多年为了什么?让他们眼睁睁看你死去?妈妈留下的财产就随便你浪费吗?”

“在高位者连自己的人民都不相信……”

“你又不是他们选举出来的!凭什么相信他们?——就算不镇压,不反抗,你也走好不好?跟我们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你就,就,帮我们带带孩子,养养花——别留在这里等那不存在的审判,好不好?走吧,你别让我,我还没,没老到,准备好,——失去父亲——”

烝站在他桌前泣不成声。他又向看着小孩子那样笑笑,站起来,摸了摸烝的头发,说,“好,我跟你们走。我们到神庙那里去看看,就走。”

烝还不知道么?那是他唯一最亲的人。看到黍离的表情他就知道,那个人知道自己,不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今天的落日,可能都看不到了。

紫黍离和紫泽烝站在神庙最高的脚手架上,看着蓝天下彩色的洪流涌向一座座白色的建筑物,淹没,然后向下一座白色的建筑物涌去——这是人群向各处的神庙、祭司会的进攻。没有祭司愿意向百姓反击。他们一厢情愿地等待神证明他们的清白,等待百姓们会醒悟自己的误解,然后含恨而死。

阳光肆无忌惮地洒下来。新神庙完成一半的金顶在脚手架间反射着阳光,很灿烂。远处的山滴翠地绿着。天很讽刺地那样蓝。没有云。

祭司们不愿伤害自己一直相信而为之服务的人,许多人也一厢情愿地相信那些人会清醒过来,终于就因为自己的不反抗而死。

虽然一点都觉察不到,那些人的样子,不就像是被蛊惑了吗。果然,愚昧的所谓人民,并不能够信任。

紫黍离望着人群不断地蔓延,对紫泽烝说,“烝,我们不要坚持了吧。你回去接涅和紫明瑄,然后,我们走吧。到边远的地方去。——我真的是个没出息的人啊。”

“爸爸……”

“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根本没有保护这个世界的能力了。我只要能保护你们,就满足了。”

他看着紫泽烝在屋顶上逐渐消失,笑了。

他想起多年以前,奚仲笑着说他的名字不吉利。他想起这些年来筹备桑,想起和附离争吵,想起之前的事情。

他只是想不起,小的时候,和附离亲热的样子。

他只是想不起母亲的样子,还有母亲唱过的歌。

但那首歌却浮现出来,无比清晰。那首,他的名字的歌。

光之方的子民,大概很快也要唱这样的歌吧。虽然他们现在不知道。

他转过身去。

那阴影中飘出来的一片黑色的袍角,就是他对外界所说的,那些别有用心的势力吧。他想不到,那个人,能够利用他自己的手颠覆光之方的人,竟然这样年轻。

他说,“出来吧。我记得——你应该是暗冥的家人吧?我是见过他一面的。你和他,还真是像啊。”

那个少年从阴影中信步出来,脸上是干净到纯洁的笑容,却让人觉得,那就是所谓纯净的黑暗吧。如果没记错,暗冥的家人,现在还可能在世的,就是那个据说已经在一八六五年暗之方的清洗中去世的暗影了。

紫黍离先生真是好眼力。

影从阴影之中走出,与紫黍离相距数步,站在神庙最高的金顶上。

脚手架坍塌,他们的面前没有任何障碍。白色和黑色的祭司服被风吹起,像丧事的经幡一般,猎猎作响。远处的人声隐隐约约,似乎在慢慢逼近。

影笑着,说,“紫黍离先生是想被我杀死呢,还是被他们杀死?”

紫黍离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同样笑着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死在这里?”

影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复仇和憎恨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吧。”

紫黍离大笑,“你真的这样想吗?也许你现在的力量确实很强大,但如果是同样的力量在一个决心保护什么的人手上,会比你更强大的。”

“我想,你错了吧。决心保护什么的人,一定会受到牵绊。但复仇的人,就是为此而活,没有任何束缚,也没有任何顾虑,所以是最强的。”

影张开双手,喃喃地念着咒语。阳光变得黯淡,黑色的丝线出现在他手中,不断伸长,扩张,速度不断加快,向紫黍离伸张过去。

紫黍离向旁边躲开,丝线掠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然后卷曲回来,即将缠绕住他。他挥动手中的无衣,丝线断开,却重新连接在一起,缠绕在他的身上。

身上立刻出现若干伤口,祭司服被扯破。玉镯在其中若隐若现。

紫黍离念咒,然后祈祷——神赐予大地阳光,一切污秽无所遁形——

当阳光重新变得放肆,黑色的丝线在阳光中融化,消失。紫黍离继续结印,金顶上形成光幕,变热,变亮,将影围在其中。金顶被加热,在光幕之中的部分,已经开始燃烧。

紫黍离静静地站在光幕之外的金顶上,看那光柱在阳光之中闪耀,只有阳光可以比它更明亮。

人群的嘈杂声更近了。

影幕从地上升起,升高,变大,在高空的某个地方,完全地遮住阳光。太阳变成黑色,可以看得到日冕和日珥。光幕变暗。影从中跃出,剑直指紫黍离的心脏。

紫黍离躲过。他无法召唤光之剑,只能不断的闪躲。无衣完全无法跟上影的速度,何谈抓住影的空隙。无衣也有这样软弱的时候,还是说,是因为黍离的软弱,无衣才不情愿地软弱了呢。

——神赐予大地阳光……

根本没有作用。太阳依然藏在影幕之后。只有冰凉的、没有力量的日冕和日珥的光。

——燃烧吧,光明的元素……

“你想要成为太阳,但你太小,你只能像月亮一样借助阳光的力量。没有阳光,你什么都不是。”

紫黍离再次躲过影的一剑,绕到影的背后。

正在结印的时候,阳光突然变得很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杕杜的香气。

幻觉吗?……

所结的击破幻术的手印,没有用。

紫黍离没有一点幻术的感觉。他四处看着。一切都很真实。火红的杕杜纷纷扬扬。掩映之下,熟悉的院落。

无论这是不是真的,那院落——家,总是让人觉得安全的。

他走进去。大着肚子的沃若从屋子里蹒跚着出来,笑道,“黍离,欢迎回来。”

沃若似乎没注意到他的伤口,依然是笑着,说,“你累了吧,我泡了茶给你,饭一会就好——我好不容易向表姐学来的啊。今天小烝又踢我了……”

紫黍离呆呆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真是可惜啊,你又没有得到升职。不过无所谓啊,只要你好好的,养得起我们这个家,我就满足了。”

沃若还在笑着说话。她好像是在和数年前的紫黍离聊天。

“沃若……对不起啊。没照顾好你。不过——烝还好好的,你听到我说了吗?”

沃若笑着,“啊呀,都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赶快到里面去吧,我都有点累了啊。何况是一天在外奔波的你呢。”

沃若向里面走去,一直对着旁边的人叙说自己的幸福。

紫黍离低下头来。

杕杜飘落。眼前有黑影持剑而来,紫黍离抬起手臂抵挡,剑与骨摩擦的声音很锐利。那剑深深地从骨中穿过,浅浅地进入胸膛,离心脏还有一段距离。紫黍离感到身上的力量正缓缓地流逝。

真的不能死在这里啊。

紫黍离召唤出光之剑,向前面的黑影刺去。

那黑影倒下去。紫黍离跪在地上,拔出手臂上的剑。

没有力气了。但总算,活下来了吧。

他抬起头,查看面前的尸体。

——沃若苍白地躺在血泊之中,淡蓝的眸子无神地望着天空。血色的天空。这样的天空将沃若的眸子映成了浅紫色。

沉默。万物都令人疯狂地沉默,没有一丝声响。即使是血液和泪水流下来的声音也好啊,为什么这样安静呢。

沃若——我一直都对不起你。

但你走了,我怎么会自由?……

真的是我害死你的吗?

所有的支撑突然消失。紫黍离俯卧在地上,望着不远处的沃若。剑从空中落下来,他已经不想躲开了。源御黎次席大祭司的制服在飘动。刺绣的星宿光亮耀眼。

为什么要这样……

杕杜的花瓣飘落在血泊里,荡起一圈涟漪。波纹散开,天、地之间弥漫着血红与花红,血的腥甜和花香。

比夜更漆黑的丝线从金顶上生长出来,缠绕在黍离的身上。一声玉石的脆响,那些丝线如同受惊的野兽四下奔逃。

那白色的玉镯,在黍离眼前不远的地方,碎成了许多段。

影站在他面前。紫黍离已经精疲力竭。没有体力,也没有精神力发动玄术。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力气都不够攥紧拳头。

但他挣扎地伸出手去,一粒一粒地拾起玉镯的碎片。那么小的玉镯,除了沃若纤细的手腕,再没有人可以戴得上。那刚刚好是十三粒。沃若与他相处是十三年。死心塌地。是他一直对不起沃若。沃若因为他,得到幸福,却不能一直拥有。

他的手慢慢地、紧紧地握住那些碎片。本来已经受伤的手,忍着痛,被那尖利的碎片再次割伤。血液像溪流一般从他的手上流下,汇集到血泊之中。他艰难地把那只手移向自己的胸口,将那一把碎片贴在自己的心脏上。

已经跳得很艰难的心脏。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去保护的心。那唯一可以保护得了的东西,许多年前,就已经因为自己,逝去了。

“我说过了。”

影笑着,擦掉头上的汗,从紫黍离无力的手中拿出奚仲所铸的剑。

“多好的剑啊。您说不定浪费了它。”

影笑道,望向幽蓝剑身的眼里充满了喜爱。他的目光再次转到紫黍离的身上。

“紫黍离先生一定会死在这里。不过呢,我不会让您痛快地死去的。”

崭新的金顶上,影手中的丝线缠成了坚硬而粗糙的黑色十字架。影用一只手握住他的领子,就轻松地把他举起。十字架上生出带刺的焦黑的藤蔓,把黍离绑缚在上面。影松开握着黍离领子的手,笑着走到右边,抬起黍离的左手。一把黑色的锤子出现在他手中,还有一枚钉子,悬浮在黍离的左手之前。影还是笑着,举起锤子,狠狠敲了下去。钉子戳进血肉,又生长出倒刺。黍离只是喘息着,已经没有力量发出声音。

影又走到另一边,看到黍离依然紧握的右手,轻蔑地笑着,这么重要啊,碎了还不放开。

影吹着儿歌的口哨,一根根地掰开黍离的手指,将那一堆碎片握在自己手中,一捏,微弱的碎裂声后,他将手中的东西顺风一扬,只剩下细细的粉末。最终还是什么都不剩。

又是一枚钉子。

还有双脚,影用一枚更长的钉子钉了上去。鲜血顺着十字架,滴在滚烫的金顶上,发出咝咝的响声,然后干涸了。

影笑道,“怎么样啊首席大人,受难的感觉如何?虽然你体会到了神子的痛苦,恐怕,你这带罪之身,也不能为你的人民洗脱罪责吧。”

黍离喘息着,道,“随你说吧。我怎么会有资格呢?我是个罪人,从离开紫家时就是。我早已没有任何脸面来面对光之方的臣民。钉上十字架,在众人面前受辱,也是罪有应得。”

影又笑,“首席大人倒是看得开。我想你自己也知道吧,你有机会统一光暗两方,你有仅次于族长的能力,你有奚仲,还有清明,过去未来,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可是你没有那个魄力。所以你要失去你的妻子。你要失去你的国家。你要失去你的生命。你信了一辈子的神,就是这样保佑你的。”

影站起来,仿佛伸伸懒腰。他走过的地方,金顶上出现一个个墨黑的脚印。

黍离知道,幻觉要开始了。不出意外,神庙事件开始,这些事情,都是这个孩子干的。

他闭上眼睛。睁开时,看到殷郢苍老的面容。他说,黍离,我看错人了。

黍离眨了一下眼睛。面前的人,变成了附离,正笑着将长钉□□他的胸膛。

然后那人又变成越,一言不发,只是一拳一拳打在他脸上。

然后是一些不认识的鬼魂,哭诉失去土地,争抢着扭断他的四肢。

最后,她站在他面前,托着他的脸,笑着,说,你看,如果我不和你在一起,我会过得很好吧。如果我没有遇到你的话。

他第一次有力气抬起头来,盯着那个捧着他的脸的人。只不过抬一下头,就眩晕得很。那个人是那么真实,她可爱的笑容,淡蓝色的眼白,苍白的脸色,她温凉的手的触觉,也确实存在。

他问道,“沃若,你真的,后悔了吗?”

那人笑着点头,说,是啊,我真后悔。

“那你说过的……”

对啊,我说过。可我觉得,那,真不值得。

“……”

我为什么要用我的一辈子来做你的牺牲呢。

沃若抬起双手,手指向他的眼睛压下去。

我的一辈子,用你的双目来还,不亏吧。

“沃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的双眼一阵疼痛。

影看着,乐得嘴角翘了起来。

果然最在乎的还是女人啊。再变点什么出来折磨他好呢。

那边的幻象还在继续。在他想出来之前,那十字架剧烈地晃动,几乎散架。那边传来压抑着的悲愤的吼声。

他惊奇地发现,控制亡灵的结界,竟然被破除。那些魂灵消逝,黑十字架上,竟然有让影几乎看不见的光。

他依稀看到一个小小的魂魄,背后有一对羽翼,看起来很是弱小的样子,却发出了强大的光,笼罩在黍离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想必,就是那些光破除了结界吧。那魂魄浮在空中,怀中仅仅抱住已经垂下的黍离的头颅,似乎正看着影,眼中有愤恨的神情。似乎还有眼泪。

影冷笑。光之方传说的所谓天使吗。这样弱小的样子。

但那光,照着他体内那一黑暗的存在阵阵抽痛。不是膨胀的痛楚,而是受伤的痛楚。只是,不多一会,那魂魄就黯淡、消失了。

时间快到了吧。正好他不用再想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金顶之下的一家三口。他一直寻找的白烝,带走她的人,还有一个小孩子。

竟然还有一个小孩子!

他的脸虽然平静,却已经不自觉地变得狰狞。

黍离已经看不见了。刚才那人——也许是鬼也说不定呢——绝不会是沃若。只凭她说的话,她就不会是。直到后来,有人抱着他。他能感觉到泪水落在他已经被太阳烤得滚烫的黑发上。

就像少年的时候,心里会毫无来由、毫无预备地有她的声音。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遇到你,和你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

等那感觉消散,他依稀听到刀剑的碰撞声,还有烝的呐喊声。

他要让他们离开这里。刚才他没有办法分辨。如果那不是幻术,那么影已经可以随意操控亡灵。如果是幻术,影的幻术连他都无法分辨,那么他们也将没有胜算。

必须离开。

但他已经没有力量了。

他昏昏沉沉,只是因为一直能听到烝他们的声音才不愿死去吧。

直到他听到源御黎喊了句什么,虽然已经没有听清,但他能感觉到。

本来就给予他生命,在这个时候多给一些,也是应该的啊。

黍离低垂的头抬起,眼中露出了回光返照的神采。他能看到了。

天上有黑色的越鸟飞过。天很蓝。

我终于要死掉了呢。

烝,涅。你们要互相保护,互相支持。

在对方迷茫无助的时候,像灯一样照亮心灵。

在对方痛苦的时候,给予最温暖的怀抱。

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你们,你们自己,也要爱对方。

神会保佑你们的。

他望着天空。太阳依然很美。所有的一切都很远。身上的痛觉也很远。仿佛是另一个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慢慢消失。

沃若,你在等我吧。

越来越苍白的天地之间,有一个白色的人影慢慢浮现出来,微笑着,伸出双手,就像以前迎接他回家一样。

那个温暖的怀抱当中,身体仿佛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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