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蓝瞳之九（1 / 1）
黍离拍着院门，直到里面传来应门的声音，才停下，等着门开。
门开了，黍离怔了一下，笑道，“越兄，我早该想到的。”
越向他使个眼色，回头看了看，见院中没人，低声说道，“找白沃若是吧？昨天刚走，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
“是啊，说是去陪姥姥，大概一两年不会回来吧。”
“越兄知道是去哪里么？”
“不知道啊，我家老婆也没有说起过。”
黍离还想多问，只听里面源御黎喊道，“越啊，你跟谁说话呢？快给我死进来干活！”
“来啦！”
越向里面喊了一声，对黍离道，“你去白家问问，兴许有人知道，不过可能性不大，我进去了哈。”
说着，就把门关上了。黍离站在门前，不禁哑然失笑。
威风凛凛的御龙家大司马大人，惧内啊。
沃若，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就消失了呢。
————
日程
卯时签到例会
辰时与明次席讨论裁军计划
午时与明次席、神职及影职大祭司，暗之方防战司大祭司共进午餐
午时三刻午休
未时接见侍大祭司
酉时与林阳客人、各位大祭司、皇族代表共进晚餐
——
黍离在签到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职位，察看了日程，叹气道，这些事情，不需要一定由我来做吧。
下面的三位侍大祭司，哪一个不能胜任啊。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响了很多天了。
这些东西不是你的职责。你去找沃若吧。
不是我的职责？那么什么是我的职责呢。
天下太平的时候，利用手上的兵权，去谋求所谓的自由吗。
这只是逆贼的行径。无谓荼毒生灵罢了。虽然这时暗之方没有能力趁人之危，但林阳等国可是虎视眈眈的。
去找沃若呢？
找到她了怎么办？
一路上似乎很快乐，但她从来都不愿意说发生了什么事，从来都不愿意说将来有什么打算，甚至从来不愿说起自己，还有周围的人。
失去了读心术，别人的内心对她不再是敞开的；而她自己的内心，从来就没有敞开过，也永远不会再敞开。
沃若并不是他带回来的，即使沃若回来了，也远远还不属于他。
就算她接受了他，以后怎么生活？再回祭司会来么？
再把生命浪费在这种谁都可以做的工作上吗？
祭司们已经云集到他的办公室里，第一侍大祭司见他发呆，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
他醒过来，拿起手上的会议提纲，开始一条条说。
说完了，众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各自就离开。
只有一个人，开始第二侍大祭司介绍过，说是神职派来的检查的祭司长，黍离并没注意，散会了，那人却留下来。
黍离盯着他看了一会，笑了，“好久不见啊，杭韶，你怎么都没跟我打招呼。”
杭韶笑道，“我都入不了您老人家的法眼，打招呼有什么用。果然啊，皇族的公子，就算从最低层做起，也比我们提升得快啊。”
“见笑了。”
黍离喊人给他看座上茶，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例会进行得很快，还有三刻，才要去见明次席。
“我还试着跟你们联系过呢，结果一个都没找到，都怎么样啊？”
“我什么样你都看到了，转正之后肥了不少，你倒是在战场上历练得精明强干的啊。至于他们两个，已经离开祭司会了。”
“离开了？”
“是啊，你也知道，葳荣一开始就没有留在祭司会的打算，只是要完成学业后继承家业，所以实习期满就走了。尉嘛，他那火爆脾气，上司还没有容不下他呢，他就辞了职，跑去给葳荣打下手去了。他们两个现在在西边作矿产生意，据说赚了不少钱。”
黍离并没回答，只是在想，果然天下无不散之筵，不过现在，学院里的众人，已经天南海北了。
“我们班的人啊，没想到都没什么人留在祭司会，现在这种时候，留在祭司会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吧，反而做点生意，还能为自己、为光之方带来更多的价值，我是还没有想好做什么，你的话，皇族公子，出路比我们还要更宽一些吧。”
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门口他的侍从对他使了个眼色，他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也不耽误你了，还诓你一杯茶。我先走了，以后还有时间再聊。”
黍离点头笑笑，看他出去。
还有两刻才要见明次席。
人生三五知己足矣，但若是没有，也太悲哀了。
紫家已经没有兄弟。见莫先生和清明的机会并不多。学院时的兄弟，也已经散落得天南海北都是，就是名义上属下的祭，既是学长，也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也在边境之地，和身在天枢的自己，也算是天涯海角。
对于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沃若，也要这样放任她消失在人海当中吗。等到许多年后，鹤发鸡皮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之际再来后悔吗。
连努力都没有过，怎么有资格说放弃呢。
与这比起，那谁都能做的所谓职责，算得了什么呢。
————
“明次席大人，我的意见就是这些，除此之外，这个——”
黍离把自己的退职申请放在桌上，明次席看了看，并不惊讶，或者说，脸上只有他一贯的木讷表情。
“黍离公子，你是觉得，我委屈了你吗。”
“大人，不，殷先生，这两年多以来，您对我的照顾，感激不尽，深受您的厚爱，我自当报答，但是现在，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完成。”
“是那位公主的事情吗。公子归来途中，与那位公主同行同食，大家可都看在眼里，但你不需要为她浪费了大好的前途吧。”
“殷先生不是说，当年没有跟随父亲离开，非常后悔吗。父亲，是您的知己吧。”
殷郢沉默了许久，道，“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来说，好在我没有去，才能够跟随现任的族长大人，做出一番事业。”
黍离笑笑，道，“先生，如果我不去找她，我大概就会像您，或者说以前的您一样后悔。我不想被以前的自己看来悲哀，也不想让以后的自己后悔。”
殷郢拿起那纸申请，又放下，最后又拿起，塞到黍离手中，说，“你去找她吧。”
黍离不解地接下自己的申请。殷郢又道，“你的职位暂且留着，由第一侍大祭司代理，若是你十八个月还不回来，我就提拔第一侍大祭司。族长大人那里，我替你解释。”
黍离不知该怎么谢他，只得深深行了一礼，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