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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紫玉之十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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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离,到这里来。我等你很久了。”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黍离迟疑着走过去,这才发现,眼睛已经红肿得睁不开了。

“黍离,到这里来。”

那个声音很柔和,似乎是个少年。但那声音里似乎有些淡淡的悲伤。

周围没有人。黍离蹑手蹑脚地走近小屋,手刚刚碰到门,就被人拉了进去。那人的手是冰凉的,红肿的手碰到了,很是舒服。

空气很干燥。黑暗中,有机器转动的声音,墙壁上有发光的图像。黍离没有注意。

那人把黍离按在地上坐下,停下了机器,点上灯。通过几乎睁不开的眼睛,黍离总算看到了那个人。那是个眯着眼睛温和地笑着的银发少年,个子不高,显得很是瘦小,长发在末端松松地束着,皮肤苍白,眉清目秀,穿着厚重的礼服一样的深紫色丝绸衣服。像是古人画像上的装束。

这个小屋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但室内却很开阔,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东西的原因吧。擦得光亮的木地板上,散落着一些绸面的垫子,绣着精细的花纹,还缀着颜色协调的流苏。四壁都是顶天立地的架子,有一些放着石片,还有的放着竹简和丝帛,最多的是线装的书本,有一个架子上,放着一卷卷堆起来的胶片。

少年用双手握着黍离受伤的手,黍离的手感到一阵舒适的清凉,当少年放开他的手时,他已经痊愈了。少年的手指只是轻轻掠过他的眼皮,红肿也褪去了。

少年笑道,“死人是很普通的事情,伤心什么。”

黍离这才仔细看着他。少年的眼睛不是光之方人的蓝色,也不是暗之方人的黑色,而是淡淡的灰色。少年看起来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个少年笑起来的样子,竟然有点像猫。

黍离问道,“你是谁?”

少年一脸迷惑地看看他,又仰头想了想,道,“我啊,我姓时,名清明。”

黍离这才发现,少年的眼睛很大,显得很活泼。

“清明?所以看惯了死人,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清明只是我的名字而已。今年是一八三一年么?前一八三一年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不停地回忆了。这么多年啊,我一直在不停地记忆和回忆,闷死了。”

清明的脸上显出狡黠的神情,仿佛是把黍离骗来陪他被关个一两千年似的。

黍离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说,“你骗人。”

清明叹了口气,沧桑而又无奈地说,“人活得太久,是会变得好像年轻了一样。”

黍离还是一脸不相信的神情。清明只得抓着他的手恳求道,“随便你信不信啦,看在我帮你疗伤的份儿上,陪陪我吧。难得有个活人到我这儿来。”

“还有死人来你这里啊?”

“我是说,没人会来啦。亡灵的话,因为我的结界,他们进不来的啦。我怕鬼的。”

看他可怜而又有趣的样子,黍离心中的重压,似乎轻松一些了。

“好吧,你要我陪你干什么?”

清明一挥手,房间里的灯灭了,机器又开始转动,发出悦耳的响声。

墙上出现了一行大字,四氏历一七九二年。手写的,有些晃动,看起来很潦草。然后是几秒钟的黑屏。再亮起来的时候,画面上是一个院落。黑白的。看起来是紫家的院落。

清明把一叠垫子推到黍离背后,道,“靠在这上吧,在我这儿可以随意一点的。要是有爆米花,你都可以边看边吃。”

黍离没有理他,还是跪坐在地上,道,“你叫我来,就是陪你看电影吗。”

清明半躺着靠在垫子上,说,“这不是电影。”

镜头一转,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拿着木剑躲在纸门外面,眼睛瞪得大大的,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脸惊恐。

就像今天一样,画面里也是一个春天。草长莺飞,就是鸟叫声,也被准确地记录下来。接下来,变成了那个孩子的视角。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面对着门口,似乎是刚哭过。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看不到脸。

那个男人说,“子衿公子已经被紫家承认了,你也应该遵守诺言了。”

女人说,“诺言?诺言不就是永远保守那些事的秘密么,我自然会闭嘴的,你拿这些毒酒来干什么?族长大人从没让我去死!”

男人又说,“有句话你没有听过吗?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女人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低下头来,嗫嚅道,“大人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她又抬起头来,盯着那个男人,仿佛得到什么希望,道,“我答应你,但是,你让我最后见一面族长大人,再看看子衿,行么?求你了!为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男人说,“市井的女人就是麻烦,当然不行。”

男人倒了一杯酒,递给女人。女人别过头去,没有接。男人站起来,硬是撬开女人的嘴巴,把酒灌了进去。

女人捏着喉咙,痛苦地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男人拽着女人的头发,看女人已经再无生气,把女人摆成趴在桌上的样子,把一封信放在桌上。

这时镜头模糊了一下,又脱离了孩子的视野,看着孩子流着泪,忍着哭声,没有声音地逃离了走廊。

黍离想到自己的母亲。她是皇族的公主。她不会受这样的苦。

镜头当中,刚刚的那个孩子,被一个中年男人牵着,回到那个房间。那个男人耳垂上,有一块玉一样的东西。大概他就是紫氏族长吧。

孩子跑到死去的女人身边,只呼唤了一声,“妈妈。”

孩子没有流泪。他颤抖着拿起女人手边的信,拆开看了。镜头转过去,拍下一行字:“因为族长大人的名誉抹黑而成为紫家的耻辱,万分惭愧,以死谢罪。”

一个特写。孩子的表情是冷漠的。他平静地看完了信,把它按原来的褶痕折好,放回信封里,说,“父亲放心,子衿不会伤心的。”

画外,那个孩子的声音说,妈妈,对不起。

画面一黑,黍离道,“那是子衿公子?你怎么得到这些胶片的?”

清明靠在垫子上,懒洋洋地说,“把我记得的东西,用玄术感光到胶片上就是。要不我怎么给你看啊。”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子衿公子是你父亲啊。”

清明坐直了,一字一字地说,“亲生父亲。”

黍离张了张嘴,想要再追问,但清明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似乎暗示他继续看下去,他忍了忍,也就没有问。

画面又亮起来,黍离忙回头去看。

四氏历一八零零年。

画面上换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似乎是前面那个孩子长大了,显得有些像附离,又少些威严之气,像黍离,又多些果断之气。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躲在门后静静看着房间里。

画面再一次变成了他的视野。几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在房间里依次举杯,逐个倒下。

少年转身离去,没有一点声响,表情波澜不惊。他手中的剑,依稀是黍离在用的那把。

在台阶上,他遇到一个客人,作揖行礼,客人道,“子衿公子前些日子关于兵法的一番言论甚是引人注目,将来必能在祭司会前途光明。”

少年微微鞠躬,温和地笑道,“您过奖了,晚辈还应多加努力才是。”

客人又笑着说,“子衿公子已是名著帝都,某些事情上,公子也可以放心,不会像其他不为人所知的公子那样了吧。”

少年只是一笑,道,“失礼了。然后他就绕开客人离开了。”

画外音,是那个少年的声音。

“我一定要离开紫氏。”

黍离睁大了眼睛。清明在后面说,“果然是父子吧。年龄也好,想法也好,都这么像。可惜你不像你父亲那样要靠自己争取。”

清明又是笑道,“你看,我都说死人是正常的事,你父亲都见怪不怪了。总是伤心,这辈子都不要过了。”

黍离看着一八一三年的子衿公子抱着自己的长子,看着那个孩子手腕上的紫玉,给他起名附离。

他又看着一八一七年的子衿公子抱着自己的次子,给他起名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愁。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黍离一听,竟和画面上的自己,一道哭泣。

歌声中,画面换成了中洲不曾有过的高楼。子衿公子从上面飘然坠下,长衣翩翩犹如彩云。坠落当中的他脸上只有安宁和祥和,似乎自己乘风前往的真的是神的极乐世界。触地的一瞬,鲜血恣意地蔓延,而他微睁的眼中,映出的竟是自由飞翔的大雁。

画面到了一八二九年,看起来,是秋天,有落叶如蝴蝶飞舞。

黍离认出画面上的是自己住了十年的房子。他的母亲,穿着朴素的秋装,从大门走出来,上了一架豪华的马车。

他想起来了。某一天他起来得晚了,看到从不亲自出门的母亲正在脱下外出的外套。他那时还问了一句,母亲只是说,出去散步了。

他立刻聚精会神起来。

然后他看到族长,名义上他的父亲,和母亲面对面坐着。

族长说,“弟妹,你知道,子衿给光之方带来的骚动,你也知道。我不希望黍离在他的阴影下生活。我想把他带回紫家去。”

母亲漠然相对,眼睛甚至没有望着族长,说,“我从来没有让黍离知道子衿是他父亲。”

族长又说,“难免他那些在逃的属下过来找到黍离,再把黍离卷到他们所谓的事业中去。”

母亲沉默,又说,“我不会让黍离受到一点伤害的。”

族长叹了口气,说,“我找你们找了五年,以为你们在光之方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谁知你们就在天枢——你这样保护,如何比得上紫家呢?即使他到了紫家,我可以保证他的安全,更会想办法不让他卷进你所不希望的政事中去。”

母亲沉默。

族长又说,“你要不答应,为了避免他成了那些乱臣贼子的傀儡,我只能剥夺他的力量,把他流放了。”

母亲毫不畏惧地直盯着族长的眼睛,道,“他有什么罪名?”

族长一笑,“反贼是要株连及子的,这就是他的罪名。”

母亲愤然转过头去,眼中闪出泪花,道,“子衿不是反贼!”

族长的脸凑进她,用轻佻的语气说,“你说的又不算。”

母亲后退一些,还是不卑不亢的望着他,说,“你想怎么样?”

“让我带黍离回去,让他以为他是我的儿子,让我来好好抚养他。同时——”

族长抬手把玩母亲没有梳起的一缕头发,母亲的眼神中露出惧怕,紧咬着嘴唇,望了一眼族长的手,又回望族长的眼睛。

“——你也回来,改个名字,以我的侧室的身份生活下去。这样,你也可以见到附离,又不必一辈子守寡。我绝不会亏待你。”

母亲的手攥紧了。她垂下眼睛,说,“我答应你。但你必须再给我半年时间,还要与我在神的面前用你的血立下你的誓言,免得将来你对黍离不利。”

族长一笑,道,“好啊,你在的话,我怎么会对黍离不利。”

然后是一八二八年的春天。

黍离看到画面上的母亲抱着三年前的自己,笑着说,“孩子,你要一直笑着啊。”

黍离膝行到墙边,他的影子投到了画面上。那个时候的他还毫不知情,只是不知所措地望着似乎要离去的母亲。这时的他看着记忆中的那个场面,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非离开不可。画面上的母亲,似乎比记忆中的更加憔悴。

那个时候他没有注意,但这时,他注意到母亲念了一句咒语。就是那句咒语,让母亲化为灰烬。

在那之前,母亲轻声说了一句话。

“子衿,我们终于相聚了。”

画面黑了下去,没有再亮起来。黍离在黑暗中,扶着墙壁轻声哭泣。

一只冰凉却让人感到安心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是清明。

“人成熟的过程,甚至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啊。每一次失去都要悲伤,人怎么长大,一生又怎么过?”

清明轻轻地说,却难掩声音里的悲伤。

“前面的路很长,知道以前的事,是为了看好以后怎么走。”

黍离的哭泣渐渐止住了。

“你看,这样才对啊。你一直哭,眼睛又肿起来,怎么办?”

黍离对着他笑笑,擦干眼泪,说,“母亲都不希望我知道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清明说,“第一,我不希望你被蒙蔽;第二,与其由别人告诉你,你跟着他们做傻事,不如我告诉你,现在,你父亲的事业离成功还很远,要到合适的时候……”

这时,清明突然沉默了。门被打开。一道光突然照进来,黍离有一瞬间看不清东西。眼睛再度适应之后,他看到清明面向门口的方向跪坐着,脸上只有平静,灰色的眼睛里读不出任何东西,只是映出一个人影。黍离不由得心跳加快许多。

附离站在门口,笑道,“他们说,族长继位之前,要来这里听历史课。没想到,时先生这里,已经有一个学生了。”

清明只是淡淡地说,“族长大人,时氏要见什么人,要说什么事,是不会受你们这些终究要死的人限制的吧。”

附离又笑道,“我们这些要死的人,在外面做什么事,也不会受您这永生之人限制啊。您放心好啦,黍离是我的亲兄弟,我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清明笑了笑,回头对黍离说,“黍离,你走吧。下次回紫家的时候,帮我带壶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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